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岑心中思量，过了一会儿，看她情绪比方才平复多了，就又试着询问：“楚楚啊，你是真想读书？现在就想读吗？能学进去吗？”
熟料，她不问还好，这么一问，范楚楚本来已经差不多停住的眼泪，忽然又哗啦啦滚了出来。
一声声的嚎啕大哭，江岑发誓，这绝对是范楚楚自开始读书学习以来，哭得最厉害的一次。
以前这小姑娘受了委屈也只会躲在房间里默默垂泪，像这样嚎啕大哭，至少在原主的记忆里是绝对没有的。
但相比于以前受气包楚楚可怜的无声垂泪，这样看起来毫无形象更无美感的嚎啕大哭，却更让江岑心疼。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你别哭了，你想怎么就怎么，奶奶都依你，别哭了啊……”
可范楚楚却全然不管江岑说什么，哭得这么厉害，却还要哽咽着说话：“不是、嗝~奶奶、我、嗝~我不是天才……呜呜呜……我学、嗝~学不好……呜呜呜呜呜……我根本学不好、嗝~太难了呜呜呜呜呜、嗝……”
她一边大哭一边说话，那哭嗝一声比一声响，听的江岑心都揪起来了：“慢着慢着，咱们先不说了，先不说了，别哭了，不哭了，奶奶都听你的，想读书就读书，不想读咱就……”
“我、我就要说呜呜呜……嗝~太难了我考、嗝~我考不好！呜呜呜呜……我根本考不好嗝~呜呜呜呜、别人都笑我……伤、伤仲永呜呜呜……他们都说我是嗝~江郎、江郎才尽呜呜呜呜……说我嗝~说我是假的天才……呜呜呜……我好累，我好怕呜呜呜嗝~”
她说话结结巴巴，哭嗝又打个不停，江岑不得不一边安慰她一边给她拍背顺气，不然真担心她会这么哭得一口气上不来给抽过去。
“别说了别说了，奶奶都知道，都知道。”江岑听她这么结巴夹杂哭嗝的说话也累啊，又累又担心，恨不得她赶紧打住。
范楚楚哭声一点都没止住，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两个眼睛是泉眼呢，咕嘟嘟的一个劲儿往外冒出水来。
“奶奶你才不知道嗝~呜呜呜……我不喜嗝~不喜欢打、打游戏呜呜呜……我也不喜欢、不喜欢玩、嗝~玩电脑……呜呜呜呜……我想读书、我想好好读书的呜呜呜呜……”
她一直就没停，嘴里碎碎念着，翻来覆去都是那些话。
江岑一开始还没想明白，只顾着担心和紧张去了，这大哭哭久了也伤身啊！
还是后来看她这样劝不住，留心听她的话，脑子里也开始运转和分析。
渐渐的，江岑就开始明白了过来。
对范楚楚来说，她打游戏也好玩电脑也罢，只不过是为了给她成绩下降学习不好找个更光明正大的理由，那样别人就会说她是因为玩游戏耽误了学习，而不会说她是脑子不行学习不好。
虽然这听起来好像有些可笑和不可思议，江岑刚开始想到这里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怎么会有人这么傻呢？她可是因为玩游戏都被刘凤英送去戒网瘾学校了啊，难道真正的原因就只是这样？
但不过片刻，江岑就确认了，或许这就是事实。
越是像范楚楚这样性格弱势的人，自尊心一旦强硬起来，也会很可怕。
或许，维持“天才”名声的自尊心，也或者不该说是自尊心，总之就是这样一种情绪支撑着她，让她在发现学习很吃力，即便像以前那样努力，甚至比以前还努力上百倍千倍，仍然无法维持原本的成绩之时，她就开始恐慌。
但恐慌的不仅仅是学习成绩下降，而是伴随成绩下降大家对她的认知，她会从一个以前的学霸变成不过尔尔的普通人，原本学什么都比别人快，考试总是做的又快又好的，结果其实也没有什么天才的天赋，现在学习也就这样……
那还不如说是因为游戏，是因为沉迷游戏才这样学习变差，而不是她本来就这样差，至少在外人眼中就会这样。
好歹还能有那么一丝丝的体面。
这种情绪，如果江岑不是做过类似人物的任务，与这样年轻女孩子共情过，明白一点学生间的小心思，就靠原主这样的经历，应该是永远也理解不了的。
不过，能够明白，能够一定程度的理解，但不代表江岑会认同。
毕竟，在她看来，范楚楚本身就不是天才型的学霸，完全是努力型学霸。
可是人的努力也是有限度的，正如那句话所说，天才就是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加百分之一的灵感。如果没有那百分之一的灵感，别说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就是百分之两百的汗水，也不可能成为天才，更无法与真正的天才相比。
江岑希望范楚楚能明白这些道理，好在如今范楚楚大哭一场，愿意对她说这些心里话，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她对江岑这个奶奶的亲近和认可，以后祖孙俩有的是机会交心。
而现在摆在江岑面前的，却是范楚楚大哭一场之后，开始认真思索要读书了，哪怕说现在不能回校，她也想开始一点点补上，毕竟她落下的已经很多了。
那么，课本和书籍就很重要了。
问题是现在去哪儿搞呢？
来的时候江岑就只打算好好锤炼一下范楚楚，根本没带什么书籍课本，那些行李范楚楚也是看过的，要是现在凭空变出教材来那不明摆着有鬼吗？
至于在村里借，那更没得谈。
江岑选的这村儿够偏远，初中能念完的都寥寥无几，更别说高中，那可是要靠成绩考上才能去县里读书的，村里根本就没有高中生，又哪儿来的教材呢？
愁人。
江岑最终灵光一闪：“对了，楚楚，你妈之前给你报的那个树人学院是不是发了书？”
“啊？”范楚楚愣了一下，“你是说蒋老师那里？”
她脸色一下子变了：“没有，没有教材。”那语气，好像生怕江岑会把她送过去一样。
江岑却好像没有看到一般，自顾自皱起眉头：“怎么会没有呢？不是你妈说是要给你们做专门的补习培训，连补习材料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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