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后,连时乖乖地去了藏书阁,顺便还提了一盒子的吃食一起带过去。
没想到,她一打开门,就部倒成一片,所有的典籍以及卷轴都乱七八糟地躺在地上,可谓是一片狼藉。
连时扶额,一脸无奈道:“师傅,你在藏书阁做炸药包了吗?”
路鸣渊此时正在与血参作斗争,压根空不出视线来给她,只能讪讪地笑道:“事出有因,等会儿为师会收拾的,你去一旁坐好。”
说罢,他继续用左手摁住血参的大白脑袋,右手拿着一把剪刀凑到血参面前,准备开开光。
“你这个愚蠢的两脚羊,赶紧把我放开,信不信等会儿我要了你的狗命!”血参龇牙咧嘴地恐吓着路鸣渊,让他不许再向前,而它的脑袋也在一直往后退,生怕那把剪刀会戳破它娇嫩的皮肤。
它可是最怕疼的。
路鸣渊露出一副“怪蜀黍”的猥琐笑脸,谆谆善诱着眼前白白胖胖的小东西,“别怕,我就用一根须,要不了你的命的,你要是乖乖的,我就不把你放进乾坤袋里了。”
血参涉世未深,自然识透不了路鸣渊这只老狐狸的心思,它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收敛了张牙舞爪的气势,最是无辜地看着路鸣渊,试探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路鸣渊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点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血参一听,当真就乖巧地不动了,安安静静地让他剪自己的长须。
连时在一旁就静静地看路鸣渊不要脸地哄骗无知的血参,心里默默为它点了一根蜡烛。
有一句至理警句,一定要记住,信谁都不能信路鸣渊,路鸣渊就是能让母猪上树的人才代表。
小心翼翼地收好剪下的一根长须之后,路鸣渊仿佛上了瘾一样,手又动了几下,瞬间血参头上的几根长须就只剩下了一根。
路鸣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然后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个金丝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着血参还沉浸在被剪长须的世界里,就将它送进了里边,然后关上门,这一套动作简直就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明显感受到了一阵颠簸的血参,等它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关进了笼子里。
一时之间,被骗的恼怒之火“蹭蹭蹭”地就上来了,血参鼓着赤红的眼睛死死的瞪着路鸣渊,气急败坏道:“可恶的两脚羊,你竟然敢骗我?”
路鸣渊却是咧开了唇角,笑的极为灿烂道:“我说了不将你扔进乾坤袋里,可没说过不让你待在笼子里啊,这怎么能叫骗呢?”
血参被路鸣渊这不要脸的骚操作气得手抖,指着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你,“你……你无耻!”
路鸣渊挑眉笑道:“多谢夸奖。”
话毕,路鸣渊便在金丝笼上下了一个阵法。
这种阵法是他的独门绝技,传里不传外,所以至今能解的都只有他自己。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路鸣渊颇为得意地回了头,正要往连时那个方向去,结果差点没被脚下的一堆书给绊倒。
连时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路鸣渊清咳一声,挺直了腰杆,大手一挥,瞬间倒在地上的柜子也都站起来了,地上躺着的所有典籍和卷轴也都飘了起来,如同老马识途一般,各自回归原位。
一息之间,糟乱的藏书阁又变得干净整洁起来。
连时撑着下巴,目光落在路鸣渊身上,嘴里嘲笑他道:“年纪这么大了,竟还哄骗一个心智不全的小东西,您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路鸣渊丝毫不恼,从身上拿出自己方才所有从血参身上剪下来的长须递给了连时,眼底闪过隐隐约约的复杂。
连时不明白他这是何意,迷惑地问道:“师傅给我作甚?”
“无论是泡茶还是用药,血参长须都是极为上补的好宝贝,更何况这是千年血参,能够起死人肉白骨,你且收着,往后有用到的地方便不用束手束脚。”路鸣渊道。
“师傅是打算离开吗?”连时看他这副好似是要留下遗言就驾鹤西去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揪心皱眉。
路鸣渊颔首敛眉道:“我最多再待半年。”
“师傅要去哪儿?”连时追问道。
“我要再去探了探焚夜山。”路鸣渊扬了扬头,“那里有我想要去探寻的东西,到时,我会把血参一并带走。”
路鸣渊这么一说,连时便想起了当初他们还在焚夜山的时候说过的话。
“通天法阵真的存在吗?”连时愣了愣,喃喃自语道,不知是在说给路鸣渊听还是在问自己。
路鸣渊长叹了一声,唏嘘道:“谁知道呢,这世间总归有一些不明白的事情想要去寻找答案。”
“若是法阵通往的不是仙界,而是地狱……”连时不敢想象。
路鸣渊却丝毫不在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低声道:“地狱……或许地狱比仙界更好呢?”
当初他被天道捧上了天,最后不也因为它的嫉恨,让他坠入魔道,如今恐怕地狱都比那所谓的仙界更纯善一些。
连时动了动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此时她的心里有些发闷,甚至比难过更加郁闷。
路鸣渊之于她,是教导她的师傅,也是她的父亲。
或许他也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身世,但是他的爱依旧不比一个真正的父亲少。
他还会处处为她着想,就算知道自己呆不久,他也愿意在这短暂的日子,为她做好万全之策。
气氛就这样变得凝滞起来,直到路鸣渊开口,才打破了这片沉闷的寂静,“你的精神领域悟到几重了?”
连时扯了扯嘴角,想要让自己露出一个笑意来,最后却越笑越难看,“爹。”
这一声,不仅让连时释放出了本心,也让路鸣渊一直压抑的情感,彻底动容了。
他呆了,看着连时的眸子都舍不得眨一下,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颤抖的手握成了拳头,垂在身侧,哑声道:“你叫我什么?”
连时被他这模样给逗笑了,原本压抑的情绪也因此灿烂了许多,她动了动唇,再次喊了他一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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