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微澜坐在千绯寒的身侧,能感觉到他的冷沉之感。
上方的东擎夜眼神也未见闪烁,如此坚定的模样,反倒是让云微澜心底相信他没有说谎。
她伸手过去,缓缓握住男人的手。
“事情恐怕还要从父皇在北越国说起,那时父皇还是北越国极有可能继位的皇子。只是不曾想到父皇竟然被自己的亲弟弟所害,这时巫族族长突然出现跟父皇做了一场交易。”
“交易?”
“对,就是你现在身上承受的诅咒,父皇身上的诅咒亦是。他承受诅咒,同时也获得了巫族给的一个蛊壶,有这只蛊壶,他可以任意给他人下蛊毒,还可以诅咒别人。”
云微澜:“……”
千算万算,谁也没想到最后的大反派会是千绯寒的亲爹。
“北越皇帝即位,父皇从大牢逃出,遇到了你母后。”
云微澜揉了揉眉心,“之后呢,也就是说北堂翰自己从逃到了东凰国,又怎么成了你父皇的?”
这个男人真厉害,三个国家的大人物。
其实从这男人的口吻中也没听出北堂翰做过坏事。
“我母后本是东凰国公主,当初朝堂变故巨大,皇祖父本想将自己的皇位传给给其他皇子,你们恐怕不知,其他的皇叔一夜之间全被诅咒了,包括冥皇皇叔。”
“此后,父皇为了不让皇位落在外人之手,所以让父皇入赘进入皇家,成了我母后的驸马,反而还让他顺理成章坐上了皇位。”
云微澜嘴角抽的厉害。
难怪冥皇会动手杀千绯寒,那一副不杀千绯寒不肯罢休的模样。
换做是她,也会想杀了北堂翰。
错就错在,冥皇偏要来招惹她家男人。
如果冥皇想的是杀了北堂翰,指不定还不会落得丢命的下场。
云微澜抬起头,轻轻叹息了一声:“如此一来,你也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皇位。”
“不,其实这皇位我从不想要。”东擎夜一脸唾弃地哼了一声,在殿内来回踱步,“我从未想过要这皇位,都是他硬塞给我的,还说倘若以后南越的军队攻来,我便可以把东凰国让出去。”
云微澜咂舌。
这心思,令人费解。
“他这是想要灭了整个东凰国,你也答应?”
“又有何不可?毕竟现如今东凰国迟早也是要倒下的,让一位明君继承这东凰国国土,也未尝不可。”
云微澜捏着下颚,露出一分狐惑的神色。
如果真的这么好说的话,那千绯寒会愿意?
她看向男人。
男人的面色依旧冷峻,俊颜上一双剑眉微微拢着,哪怕是不言不语,那笼罩的冷气也令人心惊胆战。
东擎夜看似漫不经心,但对千绯寒的态度并没有什么卑亢,反倒是始终勾着笑意在唇边。
云微澜忽然翘起脚,喝了一口茶。
“皇上,我还有个问题倒是想问问,既然如此,那为何要让温家兄弟来害我们,难道这不是北堂翰的意思?”
按照温墨言的说法,他们是受冥皇的指示才想对千绯寒动手的吧?
那既然如此……
这故事从一开始就是由北堂翰这个作妖的男人开始的。
东擎夜淡淡摇头,“他们,朕并不清楚。不过今日巫族族长入了宫中。”
“什么?”云微澜眼神一凛,“人在何处?”
“她正在父皇的屋中。”
千绯寒没什么反应。
云微澜却问:“她来干什么?”
“自然是取走那只蛊壶,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蛊壶早就被朕毁了。那害人不浅的东西。”
云微澜眯细眸子看他,“真的是被你毁了?你不是在开玩笑?”
东擎夜扶着额际,低低地笑着:“朕为何要开玩笑,这东西,你们不曾感受过,但是父皇现在被残害成这样,不毁不行。”
云微澜看向千绯寒,“要不要去看看北堂翰?”
