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开篇,即将迎来年关。
海城机场贵宾通道,一行人已然抵达。
三两人簇拥下,长者拄着拐往机场外走,只是因为年迈,所以步履并不快。
一旁的随从一直陪伴左右,身形相较而言更矫健许多,显然是长者的助理,老助理轻轻搀着他前进,“老太爷,您慢点走,大少奶奶派了车过来接您,就在外边。”
“人没有特意过来吧。”长者温声问道。
“没有,您说了不让人来回跑,大少奶奶怎么会不听话,一大家子人都在等着您回去呢。”老助理回道。
一路往机场外的停车场走,长者又是问道,“昨天你和家里通电话,聊了这样久,都说了什么?”
“都是那些,问候您身体是否康健,什么时候启程,家里已经都准备好,只等着您回来过年了之类的。”老助理一一回着,忽而也想起一桩,“不过,又听到了一些关于容少爷的事情。”
“又是那个女孩子?”长者询问,似乎也有所了解,所以并没有陌生。
“是。”老助理点头道,“听说,那位林小姐去了鹏城后因工受伤,这些日子都留在鹏城养伤。不过,容少爷直接让她住进了鹏城自家名下的别墅。”
“是那幢开满了梅花的别墅?”长者微微凝眸沉思问道。
“正是那一幢。”老助理应声,同时也略有一丝质疑,“容少爷可是从来没有让哪个女孩子住进自家的房子里。”
豪门子弟富家少爷,外边莺莺燕燕传闻倒也不是没有,可那是尉容,尉家的容少爷,自小就是生性冷淡,不爱与人交好,更不爱与人太过亲近,哪怕是和自家亲兄弟之间,也只是礼貌有加,客气到近乎礼尚往来的宾客之道。
所以,也莫怪老助理诧异,就连长者一听,也是感到惊奇。
“而且,最近这一个多月以来,容少爷每天来回往返海城和鹏城之间。到了周末,更是直接留在了鹏城。”老助理将打听来的消息相继告知。
“别人对这位林小姐有些什么看法?”长者眸底略有惊异之色,轻轻颌首问。
老助理道,“只知道这位林小姐是从宜城锦悦派过来的副总,她也是林氏的长女千金。公司内部见过她的人并不多,到海城总部也就是报道,之后就立刻被派去鹏城上任。”
“只是好像,燕回少爷对林小姐也很关注,圣诞节的时候还有亲自过去,陪着那位林小姐一起过节。”老助理提起圣诞节一事,也提起了霍止婧,“止婧小姐和林小姐私底下似乎没有太多交情,只是明面上有公事的往来,私底下好像不太和睦。前阵子在海城,止婧小姐和林小姐起了一些误会,不知道怎么回事摔伤被送到医院里面。”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这边都还没有见过这位林小姐,所以也谈不上看法。”老助理缓缓说道,前方处玻璃门已经被随行的人推开,两人已经走出机场,“只是听大少奶奶的意思,这位林小姐对容少爷而言应该是有些分量的人,她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孩子进入公司胜任副总,总之不可小觑。”
所以,种种听闻里都在透露出一则讯息——林氏长女不是省油的灯!
“老太爷,元伯。”司机下车开车门,迎接两人到来。
长者停下步伐,就在上车之际,他开口道,“老元,你辛苦一趟,去瞧个究竟吧。”
“是,老太爷,我这就去。”元伯应允。
两辆车一前一后从机场出发,却分别驶往不同的地方。
……
鹏城地界,一辆轿车从高速出口奔驰而出,笔直前往那一幢别墅。
不过多久车子终于抵达,有人上前叩门,“咚咚!”
守门人一瞧,自然是认得来人,“元伯?您怎么来了?”
元伯朝对方浅浅一笑,却是问道,“院子里梅花开了没有?”
