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和穆朝阳带着两个小家伙在食堂吃了顿略丰盛的晚饭,便又把人丢给了严柏照看,两人直奔县里唯一一家废品收购站。
这年代县里可没什么二手市场,新床的价格又太贵,即便陈曦他们家最近赚了不少,可陈成栋他们都是过惯了苦日子的人,不可能那么大手大脚的浪费,穆朝阳便想到了这处废品收购站。
废品收购站目前还是国营性质,占地面积有一千多平米,除了间不算太大的砖石房子外,大致分成五六个区域。其中三个区域搭着防雨的棚子,应该是怕那里的东西被水打湿。
看门的大爷听说他们要买旧床,坐在椅子上都没起身,很不耐烦的向里指了指:“院里立着那个大牌子上有说明,木制品家具在二区,铁制品的东西在三区,自己去看。”
大爷说的牌子就立在进门处不远的位置,牌子个头到是挺大,上面刷着的油漆字也不算太小。可架不住日久雨淋,有些地方都起皮脱落了。
陈曦两人被他提醒,才勉强从上面看出些区域堆放东西的字样。
同是看门的,眼前的大爷远不如县高中的那位热情,陈曦在这里也不是‘名人’没办法起到刷脸的效果。
大爷听着收音机,明显半句话都不想多说。两人无奈,只能进去自己慢慢找。
三区的铁制品多是些保险柜和铁床,一块纸壳板子上用粉笔歪歪扭扭的写着:铁床双人三块,单人一块五,搭床的木板在家具区后面,自己挑选。
陈曦略有些惊讶,她记得之前听人说过,新的单人铁床怎么也要十块八块,没想到二手的会便宜这么多。可细想下现在回收废铁才一两分钱,二手铁床卖这个价位显然比废铁要划算多了,再贵人家可能就去选新床了。
院儿里那间砖石房子的窗户开着,似乎看见两个人有意购买东西,远处砖石房子里走出个年近四十的男人。男人比门卫大爷热情多了,一听说两人是来看床的,便极力推销起堆放在最显眼位置的那三四张铁床。
铁床都是九成新的,要是按纸壳板上说的价位,那的确非常便宜。
男人看陈曦和穆朝阳都不为所动,便笑着嘀咕:“不瞒两位,昨天还有好几家过来看床,听那意思是结婚要用。两位要是看着还可以,最好今天就买着。说不准明天再来,这九成新的铁床就被别人买走了。”
穆朝阳随口道:“你这儿给送货吗?”
男人摇头:“我们这地方怎么可能还给送货。”
穆朝阳笑道:“那我俩又么雇车,这么大的东西是能背着还是能扛着,你让我们今天就买。”
男人从兜里摸出根皱巴巴的香烟,这才回道:“可以先交定金,付全款也行。我们废品收购站开的都是正规票据,你们雇好车就能直接拉走。就不用担心到时候床被别人买走了。”
主意不错,可惜穆朝阳两人都没搭话。
男人见他们就只看没有买的意思,也失了搭话的兴致回了那处砖石房子。
陈曦见他走远了,低声对穆朝阳道:“这人看着油滑,说不准用这几张床骗了多少人‘先交定钱’。
新铁床放的位置这么好搬运,转身他就能找个地方给藏了。等咱们明天雇好车,他一准打赖,拿那些旧床顶上。”
穆朝阳点头,他也觉得对方打的就是这种算计,所以压根儿没有先交定金的意思。
两人又转去了木质家具区,陈曦看中了几个书桌柜子,价位都很便宜。
穆朝阳低声道:“今天你先看着,明天一早我跟县里借辆大解放,一趟就都能拉回去。”
陈曦点点头,也没什么事,便继续跟穆朝阳在废旧家具中间溜达。
两人快走到砖石房子附近时,刚刚出来搭话的男人,又大声道:“两位,要不要进来看看,我这屋里不止有些实用工具,还有些手表呢。”
穆朝阳询问的看了看陈曦,陈曦便点了点头:“好,反正我们两个也是闲溜达,师傅您别嫌我们烦人就行。”
那人呵呵一笑,连声道:“哪儿能啊,我们这就是个废品收购站,看得上您就买,看不上东西就放着呗。”
正对进门处的是个较高的玻璃柜台,柜台上贴着张白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各种东西的价位。
那人用手指了指靠墙立着的几个木质货柜:“家里能用上的小件儿东西,都在的货架上,看中什么就自己拿。虽说都是旧货,可也便宜。”
说着又点了点那玻璃柜子:“这里面的表,上面这一层只要五块钱,下面的一块、五毛给钱就卖。”
陈曦瞥了两眼玻璃柜子中的手表,对那人道:“师傅,我能打开仔细看看吗?”
