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好，可是刚才小师娘说提醒师尊大人什么事，我没听清楚，我想找个有信号的地点——”
话没说完，我脚下踩着的水微微晃动了一下。
我的小腹一阵紧缩酸麻，这种感受难以描述……就好像坐云霄飞车，突然飞快降落。
难道我现在不在河里了？
夫诸说我在雌蛊的身体里……我被雌蛊给吞了？！
这雌蛊……这雌蛊什么时候长得这么大了？
它在我身体上的时候，就是一颗珍珠那么大小，为什么会化得这么大？
那青霓呢？我落水的时候青霓离我很近，此时它在哪儿？突然冒出一个蛊灵把我吞了，青霓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啊……
我坐在黑暗冰凉的水里，原来这里已经不是河里了，难怪水这么浅，这是什么蛊灵啊，肚子这么大？
夫诸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它应该是幻化出来的，自身应该待在苗王城还没动过……突然出现提醒我，莫非那个吞噬生气的法阵已经到了不能挽回的地步？
我一直以为还有可能挽救的。
冥小舞以前说过曾经有万鬼巢穴，在快要破的时候力挽狂澜，虽然受了很多苦，但终究解决掉了。
可是现在，我们连法阵的阵眼都摸不到，怎么解决？
老怪物利用了天时地利、还有人，自己却躲着不出现，等着将我们逼到无处藏身的地步，这该怎么解决？
如果可以，我也想把所有族人、整个巫王山城都藏起来啊！
可是藏到哪里去？
我看了看周围，突然一股凉悠悠的风吹了进来，随即迅速静止。
这……是蛊灵在放空气进来？为了让我不会感到窒息？
我咽了一口唾沫，这么巨大的蛊灵，到底……到底是什么？
虽然我知道蛊灵这样的灵物是可大可小的，早已跳脱本身的形体，但突然有个这样庞大的身躯……还把我给吞了！这太难以接受了。
我就养了这么个东西在身上？到底是个什么灵物啊，丑不丑？
没等我想明白，脚下一软，又是那种高空坠落的感觉，让我跌坐在“地上”。
这地上浅浅的一点水，我怀疑是蛊灵把我从河里吞起来时带进来的。
我身上又冷又湿，这里四面都黑漆漆的，如果真的是肚子里，我是不是会被消化掉啊？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觉得整个空间重重的“敦”了一下，好像是落地了。
前面不远处吹进来一股冷风，还看见了一些杂乱的火光，我忙往外跑——原来我就在蛊灵的嘴巴里？没有进它的肚子里呀？
刚踏出那道缝隙，明晓星远远的看见我，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小瑶儿，你——”
他大概也不知道我怎么会从这种地方出现。
我也想不明白，回头一看，蛊灵的身体变成漫天的水雾，洋洋洒洒好像巨大的地热蒸腾，几乎覆盖了我身后的整个空间！
一道毫不张扬的光芒凝聚成一个点，晃晃悠悠的落入我的手中。
到底是什么……
“……你怎么有这个东西？”冥帝大人冷冷的语调在我身后响起。
冥帝大人的问话让我懵了一下。
“我也搞不清楚……”我看着手中的一团光晕渐渐黯淡，眼看就要露出雌蛊的庐山真面目了！
我有些紧张，但那团光晕就是不消退，冥帝大人沉吟了一下，对明晓星说道：“弄一盒清水来。”
明晓星微微蹙眉点头，立刻就有人跑去营地用食盒装了半盒清水。
水盒一来，那团光晕立刻就化入里面。
“冥帝大人，您知道这是什么？”我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莫名觉得干渴。
空气变得有些沉闷，像三伏天的海边，湿热蒸腾。
冥帝大人微微蹙眉：“你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我还没见着呢，我刚才被吞进它口中了，然后我看到了夫诸的幻象，夫诸让我——”我看了看一旁的明晓星。
“让你什么？”他压低声音问道。