“开了,早就开了!”对方急忙回答,十分恭敬说,“今年的红梅先开,白梅晚了一些,不过也都开得特别漂亮!您是来折枝带回山庄的吧,我这就去折来给您……”
“不忙!”元伯开口阻拦,将那人唤住,“这回我自己去折,不用你忙。”
“是是是!”对方连连应道,迎着他往里面走。
这边进入别墅大厅后,元伯环顾周遭,并没有发现那一位林小姐,“不是有客人借住在这里?”
“元伯,您说是林小姐?”对方询问一声,又是回道,“林小姐还在锻炼,她的脚前阵子伤了……”
“我知道了。”元伯吩咐那人道,“你也不用惊动,我自己去就好。”
对方立刻送来剪子和竹篮,“元伯,您有事就吩咐我。”
元伯便独自往后院去。
健身房内,蔓生在看护的陪伴下在复健。几组训练下来,看护笑着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辛苦你了。”蔓生舒了一口气,也是笑着道谢。
这边刚停下来休息,看护望向窗户外边,发现了一道陌生身影。蔓生也是寻着视线去看,只见是一个老者正在后院里剪梅花枝。
“大概是请来的园艺师傅吧。”蔓生下意识这样想。
就在这个时候,那位园艺师傅回头,也发现了别墅健身房内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老者朝她们点头致敬。
“我去瞧瞧。”蔓生一时兴起,推开健身房的门直通后院前往。
近处是白梅树,远一些是红梅树,老者站在梅花树下,望着重重叠叠的花枝十分苦恼的样子。
蔓生坐在轮椅上,转动车轮独自走近,“老伯,您来修剪花枝的吗?”
“是啊,小姐。”老者回头应道。
“这里的梅花开得这么漂亮,您是不知道该剪哪些枯枝?”蔓生笑着问。
“我不是来剪枯枝的,我是来剪一些新开的梅花枝,插成花盆放在房间里,又好看又大方。”老者说着,又是问道,“小姐,您是这里的女主人吗?以前从来没见过您。”
说话间,老者一双眼睛微笑着,却悄然审视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我不是……”却见她摇了摇头说,“我只是这里的客人,来借住的。”
真是如此,还是她在欲擒故纵?
……
“原来是这样。”老者像是明白过来,他又是烦恼道,“这些花都开得这么好,我还真是不知道要剪哪一支了。小姐,不如您帮我选选?”
蔓生愣了下,见老者点头,她笑着说,“老伯,虽然我会插花,可是我不觉得花在花瓶里会漂亮。”
“您为什么这么认为?”老者好奇问。
蔓生望着这一片花海道,“因为花花草草都是有灵性的,好好的长在土里,非要剪下来,成了没根的,就算花开得再好,可是又有什么好呢?花就该开在树上,每到花季来看多好。”
“花开在树上,要是花谢了,看着岂不是孤零零的?要是剪下来,还能做成标本,不是一直都可以看?”老者却是说。
“您还会做植物标本?”蔓生倒觉得这很新奇,只是依旧道,“花虽然会谢,真的很可惜,可是来年还会开啊!”
“您每一年过来,看的都是新开的花,每年都好像一样,其实每年都不一样!做成标本虽然可以保存花的美,但是看花时候的心情不一样,感受也会不一样,就好像……”蔓生独自说着,突然打了个比方道,“——每一年都是新的开始!”
长者一听这话,倒是眼前一亮,“那我今年就不剪了。”
“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您不要听我的……”蔓生只怕耽误他的工作,“您来剪花枝插花的,要是不完成,主人那里怎么交待?”
只是倒也奇怪,蔓生可没从尉容那里听说,请了园艺师傅来修剪,或许这是原本就有的安排。
“容少爷是最好说话的人了。”长者却笑着再次问道,“只是,小姐您真的不是这里的女主人?”
蔓生也只得再次否认,“我真的不是,只是客人!老伯,我是尉总公司的下属,因为工伤才会住在这里的!”
长者见她一脸认真,倒也不像在假装,“您就喊我元伯吧,这里的人见了我都这么喊。”
“元伯。”蔓生点头喊道。
“既然不剪花枝了,那我也走了。”元伯并没有久留,只将工具收拾起,蔓生却是灵机一动,“元伯,花枝不剪,但是花瓣可以留着!您瞧这里,这么多花瓣,收起来放在房间里可以当香包,还可以煮茶!”
