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大爷：“……”
穆郁修严肃地看着温婉，“不是还在感冒吗？这隆冬天气就不要吃那么冰的东西了。”
温婉不说话。
“冰激凌不仅对肠胃不好，而且外面卖的也不干净，你看那老板的手还收钱呢，你实在想吃的话我们去超市买。”
温婉的目光放在街道上来往的人群里，装作没有听见。
“我们去店里吃？”
温婉还是没看穆郁修。
穆郁修：“……”
你们以为穆大爷会为了温婉而去一群人中排队吗？太掉他霸道总裁的身份不说，有这个时间他都能把冰淇淋厂给温婉买回来了。
结果……没错，他会。
穆大爷暗沉的目光盯着温婉思想斗争半天，最终还是去店里排队，十几分钟后给温婉买了回来。
温婉接过装在水晶杯里的草莓圣代，刚要吃下去，突然想起自己患有心脏病，是不能滥饮这种甜食和冷饮的。
她低头看着杯子顶端几颗鲜艳欲滴的红色草莓，眼泪险些从眼眶里冲出来。
穆郁修一愣，抬手抚上温婉的脸，放柔声音问：“怎么了？不给你买你不理我，现在给你排队买来了，怎么看样子又要哭了？”
“没有。”温婉用力摇了摇头，含在眼底的泪水却倏忽溅落，她清润乌黑的眼眸凝视着穆郁修，“我觉得我有些无理取闹了。我明明不是小女孩，你更不是愿意哄小女孩开心的那种男人，我却强迫你做这些你不喜欢做的事。学长对不起，我……”
他这样常年居于高位、每天只要坐在办公室里就能指点江山运筹帷幄的男人，愿意花费一天时间陪她逛街已经她的荣幸了，她却还得寸进尺，想让他更疼她宠她、为她做那些普通情侣都会做的事。
她真是不可理喻，穆大爷是胸怀天下的男人啊，顾不上她的儿女情长。
穆郁修听到这个理由后松了一口气，心里又是恼怒又是疼痛，伸出长臂一把将温婉颤抖的身体拥进怀里，“傻白甜，什么叫我不喜欢做的？你以为我不喜欢做的事有谁能命令勉强我去做吗？”
“婉婉，我们虽然错过了彼此最美好最黄金的年华，但以后的生命还有很长，只要你喜欢，我们以前在一起没有做过的事，以后都可以补偿回来。”
他目光炙热，深情款款，“婉婉，我们结婚吧。”
啥？！温婉：“……”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温婉放在穆郁修腰后的手猛然一松，只听玻璃碎裂的声音，震惊得她把冰淇淋都丢了。
穆大爷突然说甜言蜜语就已经很匪夷所思了，温婉简直不敢相信最后听见了什么，她懵了，“学长，你说什么？”
穆郁修的深眸凝视着温婉，声音低沉，“我今晚先回去跟我外公说，过几天再带你回穆家。”
温婉：“……”
这……温婉瞪大眼，许久后终于确认穆郁修刚刚提出的是结婚，但脸上的狂喜只维持那么几秒，她垂下眼睛，表情里一片黯淡凄楚。
温婉感动之余心里却是悲痛难言，她患有心脏病，只有五年的生命不说，还瞒着穆郁修。
以前怕他难过，也害怕他会放弃她，她不敢说，现在她怕再说出来，他会认为她欺骗了他的感情，明明不能陪他走完漫长的一生，却霸占他、耽误了他这么长时间。
这是不是跟董唯妆一样了？
穆郁修见温婉低着头沉默不语，猜到了此刻温婉心中的想法，捏了捏手指。
正如池北辙所说，他要娶的女人可能只能陪他走过五年，她离世以后他自己的人生还那么漫长。
他若是不另娶他人，那就要一人孤单到老，死后甚至没有一儿半女为他送终、为他披麻戴孝。
但那又如何？
他爱的就是她。
他想给她一段婚姻，想和她有个真正的家，哪怕只是五年如此短暂的时光。
何况这只是最悲观的想法，实际上他绝对不会允许她死。
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她，那么就更不存在他会再娶或是孤身到老一说了。
“温婉，当时你回国没多久我问过你，我敢娶你敢嫁吗？”穆郁修抬起温婉的脸，逼视着她，不给她逃脱的机会，“我之前从来没有对你说过我是穆家的大少爷，是因为我担心你知道后更不敢嫁我。”
“我母亲确实是国内第一大家族穆家的大小姐，不过她一直不喜欢被这样贵重的身份束缚着，拒绝了我外公给她安排的一切，藏起自己的身份，过着素人的生活。她从小到大没有读过贵族学校，一直到大学她都是远离了穆家的兄弟姐妹们，一个人读着普通学校，直到上了T市的G大。”
