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半截鸟喙砸在地上。
轰隆！
鸟喙坠地之后，姑获美美庞大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轰然坠地，匍匐在陈行烈面前，唯有脖子扬起，睁眼瞅着陈行烈，目光里满是恨意。
姑获美美已无法再开口说话。
钻心的疼痛从鸟喙之处，蔓延至整个喉舌，疼得他浑身抽搐，跟打摆子一样。
寻常鸟类的鸟喙，感觉不到疼痛，就好比人类的指甲，剪掉也不见得有多疼。
人的指甲，有一部分长在肉上。
鸟类的鸟喙里，却藏着一根细长的舌头。
陈行烈这一剑挥落，斩断的不仅是姑获美美的鸟喙，更斩断了藏在鸟喙里的舌头。舌头都被斩断了，姑获美美纵有千言万语，也再无说出口的机会。
除非用传音秘术。
但此时此刻，姑获美美连半个字都不愿意跟陈行烈说。
成王败寇。
你死我活。
妖族比人类看得看得更透彻。
人族高手争锋，或许还有什么“杀人不过头点地”、“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之类的江湖道义，妖族却不管这些。
诸如猛虎捕食，狼群围猎。
败者甚至会沦为食物，被胜者活生生吃掉。
不过。
姑获美美不对陈行烈开口传音，却暗暗施展出传音秘术，吼出一道声音。
“千玉藻！”
姑获美美大吼道：“难道要等本尊死了，你才肯出来替本尊收尸？”
吼声如雷。
声音浩浩荡荡，朝四面八方扩散而去，在空中掀起一阵阵肉眼可见的波纹音浪。
这是传音秘术的另一种用法。
除了私下里偷偷传音，不被外人知晓，传音秘术还能扩大声音，把声音遥遥传出，若是能传出几百上千里，那又是另一种进阶的秘术，名为“千里传音”。
嗖！
一道身影，犹如离弦之箭，从小凉山下飞射而至，落在数百米外，立身于一颗参天古树顶端，身躯随着树枝的摇曳而轻轻起伏，一上一下。
山风料峭出来，撩起此人的衣袍裙摆，绷紧此人身上的斗篷，显出了曲线错落有致的身材。
这是一个女人。
身材极佳。
不过，这女人头上却带着一个斗笠，斗笠上垂下一圈银纱，把面容遮挡了大半，脸上又带了一个面具，只露在银纱之下露出了一双眼睛。
伪装得很好。
一般人还真搞不懂这个女人是谁。
哪怕断无欢本身就是特务机构密探阁的高手，擅长乔装打扮伪装身份，也看不出这女人是什么来历。
可她这一身伪装，在陈行烈眼中，却形同虚设。
哪怕她伪装成一头母猪，陈行烈也能认出来。
只因刚刚姑获美美那一声大吼，早已说出了此人的名字。
千玉藻。
宫中老妖婆！
而今，这老妖婆正站在古树之巅，远隔数百步，遥望陈行烈，道：“陈公子，可否手下留情？”
陈行烈却扬起了大宝剑的剑锋。
千玉藻神色大变，语气里带着威胁，道：“得饶人处且饶人，陈公子又何必斩尽杀绝？妖族当中，有八百妖仙，陈公子就不怕招来杀身之祸？”
陈行烈缓缓转身，嘴角带着一抹犹如阳光般灿烂的笑意，道：“你在跟本座说什么？距离太远，声音太小，本座听不见啊。不如你再靠近点，等到本座听清了你说的是什么，再给你一个答复，可好？”
对比千玉藻的声音，实际上陈行烈说话的声音才小。
千玉藻施展了传音之法，虽距离很远，但一字一句，都清楚传来。
陈行烈只是用寻常的声音说话，要不是千玉藻本身就是一个妖仙，只怕还真听不清楚。
可妖仙又如何？
千玉藻听了陈行烈这话，不仅没有靠近，反倒是飘然后退上百米，落到另一颗距离陈行烈更远的树梢上，才敢再度开口，道：“陈公子想要杀我？”
“不一定。”陈行烈的语气很真诚。
“此话怎讲？”千玉藻问道。
“你要是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本座也许还真的会网开一面。不过，你若是一个修炼多年，如今年事已高的老妖婆，让本座觉得恶心，那就不得不杀了啊。”陈行烈的语气里带着几分闲情逸致。
杀伐之事……
犹如吃饭喝水，稀松寻常。
陈行烈何须声色俱厉？
千玉藻却吓得又往后退了一棵树，但还是觉得不安全，伸手往前一撑，显出一座大盾牌，挡住大半截身躯，只剩下眼睛从盾牌上显露出来。
“莫怕。”
陈行烈见她这番模样，觉得有些可笑，道：“本座又不是什么坏人。”
不是坏人？
千玉藻心中暗恨：“人族高手诛杀妖族的时候，不不管那人是好人还是坏人，不管他杀的是好妖还是坏妖，没有谁会心慈手软。这陈行烈竟然忽悠我，说他不是坏人，这是在把我当做三岁小儿来骗？”
念及此处，千玉藻又想往后退。
可这小凉山地处大亁京城，山顶上的古木大树不多，她连续退了几颗大树之后，而今已是退无可退，只能手持盾牌，硬着头皮站在树梢上，道：“我可不是真龙，经不起你手中一剑。”
陈行烈却是摇头，道：“不，你错了。”
千玉藻眼神一凝。
陈行烈抬起大宝剑，伸手触摸着雪白璀璨的剑锋，动作轻轻柔柔，就像是在抚摸情人的手。
他就这么一个动作，惹得赵雨梦不由自主的握了握拳头，蓦然间想起，刚刚她跟陈行烈一路上，手牵着手来到此地的过程中，陈行烈都不见得有这么温柔。
陈郎……
赵雨梦暗暗吟哦一声，心中稍稍有些失落。
就在此时。
陈行烈端详着掌中大宝剑，悠然有言。
“本座对世间众生，素来一视同仁。”
“若是你修为低下，也大可不必因为远远不如上界真龙，从而妄自菲薄。若是你修为深不可测，也不必因为实力远超上界真龙，而沾沾自喜。”
“本座剑下，众生平等！”
陈行烈一言至此，剑锋一转，摇指千玉藻。
老妖婆却是不信，冷笑道：“难道，一个月前，青云城上空，那一尊横卧天地的神人，在你剑下，也只能众生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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