元伯一听,倒觉得是个好主意,“那我就收一些。”
“您不用收,就将我这条披巾放在地上,我们去喝杯茶,等茶完了,花瓣也收集好了!”蔓生说着,将自己身上披巾扯下。
元伯见她这样机灵,不禁称赞,“您这个主意好。”
风吹梅花,一老一少一杯清茶等候,午后闲暇时随意聊着,蔓生只当他是园艺师傅,所以和他畅谈花草,元伯也全都回答,让蔓生由衷赞叹。不知不觉中,时间很快过去,蔓生指着地上喊,“瞧,已经收了那么多的花瓣!”
元伯起身,将披巾带花拿起,又将花全都收到一处,“今天真是收获满满,谢谢您陪我喝茶,小姐,祝您早日康复。”
“也谢谢元伯的祝福!”蔓生朝他挥手告别。
……
元伯这一遭停留了许久,守门人却感到诧异,“怎么您没剪花枝?是今年的梅花开得不好?我每天都有好好照料!”
“今年的花开得很好,都在这呢。”元伯拍了拍对方的肩头,举着收集了花瓣的篮子,“好好照顾那位林小姐吧。”
“容少也有吩咐,您放心!”对方回答。
车子又从别墅驶离,一路赶回海城。
高速直走不曾停歇的开,等进入海城地界,突然一通电话响起铃声,元伯一瞧来电,起始有些吃惊,立刻恢复镇定拿起接听,“容少爷?”
“元伯。”低沉的男声呼喊,却是尊敬的。
“您怎么今天会给我打电话?不是在国外办事?”元伯笑着问。
“您刚刚去了鹏城,大概又是给老太爷剪花枝去了。”他在那头说。
“我也见过那位林小姐。”元伯出其不意道。
那头却也没有迟疑,立刻回道,“元伯,请您告诉老太爷,等我回来,我会亲自带人去拜见他老人家。”
……
“哎呀,快过年了,真是好!”近日里,蔓生总能听见别墅内佣人们喜庆的话语。
新的一年虽然还没有真正到来,可是却仿佛能感受到春的喜悦。
这几日蔓生很清闲,惠能的事情告一段落,除了复健外就是坐在椅子上看着院子里开满的梅花。
耳边不断回响起他说过的话语——蔓生,到我身边来,我不会负你!
那一夜,他对她这么说后,蔓生惊得没有办法回神。她不知道要如何选择如何回答,就在沉默中,他微笑着又对她说:不着急,你好好想一想。明天我要出国,等我回来后再告诉我答案。
于是就这么等待着,一眨眼就过了许多天。
蔓生望着满园的梅花,她心中竟也有一丝渴望在期许澎湃着。
到底该不该,跨出这一步?
……
正午时分——
霍止婧急忙赶回惠能,因为她得知有人突然到来,那是尉容!
“你怎么会突然过来?”霍止婧当然知道他前些日子前往国外的消息,只是今天来到鹏城还真是意外。
尉容坐在办公室内微笑道,“年关快到了,来验收成果。过年期间也怕赶不过来,所以提前来拜年。”
为什么说得就像是生离死别一样,霍止婧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他要对她放手,“和华都的项目已经交接,她指派到惠能的任务也结束了。报告尉总,对于林副总的指派,我很满意。”
“这是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尉容说着,指向那张办公桌。
霍止婧一看,果然不知何时多了一盒巧克力,那是她最爱的一款,尉容道,“经过的时候看到,就给你带了。圣诞节的时候你就说想要,不过鹏城可没有这个牌子。”
确实没有,只是霍止婧也不过是随口一句,因为她早就过了爱吃巧克力的年纪。只是此刻瞧见,她还是说,“一盒巧克力当新年礼物,会不会太少了?”
