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种后宫叫德妃
162.163 不立新后(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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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钟粹宫落寞,彼时的惠贵人登门感慨,深宫内四季轮换的永远不是什么花红叶黄,而是这各宫各院时起时落的景象,眼下正月里冬去春来,谁能想到翊坤宫的宜嫔在那样闹一场,生生惹怒了太皇太后之后,还会有这样好的运气。

传说是她花银子让乾清宫的太监引着皇帝打那儿过,好瞧见她楚楚可怜的模样动容,又传说是皇帝本来就对她亲睐有加,才私下向祖母求情免了宜嫔责罚,反正零零种种,无一不是吃醋之人说出来的酸话。

但话虽如此,永和宫的光芒依旧耀眼,元宵这一晚,众人伸长脖子瞧着皇帝会去哪一宫,是不是宜嫔风头正劲,就要把永和宫忘了,可玄烨再如何也不会忘了与岚琪的定情夜,这一晚散了宴席侍奉皇祖母安寝后,两人便携手漫步回去。

元宵节前下了一场大雪,眼下化雪最是寒冷的时候,玄烨走着走着就停下来摸摸岚琪另一只手,嗔怪着:“好好放着暖轿不坐,非要走回去,瞧瞧手冰冷。”便把她的手放在嘴边呵气捂暖,又让后头的人拿手炉来,劝她,“轿子就在后面跟着,坐轿子可好?”

岚琪却拉着皇帝的手继续朝前,玄烨跟上来,就听见她说:“这些日子见到皇上的时间越来越少,难得能在一起,就想时时刻刻都看到您,坐轿子可就要分开了。”

“慢些,小心摔。”玄烨跟在她身后,被她拉着一步步朝前走,近来他的确多去宜嫔那里,那一日酣醉在乾清宫后,就再没在永和宫过夜,偶尔白天过去瞧瞧,或进午膳或喝杯茶,都是说说话的功夫,大多是亲近宜嫔,或者在承乾宫、咸福宫,心里想过她会吃醋,可每次相见人家都笑得那么美那么甜,心里就踏实了。眼下见她活蹦乱跳地在前头,心里喜欢,忍不住便逗她:“这些日子,是不是吃醋了?”

岚琪转身停下来,骄傲地看玄烨,“皇上今晚若不来,臣妾可真要吃醋了,臣妾已经跟太皇太后说,要是您今晚还去别处或在乾清宫里,臣妾正月里都不打算出门了,也不去慈宁宫侍奉了。”

玄烨含笑皱眉,轻拍她的额头:“你脾气这么大,还敢对皇祖母撂摊子?”

“可不?都是太皇太后和皇上惯出来的,改不了了。”岚琪说着骄傲地一甩脖子,竟耳听得轻轻一声咯哒,脖子立刻僵在那里,疼得她忍不住呜咽出声:“皇上,脖子、脖子动不了了。”

“怎么了?”玄烨惊愕地伸手去捧她的脑袋。

岚琪的身子忍不住往后缩,呜咽着:“疼疼,皇上轻点儿。”

“还能动吗?慢慢试着转回来。”玄烨捧着她的脑袋,一点点想转动她的脖子,可是岚琪疼得眼泪直流,摆手求饶,“不能动了,皇上别转了,脖子要断了……”

玄烨气得直想揍她,可还是忍住了,把人抱起来,吩咐李公公宣太医找正骨师,后头暖轿跟上来,可她死活扒着门不肯跟皇帝同辇,才又把她扔进自己的暖轿里,一行人紧赶慢赶回去,有值夜的太医,倒是来得快,但正骨师不值夜,要出宫去人家家里找,直等了一个时辰才等来。

正骨师摸索揉捏了半天,说了一声:“娘娘,失礼了。”就听咯噔一声响,岚琪的脑袋这才正过来,剧痛和惊吓之下,一张脸挂着眼泪惨白如纸,正骨师和太医又说了些小心的事宜,这才折腾一场退出去。

众人来侍奉洗漱,玄烨满面怒气,岚琪要亲手伺候他,被骂呆着别动,环春凑过来给她眨眼睛,很轻声地说:“主子您消停点吧。”

待洗漱更衣罢,宫女太监们都退了下去,两人都已着寝衣,岚琪还坐在炕上,便笨拙地要下地,但明明脖子能动了,可她胆小不敢动,动作僵硬不得要领,半天还没磨蹭下来,玄烨直看得肠子痒痒,过来一把将她抱起放回到床上,咬牙切齿地说:“你说你胡闹什么?好好一晚上,折腾这些事,还说要和朕时时刻刻在一起,那都是废话?”