她认识了盛世昌，在盛世昌的追求下，两人很快坠入爱河。
穆南烟刚大学毕业就怀孕了，原本以为盛世昌会遵守承诺娶她，结果……迎来的却是盛世昌的抛弃和背叛。
那个时候整个T市都在报道着盛世昌和邵家大小姐的婚礼时，穆南烟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心爱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
她没有对盛世昌纠缠不清，但就在盛世昌成为邵家女婿的第二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经过了几番心理挣扎，最终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在以后的二十多年里，她一个人把穆郁修抚养长大。
“伯母她为什么要放过盛世昌？！”温婉听后这才知道当初盛祁舟编造了一个故事骗她，她紧握着拳头，又怒又心疼穆南烟，满眼通红地对穆郁修说：“换成是我，我一定会以穆家大小姐的身份去毁了盛世昌和邵曼珠那对渣男贱女的婚礼，让他们身败名裂遭受唾弃谩骂，利用手中的权势狠狠报复他们，让他们无法在T市立足。”
是啊，他也跟温婉一样有仇必报，但……穆郁修摇了摇头，“我母亲她考虑得更多，若是她穆家大小姐的身份曝光了，到时候连累的就是整个穆家的名誉，她不想让穆家丢了颜面，不愿让外公和外婆因为她瞎了眼而被人议论诟病。”
穆南烟的自尊非常强，怀孕后她更觉得无颜面对穆家人，也不愿因为自己的丑闻而拖累了穆家，所以她才会选择独自生下穆郁修，多年来跟穆郁修相依为命，避着穆家长达二十四年。
“在我母亲离世之前，我也以为我是盛世昌的私生子，直到盛家对外宣布了我母亲猝死的消息，穆家老爷子带着一众人找了过来，我才知道我母亲是穆家家族的大小姐，当时盛世昌和邵曼珠的表情别提有多精彩了。”穆郁修苦笑了一下，拳头紧握着，一向不表露真实情绪的男人此刻眸底却是一片痛和恨。
后来他才知道外婆在得知母亲离世消息的那一刻陷入昏迷，最终因为年龄大了而没有抢救过来，死在了穆家老宅里。
到最后外婆的眼睛都没有闭上，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穆南烟的照片。
二十几年来她多想见见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外孙啊，只可惜还没来得及，女儿就死于非命，她怎能不恨不痛不怒不悔？
穆老爷子也悔恨自己跟女儿计较了那么多年，所以在穆南烟死后，为了弥补穆郁修，他把一切都给了穆郁修。
哪怕穆郁修是外戚，他也不顾所有人反对，力排众议让穆郁修暂时管理穆氏集团。
“温婉，我母亲的死不怪你……”怪我，穆郁修身子微颤，担心吓到了温婉，狠狠闭上眼，掩起眸底所有的情绪。
那个时候的少年太儿女情长了，为了温婉而回归盛家，把母亲带入盛家，也因为温婉的离开而痛苦不堪，从此坠入暗黑势力，让母亲一个人住在盛家。
他错了，那个时候的少年太轻狂自私，只顾着自己的爱情而抛弃了母亲。
所以多年来他一直自责愧疚，恨着自己。
“学长！”温婉泪流满面，哽咽地喊着男人，猛然扑入他的怀抱，心痛得无以复加。
学长，对不起，当年是我连累了你，让你不得不答应了盛世昌的要求回归了盛家、让伯母在盛家受尽了屈辱，最终死于邵曼珠之手。
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所有人血债血偿，那些伤害过我们、害死了伯母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从今往后这条路我陪你走下去。
“温婉，嫁给我，不要再让我一个人了。当年我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母亲和外婆，如今我好不容易跟你在一起了，你不能再让我一个人了。”