“巧克力吃多了,会蛀牙。”尉容提醒道。
还是把她当成是一个孩子!霍止婧也不反驳他了,将巧克力收起,放进抽屉里收好。只是一打开后,就发现了另外一件东西。
霍止婧愣了下,还是取出,“这个是你给她的,不过她没要。”
尉容一瞧,正是圣诞节那天,他让霍止婧帮忙挑选的礼物。
霍止婧起身,将礼物拿给他道,“我看你还是自己去送吧。”
尉容伸手接过,他抬眸道,“我今天就会回海城,她也会一起走。你自己在鹏城,凡事都要小心,知道了?”
他真的像是来告别的……
霍止婧直直望着他,不耐开口道,“知道了!你每次都这么说,好烦人!还要回海城,那你快点走吧,不然天都要黑了!”
尉容朝她笑笑,起身就要走。
然而,就在这一刻,尉容说道,“一会儿,我会带她去祭拜你姐姐。”
霍止婧本来想说不允许,他不应该带着另外一个女孩子去祭拜姐姐,可是转念一想,或许姐姐也想亲眼见到他和别的女孩子一起出现,才能确认他已有所属。
他直截了当,干脆的不带一丝掩饰,如此坦然,让霍止婧还能说什么?
所以,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道,“好。”
……
“林小姐!容少回来了——!”突然佣人来报,蔓生一惊。
手里捧着的书,险些掉落在地,蔓生有些诧异,怎么会这么突然?就在张望中,忽而瞧见他出现,这才确认不是玩笑,而是真的。
“不是出国了?”蔓生不禁问道。
尉容笑着走近她,“不能回来?”
“那你怎么……”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尉容接了她的话,“昨天的时候还没决定,等决定了也太晚了,你应该已经睡了。所以,直接飞回来了。刚刚我去过惠能,你在惠能的项目已经顺利交接。”
“就是前几天的事情。”蔓生如实回道。
“今天我们回海城,过年之前你也要去保利报到。”尉容上前说道,人已经停步在她面前,仔细瞧着她的脸,发现她果然休息的不错,所以面色红润。
“那我去收拾东西。”
“不用你收拾了,余秘书已经在忙。”尉容说着,直接扶住椅子,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的面前。
蔓生被他锁住不能动,“你做什么?”
“我看你好像不大相信,我会回来这件事情。”尉容低头道,“蔓生,不是每一次都是兵不厌诈,我没有在给你上课。”
蔓生整个人定住,为什么他会知道,她心里那一点迟疑徘徊?
当他再一次说了等他之后,蔓生不禁会想起上一次,他也是这么说,却不知去向没有音讯。
所以,在渴望期许中,却还有着一丝的迟疑。
现在既然被他揭穿,蔓生干脆道,“要让人相信你,确实没那么容易。本来,就不应该相信任何一个人。”
“你现在学的很好,我说了什么,你都听进去了。”尉容叹了一声,却将她直接抱起,“走吧,回海城之前,还要去一个地方。”
蔓生困惑:还要去哪里?
……
当车子开到城郊的时候,蔓生认出了这里,这里不正是霍云舒入葬的昌平墓园。白梅花漫山而开,放眼望去一片白云。车子停了下来,蔓生还拄着拐杖,尉容为她打开车门,扶她下车。
蔓生望向山上,她问道,“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每年我都会来看看她,今年也不例外。”尉容扶住她道,“你陪我一起去吧。”
说话间,尉容已经扶着蔓生来到墓地山脚下。
山脚下的房子里,今日却没有人在,那位守墓的康叔不知去向,尉容瞧了瞧附近,等了一会儿后不见人,他开口道,“康叔大概是去巡园了,我们先上去吧。”
蔓生却有些犯难,现在让她爬山,还真是困难。
谁知,他直接走下两个台阶,身体一沉,在她面前俯身蹲下,“你上来。”
他要背她?
