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吟儿路过川东这块石之迷宫时,回味着陵儿所述的盟军与鬼蜮的大战,依稀还能够有所感悟,鬼蜮的实力虽然攻击防御、无懈可击,却因为被金陵和慧如抽丝剥茧而显得不再那么高深莫测。
目前盟军诸将,人人都携带能解开蜮毒的解药和蔽影草在身上,随时随地抵挡着鬼蜮的侵袭,这般警惕,实属必须。
走过石之迷宫,来到一片空旷的战场,塑影门就是在这里应战蜮儿和金南的大小人物的,那一战真是打得轰轰烈烈,吟儿叹天骄部署周详的同时,忍不住觉得怀疑天骄谋逆真是对他不起。
盟军时时刻刻都在设防,也时时刻刻都在备战。陵儿悄悄告诉过她:“为了下一次与鬼蜮的对战,这里有一只大鼎,看似平凡无奇,实则盛满了火毒的粉末,专为鬼之准备。”
吟儿不知不觉靠近那大鼎,依稀察觉到那火毒粉末的致命威胁:体质至阳的鬼之,恐怕当真如陵儿所言,只要沾到一点火毒,顷刻就身体烧热七窍流血而死了。
忽然背后有人拉住了她,她一愣,赶紧退后一步,转过身来,发现那是何慧如。
“盟主,小心。”圣女她美得如天仙一样,清冷绝俗,月映寒塘。
吟儿听话地倒退到她身边来。
“那种火毒很厉害,连我也没有能解的药。”何慧如说,吟儿连连点头,不敢再接近。
“盟主,听说你要和林阡哥哥成亲了?”恰在此时乍见柳闻因跑过来询问。私底下柳闻因跟她爹一样不是个正常人,有点顽皮还有点小邪,但阡却对吟儿称赞过好几次说她懂事、识大体,所以六月在川北刺探军情的时候,阡正是交托她来这里通风报信。
阡真是识人,果然柳闻因不辱使命,完成得相当出色,当时川东那么复杂,万千杀气之中她都能巧妙地掩藏和保全自己,直到杨致诚归来一同指证陈安。从一方面讲,闻因的出现,杜绝了川东盟军更多人被陈安蛊惑成寒党。
啧啧,这两个女孩儿,虽然都才九岁大,却都为阡立下了好几次战功,尤其是柳闻因。吟儿忽然发现她越长越俊俏,个子窜得这么快再过几年一定就比自己高了……不禁很郁闷地低头看看自己,为什么总是长不高?
“当真?盟王他……和你成亲吗?”慧如的淡定里,掺杂了三分惊疑,她很少会惊疑。
“啊!”吟儿缓过神来,连连瞪柳闻因,回头对慧如解释,解释:“那个……全都是邪后怂恿的,邪后她,想过一把主婚人的瘾,所以……”
“邪后殿下,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她自己,不也是一样……”慧如表情一寒,吟儿不禁一愕,慧如回看她一眼:“不过,等我长大了,你便已经老了。”
闻因听到不由得也一怔,这句话她只在心里想过,何时能当着盟主的面这样说,而且说的时候却没有一丝挑衅的情愫,反倒有点……和平共处?!
“嗯,我已经老了,我昨夜终于发现我有了一根白头发!哈哈!”吟儿喜滋滋地说。
闻因一笑,想,盟主总是这么行事诡异,哪有人这么希望自己快长白头发的。
“到那时,再以我前半生,续他后半生吧。”慧如幽幽说,旁若无人。
交谈着离开重兵把守的这里,吟儿和闻因一起进了贺兰山的营帐,何慧如则一个人先行离开了,吟儿进得帐内,发现金陵刚巧也在,喜不自禁立即就坐下她身旁。
“平日里,真不希望看见你们到我这里来。”贺兰山经过樊井一番调教,再加上自身医术,早就已经是个合格的军医。年纪虽小,实力高强。
“厉夫人还是应该多加休息,这样气血才能顺畅。”兰山说完,正要给吟儿把脉,吟儿已经笑着摆手:“我不是来你这里治病的,是听听有什么新鲜事的。”
原来是听兰山讲八卦来了,金陵笑了起来,轻声伏在她耳边讲:“别胡闹,影响了兰山手里的正事。”
环顾四面,原来这里有不少伤员病号还在等着兰山去诊治,吟儿看他们死气沉沉地叫了一声盟主叫了等于没叫,站起来:“那就更该讲些新鲜事活跃活跃气氛。这样,我来给你们讲我和盟王他这么多天的经历如何?兰山你就在旁边继续救死扶伤吧!”