天边夕阳如血，穆郁修双目里一片猩红，紧紧地抱着温婉，千言万语都无法再表达心中层层堆叠的情感。
这一刻没有惊天动地的求婚和海誓山盟，但已经是永恒。
天色黑下来的时候穆清寒打来电话给穆郁修，让穆郁修赶着饭点过去。
穆郁修开车把温婉送回沈度的别墅，告诉温婉晚上再打电话给她，便回了穆家老宅。
沈度不在家，温婉自己还没有吃饭，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打电话给沈度。
“你在哪里？”接通后温婉问着沈度，“要回来吃饭吗？”
那边的沈度正在开车，传过来的声音跟平常没什么不同，“嗯，半个小时差不多到家了。”
温婉知道沈度心情不好，语气便柔和了些，打开冰箱问着：“我正要做饭，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没有，只要是阿婉做的我都喜欢。”
温婉蹙眉。
虽说有些尴尬，但这也代表沈度恢复了正常状态。
没多久到家后的沈度走进厨房，温婉也做好了晚饭，她把最后一道草菇肉丸装入碗碟里，端上餐桌后让沈度洗手吃饭。
沈度坐下来后扫了一圈，没见到穆郁修，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穆郁修呢，他今天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他陪我逛完街后就回了穆家。”温婉点头，抬头看向沈度，“你今天是去办案子了吗？”
沈度捏着筷子的手一紧，没抬起眼，“没有，我是去找证据了。”
“证据？”温婉就怕沈度走极端，闻言脸色微变，蹙眉问：“跟董唯妆有关的证据吗？沈度，你是想证明董唯妆是盛祁舟逼死的吗？根本没有用，你是律师就应该清楚盛祁舟并不构成犯罪。”
沈度放下碗筷，一双眼眸本就漆黑幽深，此刻在灯光的映照下里头的光芒明暗难测。
“我不是去找跟董唯妆自杀有关的证据。”他凝视着温婉，低声问：“阿婉，你还记得你回国后不久，董唯妆让你代替她给穆郁修送文件一事？那晚穆郁修被下了助性药物，他强迫了你，才有了后来你们之间一系列的纠缠对吗？”
温婉神色一僵，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手指一根一根捏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是这样。”沈度上一秒还质问的语气，此刻却有些无力，“我当初就问过你是不是自愿跟他走的，原来真的是他胁迫你。”
“现在呢？温婉，我问你，你现在也是心甘情愿和他在一起吗？”
温婉在心里斟酌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告诉沈度，坚定又清晰道：“是，沈度，我爱他，很爱很爱。下午回来之前，他说要和我结婚，我……”
“他要和你结婚？”沈度腾地站起身，微微抬高声音打断温婉的话，恼恨地说：“你以为他是因为爱你才跟你结婚的吗？温婉，你不要天真了，难道你没有想过你的家世根本配不上他吗？”
温婉的手一抖，“啪嗒”筷子掉在了地上，是啊，就算穆郁修不承认跟盛家豪门的关系，但他背后有着穆家这样一个更为强大逆天的顶级家族。
她出身普通，穆家肯定不会同意穆郁修娶她吧？
温婉想到这里心就有些凉了，她无法指责沈度对她的羞辱，毕竟沈度说得都是事实，沈度是在提醒她不要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她返回厨房重新拿了一双筷子，用左手平平稳稳地夹起肉丸放到碗里，声音清冷地对沈度说：“你坐下来好好吃饭吧，我并没有说我答应他了。我想根本不用我拒绝，穆家那一关他就通不过。”
沈度见温婉这么冷静，他这才平息了，坐下来观察着温婉的表情，试探着，“如果穆家那边同意了呢，你真的会跟穆郁修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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