“不必。”男人冷漠地回了一句,没什么表情。
那是不悦的表现。
“我们告辞。”他二话不说,将云微澜打横抱起就走。
东擎夜并未阻拦他们的去路,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开,直到二人快要出了殿门,他才唤住千绯寒,“千绯寒,你若是真想要我这东凰国,可以与朕说。”
千绯寒微微偏头,不言不语。
没有回应,他大步离开。
东擎夜想到自己可以摆脱皇位的牢笼,心中一片坦荡高兴,脸上也盛着喜悦。
如果有人愿意接替这皇位,他一定双手奉上。
……
千绯寒没有把云微澜带回东擎宇的王府,而是将她带进了客栈。
大丫和大黑竟然都在。
“太子妃。”二人看见她,欣慰中还透着一丝小心翼翼。
毕竟是他们失职,没有护好太子妃。
他们自责内疚的模样都落在了云微澜的眼中。
她挥了挥手,“我没事。”
大丫抿唇,刚想说话,却被大黑拉扯了出去。
云微澜才看向千绯寒,“小灰灰,你打算在这儿待多久哇?”
“一个月。”他看着她,语气沉了沉。
“神马?”云微澜瞪眼,“那可不行呀,一个月的话,那南越国的事情怎么办?你不能这么任性。”
千绯寒走至她的身侧坐下,“你现在身体不能再乱跑。”
“我没事呀,不然你不放心的话,一个月后你再来接我,我在这儿养身子。”
他一听,眉心拢起。
这丫头,在说什么胡话?
云微澜依旧一脸微笑看着他,“知道你舍不得我,可是我吧,现在坐月子坐不好的话,以后对身体也不好,而且以后生娃儿闹出什么病根不好。”
“南越朝中之事急需要你回去处理,你父皇刚刚病逝,你不能再在这里待着了。”
千绯寒抿唇。
他知道她的独立和自主,但有时候这种独立自主让他很生气。
她从来不肯依赖他。
看着他逐渐冷清的面容,她伸出小拇指,“拉勾,而且我儿子还在宫内,你不能把他丢下吧?”
千绯寒脸色已经逐渐转黑。
别说是儿子,就是天皇老子,都别想把他们分开。
“一个月,我让魏灵汐留下陪你。”
最后,他妥协了。
毕竟云微澜这月子坐不好的,母后也定不会绕过他,他也不会放过他自己。
云微澜老气横秋地模样拍着他手背,一脸认真地解释:“安了安了,有魏大夫在,肯定没问题的。”
……
大丫和大黑站在门边,二人竖起耳朵偷听。
这时大黑说:“殿下确实不能留下了,该回去处理事情了。”
“是啊,还有登基大典。”大丫也轻轻点头,“我们留下护好太子妃。”
而且……
他们之前没有护好,现在是将功赎罪的机会呀。
否则他们自己都过不了心底这一关。
……
千绯寒连夜带着青阳离开了,将暗卫留在了云微澜的身边。
魏灵汐寻到云微澜的客栈说,表情有些郁闷。
当然,云微澜是从她的眼神里读出她的情绪。
“怎么了?”
“你问他。”魏灵汐侧身,指着身后跟随的男人。
“哟,祝九,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那一身惹眼的大红袍,可不正是祝九。
她挑了挑眉梢,觉得许久不见的祝九似乎有些不同了。
以前见到祝九时,总觉得男人身上有一股挥之不去的轻佻,如今却发现他好像多了一份沉敛。
可她刚想完,祝九忽然几步上前挽住了魏灵汐的手臂,一脸贱兮兮地开口:“魏大夫别这么小气嘛,毕竟咱们最近都得在一起。”
云微澜:“……”
嗯……
刚刚果然是错觉。
这家伙怎么可能会有沉稳这种东西?
魏灵汐嫌弃地甩开了他,转而看向云微澜,“巫族族长还在皇宫内,她应该是对北堂翰颇有怨言。”
云微澜点点头。
她之所以让千绯寒早点离开,其实也有私心。
这巫族族长听闻是个喜好俊美男人的老女人,一个不称心,她万一就给别人下咒怎么办?