可是再怎么生气,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模样,还是很心疼。着急的是万一有什么大麻烦,她身子受损就是一辈子的遗憾,现在太医和正骨师都说没事了,松口气,想想又实在好笑,骂她也不敢还嘴,蜷缩成一团,看得人心软。

“还疼吗?”玄烨一躺下来,身边的人就钻进臂弯里赖着,他怎么舍得再训她,温柔地摸着脖子哄她,“不舒服一定要说,朕骂你是心疼,可不许怕挨骂就不开口。”

“知道。”岚琪软软地应着,小声问,“皇上,是不是扭严重了脖子真的会断,还会死?”

“你也知道?”玄烨哼哼,“但可怕的还不是死,若是弄得半……呸呸呸,不说了,你不记得那八个字了?提什么死,你要一辈子陪着朕的。正骨师说的不错,你每日伺候皇祖母,反反复复做那些事身上骨骼都僵硬了,朕过几天让他们找个女道士来,你跟着练练太极,活动活动筋骨。”

岚琪却窝在他怀里软软地说:“皇上多在永和宫住,臣妾的筋骨就松了,练什么太极呀。”

床榻上静了须臾,玄烨没听懂,岚琪是心虚,但很快就有笑声,玄烨在她腰下重重掐了一把,“不害臊,你现在真不害臊了。”又逗她,“多好的日子,非要瞎折腾,朕是舍不得再辛苦你的,好好把脖子养几天,今晚老老实实睡觉。”

岚琪也有自知之明,今晚脖子弄成这样,断不能再行春宵云雨,便想哄得玄烨高兴些,两人说说笑笑多好。因都吃了酒有些兴奋,依偎着天南地北地闲聊,玄烨忽然想起一件事,嘱咐她:“二月末钮祜禄皇后三年忌日,朕已决定一并将赫舍里皇后梓宫也奉移至昌瑞山,到时候要离宫大半个月,三月中下旬才回来,朕会带太子同行,你在宫里,好好照顾皇祖母。”

“臣妾知道了,皇上放心。”岚琪应着。

“还有件事,朕犹豫要不要对你说,说了怕吓着你,不说又不知你将来会不会犯傻被人欺负。”玄烨叹了一声,翻过身把岚琪抱满怀,轻轻抚摸她的背脊,“朕先问问,你自己愿意不愿意知道?”

岚琪猜不透,“什么事,皇上这样紧张?”

玄烨声音沉沉:“大阿哥误食毒菇月饼的事,有结果了,朕不打算告诉惠嫔,反正她也不会来问,拖着就拖着吧,可是你……”

岚琪即答:“臣妾想知道。”

夜深沉,早已过了各宫各门落锁的时辰,翊坤宫门前却一阵热闹的动静,宜嫔立在门前,惠嫔裹着氅衣正要上轿子,笑盈盈说:“快回去吧,小心冻着,我这里拐过弯就到了,不碍事的,明儿见。”

宜嫔客气着,还是坚持目送暖轿离去,才冻得哆哆嗦嗦回寝殿,站在炭盆边上烤火,桃红端来一碗热奶给她暖身体,轻声说着:“惠嫔娘娘是有法子,公主被她哄着就不哭了。”

宜嫔喝了热奶,才过来摇篮边,伸手给恪靖掖被子,眼中有慈爱之色,嘴边却冷笑:“乳母不比她有法子?不过是见她上赶着来帮忙,我顺势而为罢了。她是瞧见我日子又好过了,就来巴结了,这宫里头,她说好听了是八面玲珑,说难听些,不就是墙头草?但她身后有明珠府,我们郭络罗家远在东北,和她相处好些,不是坏事。”

桃红则笑:“说到底还是皇上心疼主子,连太皇太后的旨意都能改,这是您的福气。”