吟儿说讲就讲一点都不掩藏,金陵苦笑摇头就由着这个丫头张扬,闻因在旁微笑听着直出神很投入,兰山本是专心致志看病治伤的,这时见到石中庸掀开帘帐进来,知他行事中规中距执法铁面无私,赶紧吐了吐舌头。
石中庸却一改往日严肃,一听吟儿讲黔西的事情,本是来探望的,这当儿也坐下各位身边,仔细听起来。
盟主真是奇人,一下子帐内就热闹了很多,许多病号本来脸色苍白昏昏欲睡,这当儿全都精神饱满哪里像病号。
“生病受伤的时候,就要多讲话,这样比吃药见效得多!”吟儿又在大放厥词了……
石中庸忽然忆及生活态度差不多的陈静,不由得叹了口气,吟儿这才发现石中庸在:“石前辈叹什么?”
“在叹陈静。”石中庸毫不避忌,“原先以为她只是个话很多做事却不经过大脑的女人,却发现她真是大仁大义……唉,盟主怕是不知道,她为了陈安可以不顾身份纵容包庇,她为了陈安可以无惧东方雨的那一掌以命相救,她昏迷了五天五夜却时时刻刻叫着陈安姓名、担忧陈安性命、醒过来第一句就是问陈安可好……就是这样的一个姐姐,最后却大义灭亲,没有过半句怨言。”
“是陈安他……太坏了……”吟儿咬牙切齿。兰山这时凑到她耳边来八卦:“石前辈那五天五夜都守在陈门主身边啊!”
吟儿一个激灵,哦了一声:“石前辈先前似乎很看不惯陈门主,还说,她来,你就走……”不禁偷笑。
“从前,只是见不惯她塑影门只手遮天。”石中庸苦笑,“而且陈静的名声有点差,为了抓金人而已,立即就跳到了路过的马车上,却把自己的男人弃在路边不顾。”
“其实……”吟儿叹了口气,“其实我倒是知道些内幕的。”压低声音,只对石中庸一人说:“据说,陈门主当时和那男人论及婚嫁,却在路上看见他与另一个女子一起,所以,转身就走,正好金人的马车路过……陈门主为了成全他俩,所以才对外没有辩解……”
“当……当真?!”石中庸面色一变。
“是啊,我在短刀谷里听来的。”吟儿诡秘一笑,石中庸一惊:“你……与林阡他……”吟儿点点头,石中庸心服口服:“选林阡,果然没有选错人……”
“石前辈,陈门主她是个好女人,一定要对她好啊。”吟儿笑着说,石中庸忽然都脸上一红:“说什么呢。”
“你们在说什么?”众人忽然见吟儿和石中庸私下窃语,不知他二人在说些什么。
吟儿照顾石中庸面子,赶紧道:“没什么!”
“盟主,适才听你说你与盟王已经拜堂成亲了?可是真的?”病号里有人问。
吟儿点头。众人开心起哄的有,责怨他们躲着成亲的也有。
“那,嫁衣是谁做的?”兰山追问。
“是魔神先前成婚时用的,还很崭新。”吟儿微笑,“我倒是带来了川东,就在我营帐里,要不要穿来给你们看看?”
“好啊!”兰山喜不自禁。
吟儿和兰山一个愿献宝一个爱好奇,就这么定了,吟儿立即决定回去穿来给他们看。
金陵本想和吟儿一起走先睹为快,身体原因所以没陪她一起。而闻因留在帐中帮兰山的忙,也就没再离去。众人在此地等候吟儿良久,都没见她来,难免有些蹊跷,有什么嫁衣,需要穿那么久?
等了许久,都不见吟儿回来。金陵才觉有些不对劲,起身去寻,却见她帐内空空如也。
问过侍卫,都说盟主曾经回来过,穿了嫁衣离开了,就是向着兰山的方向去的,然而众人都在帐中等着,没有一个人见过盟主回来。显然盟主中途去了别的地方。
然而这天找遍了川东这边军营,竟都没有盟主一丝一毫的音讯,盟主她,竟突然好像人间蒸发了……
“先别张扬出去,免得引起军心大乱,被金南乘虚而入。”柳五津对诸将说。
可惜这句话说得还是太迟,又也许,盟主的失踪根本与金南人大有关系——就是这八月十五的夜晚,金南前十和控弦庄的人马,竟又一次接二连三地打来了。
鬼蜮、程沐空以及八剑,一个都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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