祝九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而且她家男人这么优秀,得让他避开巫族族长的魔爪。
云微澜的心底如此想着,也松了一口气,幸好她家男人走了。
魏灵汐斜眼看她,把她神情净收入眼底。
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她走至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太子妃日后三餐我来负责,太子妃的身子调理也由我负责。”
“我也帮忙!”祝九自告奋勇地拍了拍胸脯。
魏灵汐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但也没说什么。
二人风风火火去准备膳食后,云微澜才有些好笑地转开了目光。
屋中一瞬寂静。
她正要起身,忽然动作一顿。
“既然都来,何必躲着?”她冷冷开了口。
自窗外掠进一抹黑影。
美艳的女人修长的身影裹挟在宽大的黑袍里,这袍子看起来像是巫女的衣袍,她的长发也掩盖在黑色的兜帽里,唯有那张苍白的脸露在外。
苍凉的肌肤,配上红艳的唇,这对比的视觉冲击,确实很惊人。
云微澜立马明白这是何人。
“巫族族长?”
女人轻呵了一声:“你认得我?”
云微澜慢条斯理地换了一个坐姿,摇头,“不认得,猜的。”
她独自而来,是有事?
云微澜把她上下打量,心中猜测着可能是为了千绯寒而来。
“不想问问我来此是为何?”
云微澜本打算起身,听见她的问题,忽然就不想起身了,反而换了个姿势躺下,眼眸里盛着些许兴味。
“倒是挺想听听族长寻我为何?毕竟咱们也不认识。”
女人的皮肤白的苍凉,几乎透明。
她负手走近云微澜,“温家兄弟是不是曾给过你一样东西?”
“……”原来是这个。
她若不提醒,云微澜早已忘记了这事。
当初温墨言利用她时,确实给了她一件东西。
“温家兄弟曾盗取我族禁书,他们母亲更是为了得到这些书上的禁术而做尽坏事,才被我逐出巫族。”
云微澜诧异看她。
“你觉得我是那种十恶不赦之人?”
这女人……
有读心术吗?
云微澜眼眸闪了闪,当即说道:“倒也不是,不过是听闻了一些关于族长不好之事。”
“是吗?我确实喜欢年轻男人,只有这样我才觉得我能保持我绝美容颜。东西给我。”她说罢,伸出了手。
随着女人伸出手臂,宽大的袖袍落下,她的指甲又尖又长,怕也是随便一抓就能把人的脸蛋抓伤。
云微澜翻了白眼,“东西不在身上,在南越太子府,你若是想去要,你去找便是了。”
那语气,很随意。
女人眯眸,大步走向了床沿边,逼近云微澜。
“你最好不是在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那玩意儿我本来也没什么用处。”而且就是一张地图罢了。
云微澜顿了顿,看向女人,“不过,我能不能问一句,族长当初跟北堂翰做交易,是不是也看上了北堂翰的容貌?”
“当然。”女人一脸淡定地撩了撩兜帽。
兜帽落下,长发落下。
花白的发和她的容貌完全不相配。
云微澜忽然没有了话说。
这些事,从头到尾都是北堂翰一个人的锅吗?
哦不,更准确说是北堂翰的弟弟的锅。
也是如今北堂冥的“父皇”的锅。
“当初可不止他一个,还有别人,争着跟我做交易的男人多的是,哼。”女人说罢,转身走了。
那傲娇的语气,听着还有点好笑。
云微澜眨了眨眼看着她背影消失在窗外。
如果北堂翰是千绯寒的亲爹……
那北堂冥又是谁的儿子?
……
一个月后。
云微澜被接回了南越皇宫,彼时,千绯寒已经顺利登基。
只是回到皇宫后,她听大丫说起东凰国的太上皇驾崩了。
就在她离开后没几天,北堂翰逝世了。
这事儿,即便是说给千绯寒听,他也毫无波动吧?
云微澜去看儿子,发现一个月未见的孩子大了不少,也胖了不少。
不用问,她也知道肯定是母后喂胖的。
“怎么都不见母后?”她抱着娃娃,问。
抱娃娃的手势,很笨拙。
毕竟她是个新手母亲,抱起娃娃来很费力。
直到嬷嬷在一旁给她指导,她才将抱孩子的手势纠正了不少。
嬷嬷本来还在逗小皇子,听见云微澜的话,顿了顿,唇嗫嚅了一下,似是欲言又止。
“母后怎么了?”云微澜心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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