“快点。”他又开始催促,“不然,我只能抱你上去了。”
“……”蔓生只能选择听从,趴在他的背上被他背起。
尉容直起身,背着她就往山上走,一路上山,都是没有言语。蔓生望着满山的梅花,这一回来这里,心境却大不相同。
尉容没有停下,一下就登到山顶,“小心点。”
蔓生慢慢下了他的背,尉容又扶着她,两人来到霍云舒的墓前。墓碑上,霍云舒还是十八岁的美好模样,年轻朝气,笑的这样灿烂。
尉容上前,拿出一方手帕,将那张照片的粉尘擦拭干净。
两人纷纷鞠躬叩拜,却什么也没有说。
照片里的霍云舒只是望着他们,好像在问:尉容,她是谁?
“云舒,这个女孩子,她叫林蔓生。”尉容缓缓开口,道出身旁之人的名字,“我带着她一起来看你了。”
蔓生凝眸望着,她轻声说,“你好,云舒小姐。”
两人又在墓碑前方站了很久,这才下山离开。下山的路,和来时一样,尉容一路背着她走。
等到了山脚下,苍白了头发的康叔站在屋子门口,“容少爷!”
只是康叔定睛后发现,尉容并不是独自前来,他的身边还带了另外一个女孩子。
这是容少爷,第一次带女孩子前来……
“我来看看云舒。”尉容回道。
康叔点了点头,蔓生也是道,“您好,康叔。”
“林小姐,您又来了。”康叔自然认得她,之前来过一次。
尉容却不知道她有来过,蔓生解释道,“前些日子我来祭拜过云舒小姐。”
尉容这才了解,他轻轻颌首。
“容少爷,林小姐,谢谢你们来看大小姐!”康叔感激之情溢于言表,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尉容才道,“康叔,那我们走了。”
“康叔再见。”蔓生也和他告别。
康叔挥着手,目送两人离去。
只是两人走后,康叔转身推开后方屋子的大门,“二小姐,他们已经走了。”
霍止婧站在屋子里的窗户前,其实她刚才瞧见了一切,她也知道他带着她到来,他们去了山上看望霍云舒。她更知道是他背她上山,又背着她下山,他们现在已经一起离开。
“康叔,你知道吗,姐姐曾经向他提出过结婚,可是他拒绝了。我一直以为,他和姐姐是真心喜欢对方的,是姐姐为了霍家为了惠能才选择放弃他的。”霍止婧呢喃说,“他为什么要拒绝姐姐呢,他不喜欢姐姐吗。”
康叔见她怅然若失的样子,不忍心道,“容少爷怎么会不喜欢大小姐,他一定是喜欢的……”
“他是喜欢的……”霍止婧依旧失神无比,“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一直留在姐姐身边,这么多年都在……”
默了半晌,霍止婧又说,“可是康叔,他也说,他不会忘记姐姐,永远也不会。”
康叔红了眼眶,他笑着说,“这样就好。”
一刹那,康叔的眼前像是浮现起记忆里那张虚弱却也坚毅的女人脸庞,是她奄奄一息的对他说:我希望……他一辈子都记得我……
大小姐,您听见了吗?
容少爷说,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您的,一辈子也不会!
……
从墓园的山坡而下,车子停在前方不远处,沿着路就能瞧得见。蔓生慢慢走着,尉容就在旁边陪同。大石板路,很平整,但是路上全都是梅花掉落的花瓣。这里已经远离墓园,也离开了霍云舒,走过一长段的路,两人这才坐上车离开。
今日午后,一行人两辆车一起离开鹏城,返回海城去。
刚刚爬了山,虽然不是蔓生自己走上去的,可是一来一往也有些累了,一坐上车,眼睛就止不住要闭上。
尉容看见她一脸困意,长臂一伸,让她靠在自己肩头,“睡吧,还要开很久。”
蔓生挣了挣,他只是轻轻拍着自己,好似在安抚,“快睡。”
实在太困了,蔓生一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车子一路的开,开过满是白梅花的墓园,也开出了鹏城。
……
抵达海城的时候,正是傍晚时候,一路上蔓生一直都在睡,进了城区后还没有醒。半道上,任翔转过弯,往另一处走,余安安惊醒,“哎?你怎么不跟着前面的车子?往前一直开啊!你走错路了!”
