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艺术感的白色长廊下,静悄悄的,濛濛细雨滴滴答答的落在落地窗上,渐渐依稀了她那双淡漠冷傲的丹凤眼,白皙修长的玉手上拈着一支燃烧过半的烟蒂,指尖上的酒红色指甲油也尤为夺目。
好像,当年她去找他,他却像是人间蒸发了般的那一天,也是这样的雨天,天空中还伴随着闪电以及雷声没想到,如今重逢,依旧是这样的天气,只是……早已物是人非了。
南迦衍从转椅上起来,将剩下的接洽工作扔给了自己的助理和策展人,便直接从会议室里走出去,顺便将桌上那杯没被喝过的热咖啡也端了出去,深邃的眸光在外廊梭巡了一圈,那抹靓丽的倩影便映入他的黑色眼瞳里,见到她指尖拈着的烟蒂,让他不由的觑起了眉头。
拿着咖啡杯的手微微收紧,南迦衍缓缓渡步朝她走了过去。
许是听见了脚步声,陆时疏侧头看过去,眼眸里映入他那张帅气依旧的俊容,眸光便微沉了下来,拈着烟蒂的手垂直落下,将烟头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轻轻湮灭,神色又变得淡然处之的样子,眼底充满着疏离和冷漠。
锃亮的黑色高档皮鞋稳稳的落在她的面前,将手里的咖啡递给她,嘴角扬着一抹浅浅的弧度,声线沉稳好听:“刚刚助理新泡的,你喜欢的摩卡。”
“谢谢。”陆时疏接过他手中的那杯咖啡,淡淡的扯唇道了声谢。
在接过时,温热的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了他的手,明显能感觉到一丝冰凉,陆时疏的眸光轻轻扫了他一眼,又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轻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带着淡淡的苦涩还有她喜欢的奶香。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看着她冷漠的神色,南迦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放得平和下来。
“好多年了。”陆时疏收回自己的视线,一边品着咖啡,一边将目光眺向淅淅沥沥的雨里。
听着她这不以为然的语气,南迦衍抿紧了唇,与她并肩站着,目光也望向落地窗外:“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陆时疏倒是没有很快的回答他,让他不由的转头看向她精致的侧颜,她这次回来,何尝没有在心里幻想过重逢时的场景,他以为,她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会生恨他,会生气,会充满敌意,甚至还会对他歇斯底里,这些都在他预想之内,却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平静且冷漠,变得已经完全不像她自己了,若不是长相没变,他都不敢相信这是七年前的陆时疏。
可他又很心疼,看着她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刺猬般,他很想将她拥入怀中,为她遮风挡雨。
可他同时也明白,有些风雨就是他给她的,将她伤得遍体鳞伤。
“过得好与不好,也就那样,不都是过日子,为了活着吗?”看着杯中的咖啡过半,陆时疏轻笑了声,语气十分平淡,没有过多的起伏,而那个笑声却像极了是在讥讽一般。
“对不起……当初不辞而别。”南迦衍听着她的话,心底有几分愧疚,声线温温和和的,但尾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也能听出,他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听言,陆时疏愣了下,拿着咖啡杯的手也轻轻抖了下,但好在不明显,她也迅速回过神了,再次失笑了声,转过身子,将手中的咖啡杯塞回他手里:“前尘往事罢了,我早已释然了,你的这句‘对不起’,我不接受,我们之间,现在除了校友的关系以外,现在也只是合作关系了,另外,你的咖啡,谢谢,只不过……时间久了,一个人是会变的,她的喜好和口味自然也是如此。”说完便直接从他身边越过,重新走回了会议室。
南迦衍紧握着她喝得差不多的咖啡杯,偏着脑袋看着她的倩影,或许,现在才回来挽回,是晚了些,可他还是忍不住想去弥补,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无论用什么样的方式,付出怎样的代价。
因为,他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她,他早在回来时,就已经有了,即使她恨他,想要他的命,他都愿意舍弃给她。
“陆画家,您回来了?”凌绾忆见陆时疏回来了,便笑着打招呼道。
陆时疏淡淡的瞥了她一眼,点头回应了下,目光便落在了自己助理林知鸢:“商量得怎么样了?”
