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涨红了脸，一根根青筋和血管都爆出来。
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在用肘部不停击打着背后人的腹部。
但是那人也是个狠角色，被打成这样一点也不松口，只有喉咙里发出一声声闷哼。
蝎子的手下，那些个光头大汉一个个站在旁边手足无措，显然是因为蝎子的缘故也有些投鼠忌器。
柳建仁仔细瞧了一眼咬蝎子的人，正是此前一直默不吭声的小伙子。
他手上的照片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原本清秀的脸上那一双眼睛充满了血丝。
柳建仁越看这人越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
李小虎，死去的老李的儿子。
以前两个人暑假经常来厂里，趁着大人不在就喜欢打水仗，最后经常把宿舍搞成了金山寺，为此两个人没少挨揍。
一晃这么多年没见，两个人面对面竟然都认不出来了。
这时蝎子疼得受不了了，龇牙咧嘴地对手下骂道。
“特么的你们是死人啊？别管我，给我弄死他，老子就算被咬死也要拉他做垫背。”
有了他这句话，那些光头大汉顿时没了顾忌，不知道从哪里拖来几根钢管。
一看那钢管的分量就知道里面都是实心的。
这要是砸在人身上起码就要骨折，多挨两下基本上人就得废了。
一个大汉悄无声息地走到李小虎背后，高高举起手里的棍子，抡圆了然后对着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小虎！”
几个妇女满是惊恐地尖叫起来。
李小虎却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只顾着张嘴咬人，他用尽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鲜血从他的嘴角留下来。
殷红，殷红。
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仇恨。
突然。
起风了。
光头大汉突然眼前一花，然后就感觉到从背后袭来一股巨力。
就像是开过来一辆飞驰的赛车迎面撞上了他，直接把他掀翻在地。
手上的钢管砸也在自己的脑袋上，顿时就开了瓢。
而李小虎也被撞倒在地上，但是他很快就爬了起来，身上竟然没受一点伤。
“哎呀，失误了，失误了，本来我想教训一下那小子的，结果却撞到您了，不好意思啊大哥。”
柳建仁连忙伸手去扶那光头大汉。
这大汉嘴角有个很大的痣，很好认，正是柳建仁刚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人。
柳建仁脸上的笑意一闪而过，赶紧伸手去扶他起来。
可柳建仁的手才刚搭上大汉的手，大汉就痛苦地吼了起来。
“卧槽！别碰我！”
“怎么了大哥，是不是这里疼？”
说着柳建仁试着捏了捏大汉的肩膀。
“停！停！你特么的别碰我，老子浑身都快散架了。”
柳建仁一脸歉意，“大哥实在对不住啊，你这肯定是骨折了，不过幸好小弟跟着村口的杨大夫学过一点医术，我现在就帮你接上。”
说完，柳建仁直接上手，按住大汉的肩膀一顿虎狼操作。
“啊！大哥，大哥，你是我大哥，我错了，求求你别碰我了，我说不定还能好得快点儿。”
看着周围人都看着自己，柳建仁这才不好意思地站起来干笑了两声。
“不好意思啊，学艺不精，惭愧惭愧啊。”
“要是我师父杨大夫来，说不定就能帮你接上了。”
说罢，从大汉身上跨了过去。
只是他的鞋底一不小心踩在了大汉的小拇指上。
在一阵凄厉的喊声过后，大汉疼得直接就晕过去了，海碗大的脸上煞白一片。
蝎子靠在墙上捂着脖子上的伤口，另外一只手上多了一根钢管，正对着李小虎嘿嘿地笑。
李小虎则面无表情，一副随你怎么样的表情。
“蝎子哥，怎么样，我干得还不错吧？”柳建仁走到蝎子身边问道。
顺便瞅了一眼蝎子脖子上的伤口。
肉都被咬烂了，露出了里面泛白的皮下组织，虽然有毛巾捂着，但是血却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李小虎这小子下口还真的够狠，对得起他这名字。
要是再往里面要深一点，就要伤到大动脉了，到时候蝎子真就成了死蝎子了。
蝎子一直在笑。
就好像发现了一件难得有趣的事情。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他的那些手下都自觉地站到离蝎子五米开外的地方。
除了柳建仁。
“行啊，有两下子，谢谢你啦八八。”
“哎呀，不客气，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蝎子嘴巴咧得很大，拍拍柳建仁的脸突然问道。
“你有没有杀过人？”
不等柳建仁回答，他又继续说道。
“我杀过，嘿嘿嘿，今天我还想再杀个人。”
柳建仁心猛然一沉。
原以为这些混混都是些流氓地痞，没想到这么心狠手辣，手上竟然还有人命。
