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的敏锐性告诉厉擎苍,这个男人怕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因此必须立即将他带回国内作证,才可以推翻陆氏医疗新药中毒案的审判结果,捞出陆宇和元曼纹。
“擎苍,你好好问问他吧,我先下去了。”皮特显然不愿意待在这里,丢下这句话就离开。
皮特关门的声音惊醒了老张,让他蓦地睁大了双眸;当他看清楚眼前站着的男人时,他那浑浊的双眸里顿时流露出极致的惊恐,然后整张脸上都充斥着无比的悔恨,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你……我认得你……你是上海国仁医院的院长,厉擎苍?”
“对。”原本厉擎苍是想逼问他当年之事的,但看到他都已经成了这副模样,有些于心不忍。
“厉院长……”流落异国多年,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认识的人,老张不禁老泪横流,然后连忙问:“陆总裁跟陆夫人……还有大小姐,他们现在怎么样了,都还好吗?”
“陆总裁跟陆夫人因为当年的事被判了无期徒刑,现在还在牢里;亦双一夜间为千夫所指,在国外辛苦躲了三年,最近才刚刚回国。”厉擎苍的声音冷冰冰的。
可他话音刚落,老张便几近崩溃般地大声叫起来:“造孽啊!陆总裁陆夫人那么好的人,在我当年孤苦无依的时候给了我一份工作,让我得以安逸地生活下去……可这好人怎么就没有好报呢,当年的事情明明不是他们的错,这老天爷怎么就这么不开眼呢!”
厉擎苍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里的信息,就连忙追问下去:“你说当年的事情不是他们的错,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如今老张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便像竹筒倒豆子般,把当年的事情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当年,就在事发前一个星期的晚上,刘总来过新药库房,说是要查看新药的库存;但因为陆总裁早就让助理关照过我,除了他和元曼纹,谁也不准进入新药库房,因此我就拒绝了刘总的要求。可谁知刘总一下子就火冒三丈,非但把我大骂了一通,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放他进去,他第二天就可以让我走人……”
“刘总?就是当年陆氏医疗除陆宇之外,持有股份最多的股东,刘光明?”这三年来厉擎苍一直都在调查新药中毒案,对当年陆氏医疗的高管还是颇为熟悉的。他记得当年在事发后的第二天,刘光明的助理就拿着一份精神鉴定报告,以刘光明患有精神疾病为由,强行对陆氏医疗撤股,然后去了国外,杳无音讯。
他当然也怀疑过这个刘光明,但因为当时并没有确凿证据,再加上刘光明跟人间蒸发似的找不到人,他也就只能作罢。
“对,就是他,”一说到刘光明,老张眸里顿时流露出无比的憎恨,“当年尽管刘总威胁我,我很害怕,但还是没打算让他进去。直到他拿出了新药库房的钥匙,陆总裁的指模,和一张写着密码的纸,告诉我就是陆总裁要他来盘点新药的,我才只能放他进去。谁知一个星期后,就发生了那种事……”
老张的话,让厉擎苍分外不可思议:“你确定他拿的真的是新药库房的钥匙?”
“确定。虽然我不认得陆总裁的指模和密码,但新药库房的钥匙我还是认识的。而且他进去后,我也听到了他用钥匙打开新药库房的声音,绝对错不了。”老张的语气很坚定,“事发之后,我当然马上就想起了当晚的事,觉得刘总有重大嫌疑;可就在我要去把这件事告诉警方时,刘总找到了我,说要给我一笔养老的钱,送我去国外;我拒绝之后,他竟然当即就给我注射了毒品……”
“被注射毒品之后,我就离不开那玩意了,整个人就变成了一条狗,只能任他摆布,”保安说,“我先是被他带到了尼西亚,他养了我一段时间;可后来我越吸越多,他觉得花这么多钱养我这个废物不划算,就让人把我扔到这里,任由我自生自灭……”
“我一个老头子,什么都不会,连语言都不通,在这里自然什么都干不了,就只能沿街乞讨,”老张的声音愈发凄凉,就像砂纸般粗糙,“毒瘾来的时候,那痛苦真的不可想象……我疯疯癫癫的,当街打伤了人,他们就把我打成了这个样子……”
厉擎苍听了,愈发可怜起眼前这个老人来:“我是医生,我可以帮你戒掉毒瘾,调理好身体,让你过上正常人的生活;那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国,把这些话再跟警方讲一遍?”
老张一听,顿时两眼放光,甚至就像看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直盯着厉擎苍:“厉院长,我当然愿意了!当年陆总裁和陆夫人对我的好,这么多年我从来都没有忘记;如果有机会,我当然愿意把他们给救出来了!”
“那就好,我这趟就是专门来接你的,”厉擎苍松了一口气,“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就跟我回上海。”
*
而即使厉擎苍来这一趟已经非常低调,但消息还是很快传到了刘光明那边。
当年从陆氏医疗强行撤股之后,刘光明先是去了尼西亚,然后就来了布拉柴维尔避难。因为他有的是资本,又很有经商头脑,这几年在布拉柴维尔发展的势力很大,这里到处都有他的眼线。
此刻,在海滨大道上一栋金碧辉煌的别墅内,客厅里的气氛非常压抑。
刘光明身着家居服,用手撑着头,斜睨着坐在旁边的助理,半信半疑:“消息准确吗?厉擎苍真的来这里了?”
“对,机场有我们的人看到他了;刚刚我们的人也跟他同学皮特家的女佣证实过了,他现在就住在皮特家。”助理说,“而且,他这次是来接老张回上海的。”
“什么?”一听到这里,刘光明顿时激动起来,“老张那个老王八蛋还没死透?命可真大啊,当初就应该一枪毙了他的!厉擎苍来这里接他,肯定是想把他带回去做人证,给陆宇和元曼纹翻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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