“我刚刚和凌策展大致的商量了下当天所需要展示出来的作品,目前确定是一共18幅画作,其中在那幅《离别》和《痛》那两幅画中还存在争议。”
“这两幅画我之前就说过了,是非卖品也是非展品,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了,还望凌策展能理解,之前茗廊的人也找过我,商量了关于画展的事情,也说过想要出展这两幅画,但我拒绝了,这件事情我想你们都应该听过。”听了林知鸢的话,陆时疏不悦的觑起了眉头,冷漠的眸光里闪过一丝犀利,直射凌绾忆那张素净漂亮的脸蛋。
被陆时疏这样的目光一盯,凌绾忆愣了下,她之前和陆时疏也接触过两次,因为这次策展的问题,起初就是她先去接洽的,陆时疏给她的第一个印象就是那种淡泊名利,清雅,厌世,对任何事情都淡然处之,高高挂起,事不关己的样子,对人也是冷漠疏离的相处方式。
她的性格其实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冷淡,清雅,做任何事情都是根据自己的喜好和当时心情来做,被许多人称为‘佛系画家’,而凌绾忆那天去找她的时候,其实也是比较幸运的,恰巧陆时疏那天心情不错,在听她考虑了几分钟后,她就点头同意了。
现如今忽然看到她如此犀利的一面,让凌绾忆都有些适应不过来,其实那两幅《痛》和《离别》是在六年前出来的,那时候陆时疏并没有什么名气,所以没有对这两幅画做任何的保护措施,但后来因为一幅《旧人何须等》的森系画作让她在这个圈子里渐渐开始有了名气,再后来,她又随手即兴画了一幅《那个女孩》充满了悲伤的艺术感,让她再次火了一把,这幅画更是以三百八十七万的高价被一个著名画作收藏家拍下了。
再后来,只要一提到‘用鲜艳的色彩也能构出悲伤的故事’所有人第一想到的就是这个初出茅庐,小有名气的陆时疏,她的每一幅画作,色彩的运用十分大胆,可每每看到那副画,就能让人感觉到她似是在叙述一个悲伤的故事。
而她名气渐渐大了之后,最初创作的《离别》和《痛》就慢慢消失在了大众的视野中,陆时疏就将这两幅画彻底保护了起来,因为这两幅画对于她来说,意义非凡,许多人都想收藏她那两幅画,甚至开展览的时候,都希望能展出这两幅画,但陆时疏明确对外说过,这两幅画以后都不会对外展出了。
凌绾忆其实也是觉得新来的南馆长和陆时疏好像很相熟的样子,便想着重提一下,或许她能看在南馆长的面子上能同意展出,那她们画展馆的名气也会加大,会成为这几年里,第一个展出陆时疏那两幅已经不再对外画作的美术展馆,来参展的人肯定也会更多,甚至还会有许多人慕名而来。
“陆画家,您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自然是清楚您的规矩,只是随口问一句而已,并没有要打破的意思。”凌绾忆回过神来之后,便缓缓站起身,努力让自己不那么慌乱,让自己的表情变得和颜悦色起来。
陆时疏嘴角扬起抹淡淡的笑,眸光里染上丝丝冷傲:“多谢理解。”
“那我们先去看看版区吧!若是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您尽管提。”凌绾忆笑着起身,将桌上的文件夹和平板拿起来。
陆时疏点了点头,给自己助理睇了一个眼神,一行人便起身准备出会议室,走到门口的时候,就撞上了返回的南迦衍,走在最前面的凌绾忆连忙笑着道:“南馆长,您回来了?”
“嗯,这是要去干吗?”看她们都出来了,南迦衍的目光扫了一眼陆时疏,声线不温不火的淡问道。
“我们正打算带陆画家去看展览的版墙,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到时候可以做出调改。”凌绾忆笑得十分温婉大气的解释道。
“那便一道去看看吧!”南迦衍将手中的咖啡杯递给自己的秘书,然后双手落入裤袋中,面上的表情带着几分不羁又有几分沉稳,目光一瞬不瞬的落在了陆时疏的俏容上。
陆时疏倒没有去避讳他投射过来的目光,而是无畏的迎了上去,脸上的神情依旧淡漠。
一行人到了版墙区后,陆时疏看着这上面的设计感,倒也没说了什么,美术馆的另一个工作人员便根据手里现有的资料介绍道:“这个版墙将会展示您的《不可触碰》和《一缕浸透》以及《习惯暗恋》还有《一克拉》这四幅画作。”
经过这一系列的介绍完了之后,陆时疏侧头看向自己的助理林知鸢:“明天开始,和凌策展交接下作品吧!必须保证画作的完好无损。”
“艾拉,和场务专员那边说,明天开始正式接洽画作,”陆时疏的话音刚刚落下,一旁的南迦衍也紧接着接话,对自己的秘书说道。
“是。”艾拉愣了下,在接收到南迦衍递过来的目光时,便立马颔首应道。
陆时疏斜睨了他一眼,又默然的收回视线,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秀气的手表:“既然今日的事情已经谈妥了,那我就告辞了,后面的事宜,就有劳南馆长和凌策展了,有任何问题随时联系我的助理就好。”她语气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
“也到了用餐时间,陆画家若是不介意,中午可赏脸一起用餐?”在她准备迈开步子离开的时候,南迦衍迅速开口,但语气还算平和。
陆时疏听言,侧首看过去,对上他那双如星辰大海的隧眸,还未来得及接话,凌绾忆便笑着接话道:“说起来也是,陆画家也是第一次和我们美术馆合作,我们也接洽了差不多有半个月的时间了,但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一起吃过一顿饭,说出去,我们都有些不好意思,也是我们考虑不周,今天要不是南馆长提出来,我都差点忙得想不起这件事情来,现在也到了饭店了,还希望陆画家可以赏个脸。”
凌绾忆这番话可谓是说得十分大气,又捧了南迦衍,也没贬低自己,言语也说得特别谦虚客气,还显得特别尊重陆时疏的意见。
这让陆时疏好像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她,出于商业的利益,陆时疏确实是不能够拒绝这次的邀约,毕竟他们双方现在目前处在合作阶段,面子还是需要给的。
“既然南馆长和凌策展这么诚心的邀请了,我自然也是不好拒绝,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陆时疏正视着他们,面上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语气十分闲适淡然。
“那我现在就去订餐位,不知道陆画家喜欢吃什么?我们美术馆附近有一家味道非常不错的火锅店,口碑一直都不错,陆画家有没有兴趣试试?”