任翔握着方向盘,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在乱晃,“没错!”
“怎么没错?副总他们都不知道开到哪里去了!”余安安崩溃的扒着车窗,眼见那辆车远离自己。
任翔却开口道,“他们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余安安立刻追问,“难道是去保利公司?”
“不是。”任翔否定了她的回答,却是说道,“他们要回尉家。”
余安安一怔,等到车子开过很远后,她一下惊喊,“回尉家?哪个尉家?回去做什么?”
任翔无言的看了她一眼,“还能做什么?当然是表态了!林副总最近一直都住在尉家名下的别墅里,你说这件事情,尉家会怎么看?”
“啊——!”余安安嚷嚷起来,“那副总一个人去不是惨了?尉家家大业大的,会不会欺负人?我应该一起去才对!”
任翔急忙安抚她,“有容少在,你还担心什么!”
……
“蔓生……”
车子稳稳停下的时候,蔓生还是朦朦胧胧的,她几乎是不清醒的。因为一路都在睡,所以一醒过来整个人都意识不清。只听见耳畔是他呼喊,睡眼惺忪里看见他在微笑,“到了,我们下来。”
迷糊状态里的蔓生很顺从的下车,尉容直接让她坐在轮椅里,亲自推着往一幢别墅里面走。
“容少爷!”耳畔传来一声声呼喊,蔓生只看见一行人身着着黑色西服在前方。
这里是哪里?
蔓生狐疑着,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何处,只在这个时候想,应该是他在海城的别墅。
今天晚上他们都要住在这里吗?
蔓生拼命的让自己清醒过来,但是实在是太困了,以至于进入别墅后,富丽的一切都让她睁不开眼。
尉容低头一瞧她,见她迷糊的样子,倒是一笑。
这样才好,又安静又乖巧。
“老太爷在哪里?”尉容询问。
管家回道,“在别院的茶厅。”
从别墅绕过长长的回廊,壁灯一路照耀着那些璀璨的装饰物,蔓生眼前一片缭乱。不知不觉中,一扇门开启,蔓生由他推着走了进去。这间茶厅是一个巨大的大厅,头顶的屋顶是隆起的半拱圆,所以屋顶很高,古色古香的灯一照下来,显得茶厅格外宽敞。
以至于宽敞到了,让人发现连声音都在盘旋!
蔓生所坐的轮椅停了下来,更因为听见那一声呼喊而瞠目,“林小姐好像还没有醒。”
再发困,蔓生也在这个刹那被眼前的一幕惊住——
因为自己面前聚集了一家子人,这其中男男女女都有,却都是面容俊秀靓丽不凡,不是名门少爷就是贵夫人,穿着打扮虽不显富,却无一不是考究。那种卓伦的气质,蔓生从尉容的身上清楚感受过。登时,眼前就像是映入一幅画,让蔓生那点零星睡意登时一扫而光!
而面前这些陌生人,正盯着自己在看,用一种审视探究的目光,带着无数的好奇。
蔓生再一看,前方处正位一侧站着的老者,不正是之前认识的那一位元伯?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伯不是鹏城那里的园艺师傅,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这里难道不是海城?还有,眼前这么多人又是谁?
蔓生彻底发懵,她坐在轮椅上,整个人都正襟危坐,只在一刹那,再对上众人,即便再发昏,却也好像猜到,面前所有人到底是谁,而这里又是何处——
“爷爷。”突然,尉容敬畏开口。
蔓生瞧见正座上的老者,他面容平静安然,却不苟言笑,一双眼睛温和带着笑意,竟然和尉容如出一辙,却比他更似寒灯,让人心中发憷!
“她是林蔓生。”当众,他介绍她的身份,“我认的徒弟,也是我的女朋友。”
众人都是震住——
因为这竟是第一次,尉容当众宣告女友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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