楼船之中。
房间之内。
气氛骤然凝滞。
庄冥神色淡然,未有改变。
身后站着的乾阳,也只是木然不动。
而王爷面带杀机,身后四大侍卫,均已将手放在刀柄之上。
在庄冥以幼龙感应之下,隐藏在暗中的伏兵,似乎也有了准备。
“呵呵……”
庄冥笑了声,说道:“论起经商的想法,我庄冥摸爬滚打至今,自问不弱于人,就算王爷杀掉了我,而接手了庄氏商行,就真能更加壮大?王爷若是答应,你以官府势力助我,我必能更加壮大,每年赚得银两,定能比眼下更多,哪怕均分一半,也远胜王爷那私盐的犯法生意!”
他说到最后,在“犯法”二字,加重了口音。
王爷哈哈一笑,说道:“经商之道,你真当本王麾下无人?”
庄冥微微摇头,说道:“王爷手下,自有高人,但论起经商,尤其是接掌庄氏商行,自是我庄冥为最佳人选!你若不愿答应,只得两败俱伤,当然,庄某自认不如王爷权势滔天,会伤得重些,而您伤得轻些。可话说回来,即便庄某不得翻身,而您这位王爷,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言语一落,王爷身后四名护卫,尽都露出凶厉神色。
王爷更是出声冷笑道:“你这是威胁,可不是求饶!”
庄冥轻轻伸手,平了平褶皱的衣衫,又淡然说道:“我不是威胁,更不是求饶,此行只是商议你我双方,合作之事。”
王爷微微挺胸,姿态昂然,俯视下来,道:“合作?你行商六年,难道不知,所谓合作,乃是双方平等之时,联手谋利而已!”
“现如今,本王一声令下,你庄氏商行在淮安十六府数百家店铺及仓库,尽数封闭,每日折损甚巨,撑不住几日便要崩溃!”
“待本王寻得机会,只要定个罪名,你也难逃一死!”
“本王是官,你只是商,如云泥之别!”
“你凭什么资格与本王并肩?”
王爷徐徐说来,姿态无比高傲。
他也同样有着高傲的资本。
庄冥平静道:“王爷真不想要善罢甘休?”
王爷看向庄冥,狞声说道:“本王不缺钱,就缺一口气!哪怕留下你,真能挣得更多银两,本王也不在乎!现如今本王要你的命!你凭什么资本,能让本王善罢甘休?”
“庄冥,你胆大包天,胆敢摧毁本王的生意!”
“须知,从你动念的那一刻起,你就该想到今日!”
随着言语,王爷脚步迈开,缓缓步入四名护卫身后,避免乾阳暴起,鱼死网破。
而庄冥吐出口气,说道:“王爷,你那本就是违法的生意,而摧毁你私盐生意的,是东胜王朝律法,而非是我!官府本就是依法而行,迟早要查到头上,只是至今未得其门,庄某不过提供了线索,点明了方向,仅此而已!”
“依法而行?”
王爷露出嘲讽之色,说道:“本王也依法而行,查封你庄氏商行,如何?所谓依法……如今淮安十六府,本王之意,即为王法!”
庄冥顿时沉默了一下,才叹道:“也罢,原本庄某自问,有信心可以说服王爷,未想王爷只为出气,而不问利益……既然王爷如此坚定,许多原本要说的话,庄某便也不多费唇舌了,有些时候,大概做出来的事,要比说出来的话,更具有效用。”
这话一出,王爷又退了两步。
四名护卫,神色肃然,刀锋已出鞘半寸。
“怎么?听你言外之意,想凭你麾下这位武道强者,刺杀本王?”
“不敢……”庄冥轻声道:“武道宗师再强,却也强不过千军万马,怎敢行刺王爷?何况庄某本身在此,动了刀枪,难免误伤。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庄某诚意甚足。”
庄冥正色道:“我会让王爷,看到我的诚意。”
陈王哈哈笑道:“好!本王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让本王与你尽释前嫌!”
庄冥缓缓说道:“庄某定会让王爷满意。”
陈王挥手道:“滚罢!”
王爷心中,对此极为不屑。
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他心中对于庄冥的痛恨!
这个年轻人,毁掉了自己一桩生意,又险些被朝廷顺藤摸瓜而查到自己身上,避免牵连自己,只得壮士断腕。
因为此事的缘故,让自己这位高高在上的王爷,足足十余日,都寝食难安。
蝼蚁胆敢触犯虎威,真乃耻辱!
无论庄冥如何讨好,都抹不去自己对他的痛恨!
无论庄冥能拿出什么赔罪的重礼,都不能弥补!
何况,庄冥手中的任何金银宝物,等自己夺来了商行,一切便都是自己的。
今日他召来庄冥,本就不是为了和谈,而是为了居高临下,看一看这个死到临头的年轻人!
看看这个号称算无遗策的年轻人,在官府重权之下,是怎样束手无策的恐惧之状!
——
白灵湖上。
有一艘小船,缓缓朝着岸边驶去。
上面赫然是推托不适,提早离开的庄冥一行人。
到了岸边,那船夫施了一礼,又朝着楼船而去。
“公子……”白老迟疑了下。
“上马车。”庄冥道:“先回去。”
“是。”白老应了声。
周边仍是显得十分热闹。
这里显然成了一处类似于佳节庙会热闹地方。
尽管许多人没有资格登上楼船,却也在这里凑了热闹。
而在马车之中。
气氛颇为沉寂。
“这位王爷,比我预料的,更为难缠,着实难以善罢甘休了。”
庄冥轻声说道:“本以为他最多是对毁掉私盐生意,失去许多银两,而心生愤怒,但此刻看来,他对我不仅是愤怒,更有恨意存在……或许是毁掉他私盐生意的时候,又让他遭受到了其他方面的折损,否则,不至于如此。”
“不过,除却报仇雪恨之外,怕是也想要拿我立威。”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这一来,统帅淮安十六府,不免削弱各地官员的权势,而这位王爷,虽然是称王之辈,权势滔天,但初来乍到,真要让这些官员俯首帖耳,却也不易。”
“他知道我六年间在淮安十六府,混得风生水起,必然与各地官员有所联系,故而又想以我立威,杀鸡儆猴。”
说到这里,庄冥幽幽叹了声,道:“我本以为暗中协助官府,打掉私盐的生意,咱们已经收干净了尾,而这位王爷,之前也确实一无所获,就此停歇。却未曾想到,宣城出现一个如此聪明灵慧,又能细心搜寻蛛丝马迹的宋天元。”
白老低声道:“好在宋天元已经伏诛,祸患已除,消了后顾之忧。”
庄冥微微摇头,说道:“可他留下的事,却也不好摆平啊。”
白老略微停顿,旋即问道:“公子眼下,可想好了对策?咱们商行,数百店铺仓库被封,收入皆无,开销依旧,并且不易存放的货物会逐渐毁去,每日折损极大,难以长久这般僵持下去……”
庄冥目光微凝,伸手入袖中,抚着袖中缠绕的幼龙,语气稍沉,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他既然如此蛮横霸道,便也让他看看,盘踞于淮安十六府,足有六年之久的地头蛇,也不是好惹的……”
白老怔了下,道:“公子是想?”
庄冥低头看向赵大人暗传的这张纸,沉声说道:“陈王不是奉皇命而来么?我便不惜一切代价,让他在淮安十六府境内,一事无成,不得安稳!”
“他以官府权势,以力压迫,既然如此,那庄某便也与他来一场蛮力间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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