宜嫔坐到镜台前,瞧着镜子里自己的姣好面容,示意桃红替她拆了发髻,却又呆呆地看着出神,好半晌才说:“太皇太后折腾我,多半是为了乌雅氏出口气,那些事我和惠嫔心照不宣,我一直心虚害怕,更不敢去争辩什么,要说那天在宁寿宫前闹,我一来是真的有些醉,二来实在无法忍耐骨肉分离,谁晓得会转运,皇上又怜惜起我来了。你们都说是我的福气,是万岁爷疼惜我,可我做他枕边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可明白了。”

桃红却看得开些,劝她:“主子惜福就是了,管他为了什么呢?万岁爷对您好,就是这宫里的脸面,咱们风风光光地过日子不好吗?皇上来了您笑脸相迎,好好侍奉皇上,若有一男半女,太皇太后可就不能再抢走了。”

宜嫔颔首:“眼下只能这样,走一步算一步。”说着这句话,镜中人眼里又闪过不屑的寒光,自嘲着,“连佟贵妃都斗不过她,被太皇太后看管得束手束脚,我真是自找的麻烦,被惠嫔扇动得迷了心窍。”

此时突然一声巨响,外头不知摔了什么东西,便听得有人哭喊:“放我出去……”眼瞧着恪靖要被惊醒,宜嫔面上黑沉沉地浮起杀意,喝令桃红,“管住她,该给她吃的药,别停了,我不要听见她大呼小叫。”

翊坤宫的喧闹很快被遏制,深夜里,谁也不知道郭贵人又被灌下了什么药,只是近来她越发变得安静,可一面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面偶尔发作起来就歇斯底里,自然这一面不会露在人前,每每皇帝来翊坤宫时,郭贵人都在沉睡,外人只当她身体不好,谁又会来真正地关心和计较。

日子一天天过去,德嫔曾跟太皇太后开玩笑说元宵夜皇帝若不去永和宫她就再也不出门,也不去伺候老人家,结果皇帝明明去了,她还是不出门,老人家后来听玄烨说起她脖子扭伤的事,笑得合不拢嘴,直言岚琪就是个活宝,这么些年了还是满身孩子气,之后又听说皇帝决意将两位皇后的梓宫入陵,便不得不提起中宫虚悬的事。

对于再立新后,玄烨一直淡淡的,三年来朝廷上也不是没人提过,毕竟后宫不能无主,可玄烨就是不松口,对于两大家族也尽力做到不偏不倚,所有人眼巴巴一等就是三年,今年两位皇后的梓宫都要最后入陵,朝廷上下难免又开始松动,也有老臣来向太皇太后进言,希望皇帝能立后,大清不能没有国母。

“皇祖母和皇额娘都是国母,何来没有国母一说?”说起这些话,玄烨依旧态度强硬,对太皇太后道,“往后他们再来烦扰皇祖母,您就打发他们来乾清宫找朕说话。”

太皇太后一向知道孙子的心意,不过是把这些话传递给他,玄烨也不是在冲她发脾气,她反安抚孙儿说:“你生气做什么,他们也有他们的顾虑,我说给你听,不是要逼你立后,是让你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孙儿明白,是不想委屈您受累。”玄烨心平气和下来,又笑道,“眼下后宫里,佟贵妃虽尊,但钮祜禄皇后薨后凤印一直没有归属,今年若三藩大定,孙儿要给您和太后再上徽号,届时还请皇祖母下旨,朕要大封六宫,并将凤印交付贵妃代掌。”

太皇太后则道:“贵妃至今不理六宫的事,她掌凤印,你不怕宫里乱了?”

玄烨却笑:“贵妃的心思很简单,满足她所想要的一切就成,何况她一向懒得管六宫的事,也没有能力管,从前现在都是荣嫔、惠嫔在掌理,往后凤印在她手,未必要她亲力亲为,她自己会有分寸。若真有出格的事,总有皇祖母您在,多加训诫几句,孙儿高枕无忧。”

太皇太后嗔笑:“你就不愿我安安生生过日子。”

玄烨道:“只怪岚琪年纪不如她们,不然有她主理六宫,您就能和孙儿一起高枕无忧了。”

“岚琪?”太皇太后笑着摇头,殷殷叮嘱,“你舍得让她做事,我还舍不得呢,忙六宫事就不能时常在我跟前,何况这几年又年轻身子又好,你该多疼她些,让她安安心心给我多添孙儿才是。”

玄烨竟有些赧然,笑道:“这些话叫她听见,更要得意胡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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