而且不光是这个蝎子，那个海哥也绝对不简单。
看来得找个机会把这些人一次全部处理掉，不然朝西村的天就永远看不见太阳，老李的事情也还是会再次上演。
蝎子把手上的毛巾拿起来闻了闻，然后突然扔在地上，朝李小虎走过去。
手上拎着钢棍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这时柳建仁却低着头，好像路面上有更吸引他的东西。
厂区的路刚修过，还有很多的小碎石，柳建仁就这么把它们踢来踢去。
就在这时，厂里的大门突然打开了，从里面冲出一个人，左右张望了一下，看到蝎子之后急忙跑过来，在蝎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蝎子脸上的癫狂之色退去，恢复了正常。
犹豫了片刻之后，蝎子把钢管扔在地上，对着李小虎点点头，然后伸出大拇指在自己脖子下笔画了一个动作。
随后就领着人走进了厂里。
李小虎的几个亲戚顿时都松了一口气，连忙跑过来把他说了一顿，怪他做事太冲动不考虑后果。
李小虎一边听着长辈们的责骂，一边却冷冷地盯着柳建仁。
柳建仁叹了口气，走过去。
然后，突然的，一巴掌就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打得很突然，把李小虎直接打蒙了。
“你凭什么打人啊你。”
“是啊，你为什么要打我们家小虎？”
李小虎家的七大姑八大姨纷纷揪住了柳建仁。
“为什么打他？因为他没脑子！”
柳建仁一脸严肃地说道。
李小虎摸了摸自己的脸，“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他的声音很沙哑，应该是很久没有吃饭喝水了，喉咙已经干涸了。
听到他这么一问，柳建仁抬起头想起了小时候的很多事。
他指着厂房里的宿舍楼，温和地说道。
“小时候，每年放暑假我都会来住两天，那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打水仗，但是打完水仗宿舍里的被子就都湿了，所以每回我都会被我爸打一顿。”
“你呢？你爸爸有没有打你？”
柳建仁静静地看着李小虎，突然笑了起来。
李小虎死气沉沉的眼睛里渐渐有了一丝生机，手有些颤抖地指着柳建仁。
“你是柳建仁？柳卫国伯伯的儿子？”
柳建仁点了点头。
“仁哥！”李小虎突然冲过来，一把抱住了柳建仁。
这么多少天都忍住没有哭的少年，突然间哭得撕心裂肺。
他的几个阿姨也不自觉地又哭了起来，就连躲在远处站门岗的门卫也忍不住叹了口气，骂了一句这帮缺德的狗东西。
“仁哥，我没爸爸了！”
柳建仁听着心里一揪，就像被人捂住了心脏，很憋闷很难受。
安慰了好久李小虎才渐渐平复了下来。
“仁哥，你怎么在这里？”
“来帮我爸要钱呗，你可能还不知道，他和几个伯伯都被厂里开除了。”
李小虎脸上一阵怅然，自责地说道，“不好意思啊仁哥，连累你们了。”
柳建仁在他身上捶了一拳。
“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再说了，我本来就想带他们去金陵，我爸被开除了还省得我多费口舌了。”
“你们要去金陵？”
“是啊。”柳建仁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你要来吗？可以一起啊。”
李小虎有些犹豫，“但是我妈……”
“可以一起接过来啊，正好我身边缺人手，你可以来帮帮我。”
“哦。”李小虎显得心事重重。
柳建仁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拍拍他的肩膀。
“仇是一定要报的，但不是你这种做法。你这样只会让你妈更伤心，刚没了丈夫又要失去儿子，你想过她没有？”
“现在是法治社会，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做事要动动脑子。”
“听我的话你先回去，在这儿闹你们是讨不到好处的，这件事你就交给我，正好我爸的这笔账我也一起跟他们算。”
李小虎想了想，认真地点了点头。
“仁哥，要干什么你就带上我一起，动脑筋我不如你但是打架我比你行。”
柳建仁笑了笑，没说什么。
劝回了李小虎，天也快黑了，柳建仁骑着自己的电瓶车就往家走。
到了家，老爸已经站在路边上等了，看他满脸焦急的样子，显然已经等了很久了。
“臭小子，怎么弄到现在才回来。”
柳建仁一边把车停好一边笑道，“遇到点事儿给耽搁了。”
“遇上什么事儿了？”
老爸焦急地问道，“你这孩子，就说让我去，你非要抢着去。太子那帮小兔崽子没人性的，他们是不是打你了？”
柳建仁笑了起来，“哪有你说得这么可怕，他们对我挺好的啊。”
“真的？”老爸一脸不相信。
“真的！”
“海哥还有蝎子，还有那个脸上有痣的光头，一个个都挺有礼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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