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眼下连生存的希望似乎都十分渺茫,他也一定要跟老张完好无损地走出去。因为他们现在可不是两个人,他们身上还肩负着陆宇和元曼纹,以及他与陆亦双的爱情……
*
三天后,在扎伊尔河上。
厉天行的游轮正在河面上行驶。陆亦双就站在甲板上,细细凝视着这片陌生的土地,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昨天,当他们终于抵达布拉柴维尔时,厉天行也不知是从哪得来的消息,说厉擎苍在扎伊尔河附近出现过,他们便立刻租了一艘游轮沿河岸搜寻。
只是,从清晨搜到了下午,他们也没有发现厉擎苍的任何踪迹。陆亦双更加着急起来,便钻进船舱对厉天行说:“小叔叔,我们这样搜寻也不是个办法。就算擎苍真的在附近,我们也不一定能看到啊!不然我们停船上岸搜寻吧!”
“当然不行,”厉天行立马坚决否决,“这河两岸都是原始森林,我们一旦进去,就会立马被里面的野兽给啃个尸骨无存,这样我们还怎么去找擎苍?”
陆亦双听了,皱紧了眉头:“那可怎么办呢……”
“别担心,”厉天行的语气略显敷衍,“这河下游有一个村庄,擎苍可能会在那个村庄里,到时候我们进去找找。”
“……好吧。”尽管陆亦双半信半疑,但也只能答应了。
厉天行看着她这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却只想笑——她要来这里找厉擎苍,那他就陪她来找好了。但她可别指望能真的找到厉擎苍,他不过只是带她在这扎伊尔河上逛几天而已。等什么时候传来厉擎苍的确切死讯,她死心了,他便会再带她回去。
但就在游轮即将驶向大海时,船身突然毫无预兆地剧烈震动了起来,然后震幅越来越大,连带着甲板上的东西也开始滑动起来,这情景有些恐怖。
“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陆亦双当然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心里顿时紧张到了极点,试探性地问厉天行,“发生什么事了?”
厉天行脸上也凝重起来,正要出去查看,却忽然听到外面船员在大喊着:“不好了,触礁了,我们触礁了!”
听到这里,厉天行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触礁,可算是水上最危险的事故之一,触礁的船只多半会侧翻,甚至沉没。
不一会,游轮就晃动得更厉害了,简直如天旋地转般,在周围河面上激起阵阵浪花,有的已经撞在了甲板上。
虽然厉天行从没有遭遇过如此严重的事故,但他毕竟经常出海,遇到的大风大浪也很多,此刻非常镇定,冲陆亦双就叫道:“底舱肯定有救生艇,我们快下去乘救生艇走!”
而陆亦双的一张小脸却早已被吓得一片惨白,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单薄的身体一会滑到左边,一会滑到右边,她嘴里发出阵阵失控的尖叫。
不一会,她的后背就重重地撞向栏杆,那骨头都快要被折断的疼痛,让她连喊都喊不出来了,一屁股跌倒在地,双手用力抓紧了栏杆。
就在这时,河面上被激起阵阵滔天的波浪,就像一只张开的血盆大口般,狠狠朝陆亦双扑了过来。陆亦双被吓得尖叫连连,可又没有地方躲,就只能闭上眼睛听天由命。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她甚至都可以闻到河水扑过来的泥浆味道,有些许小浪花已经拍到了她身上。就在她以为,她就要被河水给卷走时,她手臂上突然感受到一个抓紧的力道,然后她整个人蓦地被拥进了厉天行的怀抱中。
现在这样的怀抱对她而言,就像跳伞之人在关键时刻打开的降落伞,给她十足的安全感。
厉天行使出全身力气,奋力将陆亦双往里一拉,这才躲过了扑面而来的浪花。
听着浪花落到甲板上,发出巨大而连续的“啪啪”声,陆亦双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对死亡本能的恐惧,让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两只小手蓦地抓住厉天行的双臂,发疯似的朝他摇头:“厉天行,怎么办,船要沉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不会。”厉天行腾出一只手,安慰性地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可他这两个轻飘飘的字,却根本没法安抚陆亦双。她依旧在朝他大叫着:“怎么不会!河水马上漫上来了,我们都会淹死……都会死的……”
其实她并不是贪生怕死,她只是觉得自己分外无能,到了这里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去找厉擎苍了。
但就算让她死前再看厉擎苍一眼,或者得知他的下落都不行吗?上帝为何要对她如此残忍?
“陆亦双你听着!”厉天行轻轻推开她的双手,两只力道强劲的大掌却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语气分外笃定,“我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陆亦双那原本凌乱,恐惧到极点的心,现在却被他这一句话给镇住了。她出神地盯着他黑眸里的坚定,那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决心,似乎什么也不能影响他的决定。这样的坚定也感染了她,让她想起来,他毕竟是一直在背后守护了她这么多年的“吱吱”,让她开始坚信,她一定会活着离开这里。
厉天行见她的情绪有所平稳后,就拉着她的手,往底舱而去。
但到了底舱他们才发现,原本的三艘救生艇现在竟连一艘都没了,船员们早已乘坐它们逃之夭夭,什么也没给他们留下。
如果说,刚刚的激动是陆亦双对死亡本能的恐惧,那现在看到这空荡荡的底舱后,她竟非但没有任何恐惧,嘴角还突然扬起一丝满足的笑意——也许,让她葬身扎伊尔河,让她跟厉擎苍一起死在这异乡,也不失为一个不错的选择。
人是不是非要到这个时候,才会正视,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她现在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真的很爱很爱厉擎苍;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来不及让他知道。如果上天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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