“额……时疏姐是不吃荤腥的,主食只吃素的。”凌绾忆的话音刚刚落下,林知鸢便尴尬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帮陆时疏说道。
“啊!这样啊!”凌绾忆倒是有些诧异,忽然想起来道:“那家火锅店也有素什锦火锅的。”
南迦衍听着她们的对话,目光再次落在了陆时疏身上,眉头紧拧着,似是有几分不悦,又有几分不解和心疼。
他记得,她以前可是最爱吃烤肉和火锅的,怎么如今不吃荤腥了呢?
“陆画家意下如何?”凌绾忆见林知鸢没有说话,便看向陆时疏,笑着再次问道:“若是不喜欢的话,意林山庄那边有一家吃斋的素食餐厅,就是路程离这边有点远。”
“那就算了,今天下雨,也不方便,就素什锦火锅吧!”听她语气有些为难的样子,陆时疏也本身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而且,她并不是很喜欢雨天,更不喜欢雨天出门,那种湿哒哒的感觉她极为反感。
“好的,那我现在就去打电话定位置。”见她应了,凌绾忆笑着点了点头,拿着手机就转身去打电话了。
其余的工作人员也相继颔首离开,助理林知鸢也被美术馆的专员叫走去填写作品的补充资料了。
偌大的空间里,在这短短的一分钟左右的时间里,就只剩下陆时疏和南迦衍两个人了。
“她们还有一些收尾工作要完成,估计还要等个十几二十分钟左右,要去我办公室坐一会,喝杯茶吗?”南迦衍望着那抹背对着他的倩影,往前走了两步,离她又近了一些,轻声问道。
闻声,陆时疏侧身看向他,轻笑了声,眼底却毫无笑意,依旧透着冰冷:“好啊!”
既然现在和南迦衍免不了接触,她没有逃避的道理和理由,那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接收。
回到他的办公室之后,南迦衍亲自给她泡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陆时疏淡然接过:“谢谢。”
“什么时候改吃素了?”在她品完一口茶之后,南迦衍忽然出声问道。
“很多年了。”陆时疏挑了挑眉,睨着杯中的茶:“人都是会变的,你不也一样,什么时候变得爱喝茶了?”
“别人送的。”南迦衍眼眸微眯,目光变得鹰隼了起来,又夹杂着几分无奈,也清楚她这番话里又包含着什么样的深意。
两人坐了差不多十七八分钟,统共加起来的对话也没有超过十句,南迦衍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陆时疏是觉得没必要说太多,他们之间,已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更没什么好交谈的了。
差不多又坐了五六分钟左右,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凌绾忆推门走了进来,笑着道:“馆长,陆画家,餐厅的位置我已经订好了,剩下的收尾工作我们也完成了,现在可以过去了。”
“走吧!”南迦衍点了点头,看向陆时疏。
陆时疏拿起一旁的包包缓缓起身:“嗯。”
三人走到美术馆的门口,另外四个专员和她的助理林知鸢早已在门口等候了,其中两个专员手里各自拿了两三把伞,其中一个便将手里的透明伞递了一把给南迦衍:“馆长,我们馆里只有四把备用的雨伞,所以……可能只能两个人打一把伞了。”
南迦衍接过雨伞,看了眼外面的雨势:“嗯,好在雨不大,而且也不远。”
“那我们过去吧!”凌绾忆笑着撑开雨伞,和其中的一位专员打着同一把雨伞走入雨中。
林知鸢她们也是如此,和各自身旁的人都撑着同一把雨伞走进雨里。
陆时疏看着她们已经扬长而去的身影,她倒是有些懵圈,下意识侧头看了一旁的南迦衍。
而南迦衍正好也看着她,面上露出一抹无奈而又和煦的笑,将伞撑开递给她:“要不,你打着先过去,雨也不大,我不用雨伞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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