穆朝阳闻言忙拉了拉陈曦的衣袖,低声道:“我已经托朋友给你买好的手表了。”
这话穆朝阳可不是哄陈曦开心胡说的,他早就注意到陈曦一家都没有手表。在两人正式确立男女朋友的第二天,穆朝阳就寻了个机会打电话给了京里的朋友,让对方帮忙留意有什么好的女士进口手表。
如果是一般的手表,沈城市内就有卖的,可穆朝阳都把陈曦放在了心尖儿上,自然想给她最好的。
陈曦没拒绝穆朝阳的好意,不过拍了拍他的手缓声道:“我就是看看。”
柜子最上层,说五元就买的手表只有不到十块,都是国产的牌子。从这层没有多少灰尘痕迹就能看出,这几块手表应该常被人摆弄。
柜子下层的手表就多了,少说也有四十几块,其中还有三四块怀表。除了上面几块表看着像是近期扔在里面的,其余的都覆盖了不少灰尘,甚至连表盘下面的指针都看不清了。有些手表更是只剩下表盘,表带早就不知去向,看着就很残破。
不过陈曦相信,这些表肯定有个共性,那就是都静止不动了,否则不会被堆在这里无人过问。
陈曦目光在扫过那些堆放着的手表是,略顿了顿,即使是身边的穆朝阳也没能看到她微垂眼眸里一闪即逝的惊诧。
她弯腰看了看那些被密集摆放的手表,对男人道:“师傅,麻烦你把下层的这些手表拿出来,我想仔细挑一挑。”
男人有些稀奇,一般人要看也是看那几块外观瞧着还可以的国产表。虽说表盘里面不是坏的没法修,就是被人拆了重要零件配不上,至少瞧着干净整洁。
之前就有贪便宜的人,从他这买回去打算找人修好了带。可世上哪儿有那么容易占的便宜。时下最普通的手表都要百十来块,五块钱就想买个能修修就好的手表,那不是做梦嘛!
男人有些嫌弃的将下层手表拢在一起,双手捧着散在玻璃柜台的台面上,接着就忙拍手上粘着的灰尘。
这些手表也不知道有多久没被移动过,陈曦和穆朝阳都忍不住呛咳了几声。
男人单手扇着面前浮起的灰尘,也咳嗽了几声道:“虽然年头多了些,不过都是些‘进口货’。你们看,这上边儿还有‘小R本’的文字呢。”
穆朝阳扫了一眼他举例的那块手表,调侃道:“师傅……您这‘进口货’的形容亏不亏心啊,这表该不是二战那会儿残留下来的破烂儿吧。”
男人被揭了老底,讪讪一笑,还强自争辩:“那也是洋玩意啊,现在你想买个进口东西多难啊。”
穆朝阳对他有些无语,只笑着微微摇了摇头。
陈曦用完好的左手接过男人刚刚说的那块手表,看标志是岛国‘精弓’的东西。虽然‘精弓’被说是那里的国表,不过‘精弓’属于实用型手表,材质多为不锈钢,少有贵重金属,收藏价值也一般。
这块‘精弓’表入手较轻,都不用开盖,陈曦就知道里面机芯肯定不全了。
她将这块表放到了略远些的地方,意思很明显,这块表不在她的选择范围。
陈曦在一堆脏兮兮的手表里翻检着,有的手表她拿起来就会放到略远些的位置,有些手表她则会微微在左手里垫一垫。
最终陈曦选出了五块手表,一块怀表。她对男人道:“师傅,除了我挑出来的这几块手表,其余的可以先收起来了。”
男人看陈曦:“这六块表你都要了?”
陈曦被她问的有些犹豫:“我家里有块表坏了,拿去修的时候师傅说里面一个什么零件断了,我也没记住那零件儿的名字,就记得换件儿的价钱挺贵。也不知道这些表里面能有一个那种完好的零件不?”
男人心下嘲笑陈曦的天真,这些老掉牙的表都不知道放了多久,怎么可能有匹配现代表的零件儿。面上还装作一副诚恳样子:“还真说不准,你要是六块都拿着,拆了怎么也能拆出一个好的吧。
这里有三块表带完好的,一块表算你一块钱,其余三块表链表带都没了,三块给你算一块五,你看怎么样?”
陈曦还是犹犹豫豫:“太贵了,再便宜些吧。”
要不是她悄悄捏了捏穆朝阳的手指,穆朝阳都要以为她真的是要买了这些表回去拆零件。
男人看看陈曦放在柜台上的手表,这些东西说好听点儿那叫‘手表’,可看不了时间也修不好又没什么贵重金属的表,那就是垃圾了。他做出一脸的为难:“要不,我再给你抹五毛钱。”
陈曦想想:“一口价,三块,你要是卖我就认了,是赚是赔我也不回来找你。”
男人也像下了狠心,一拍柜台:“好,三块就三块……不过,收据我就不给你开了。”
陈曦猜想应该是这些‘垃圾手表’没个数,不开收据卖的钱男人就能揣进自己兜里。
对此她没什么意见,冲穆朝阳轻抬下颌,示意对方给钱。她现在兜比脸都干净,是一分钱都没有。
穆朝阳给了对方三块钱,男人乐的眉开眼笑,还嘱咐陈曦:“同志,你可说了,是赔是赚都不回来找我。”
陈曦从兜里掏出快旧手帕,让穆朝阳帮着她将那几块脏兮兮的表包了起来,这对男人点点头:“放心吧,我就是过来,也不是找你退表的。”
眼看着陈曦两人出了屋子,男人甩甩手里的三块钱,小声嘀咕:“长的挺漂亮,就是傻了点儿。”
‘精弓’:岛国国表,相信知道的亲都猜得出是哪两个字。为了避免争议,一些品牌都会被改改名字再用!大安找资料的时候翻到了一片文章,说的是魔都一个国废品回收站的负责人。她听到日本人的垃圾分拣已逾88种,说的话……她说:“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们的垃圾回收及处置,如果自称老二,举世没人敢僭越。那时垃圾分类回收,组织严密,流程井然,调拨有序。回收的品类,细到令人作呕:鸡鸭毛、废电池、牙膏皮、肉骨头、甲鱼壳、桔子皮、各种料瓶、各色“敝履”、长短发辫、揉皱污损的垃圾纸…而各款书报、破铜烂铁则属VIP档次。总之,只有你不屑蝇头小利扔弃的,没有“投胎无门”的!”大安看的钦佩不已……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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