我跑到明晓星的身边，他伸手揽着我的后背，我悄声说道：“……夫诸让我去开门，它说什么巫姑的手链在我这里，还说什么穷途末路的时候，阴阳生死的大门就是转机。”
还好，我把重要的事情都记下来了，可是明晓星也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在老怪物那一代，他肯定隐瞒了很多机密，没有传给下一任的巫王。
冥帝大人在旁边听了我们说话，他伸手拿过那个食盒，低声说道：“……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里到底藏了多少东西……”
他的语气带着感叹，听起来似乎暗含了一些震惊的情绪。
水盒递到他手上之后，光芒也变得暗淡了许多。
渐渐地，光芒全都消失了，周围潮湿沉闷的空气也渐渐消失，冷风再次吹来，焦黑森林边缘的黑雾又开始蔓延。
而食盒里，有一个非常小、非常小的东西在游动。
小到我几乎看不清楚。
“冥帝大人，这些黑色的雾气怎么办？它会变成人形来吸取生气，外面有军队的直升机，远处还有士兵开始搜山了，很快就会摸到这附近……”我顾不上研究这个食盒里的小东西，忙将外界的情况汇报。
“还有，我刚才跟小师娘断断续续的通话，她让我提醒您一声，但是重点没听到，没有了信号……”
冥帝大人抬头，有些疑惑的问道：“提醒？”
“对，她只说让我提醒您一声——然后就断了，要不您回去问问什么事情？或许小师娘有急事。”
“不用了，她这么说，应该没有大事。”冥帝大人淡淡的将盒子塞到我手中：“退下吧。”
呃、呃？退下？
这说法让我愣了愣。
冥帝大人果然是高高在上的神祇啊，说话都难免带上一些在上位者那种语气。
明晓星拉着我，将我送到营地，这里已经层层戒备，挂满了各种符咒风铃。
“师父在森林那边布阵组织黑雾入侵，但是河流那边没办法，河水不能阻断，如果阻断就会淹了上游，所以这个营地不知道还能守多久。”明晓星认真的看着我。
“……那我们撤到哪里去？”我不解的问道：“晓星，需要我做什么你就直说嘛，我带着这些妇孺先撤到寄死山？或者更远的地方？”
明晓星垂眸看着我，暖色的火光映得他的眼睫投下一点阴影，我恍惚觉得他的目光深沉得不像平常。
“我很想有话直说，但我怕你不听话。”他低低的说道。
“……你要我听什么话？”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师父独自出现在这里，没有带任何随行，我觉得他也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刚才带你来的蛊灵，体型之大，遮天蔽月，甚至还有可能变得更大——”
“就这小东西？”我尽量睁大眼睛看着食盒，食盒里的小东西小得无法描述。
怎么形容呢……或许就是比蚂蚁大一丝丝，一个圆圆的头拖着一个小尾巴，不认真看都看不到！
“这到底是什么蛊灵啊……雌蛊就长成这样？还剧毒？”
“师父刚才说了一句‘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这句话的意思你懂吗？”明晓星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发，帮我把湿哒哒的衣服脱下来。
“字面的意思么？我懂……就是说，神人圣人不在乎功名吧？”
明晓星点点头：“对……精神修为超脱物外的神，是不会在乎功名成就的，而思想修养至臻至圣的人也不会在乎名利，这两句话，似乎是在感慨巫族的祖先……他们遗留下来的东西，就以最不起眼的模样藏着秘密。”
“比如这个雌蛊？”我皱眉问道。
“对……看师父的反应，我觉得这应该是……鲲。”
鲲？
我连连摇头：“明晓星你别骗我，这东西，蝌蚪都比它大十倍百倍，还鲲？”
你以为这是烂大街的页游广告啊？
开局一条鲲，进化全靠吞。
这比蚂蚁还小的东西，要用放大镜才看得清长什么模样。
还是鲲？
北冥有鱼，不知其几千里也，鲲之大……怎么可能一盒装得下？
见我一脸不相信，明晓星也不生气，他耐心的解释道：“老怪物那个年代，很多机密被他有意截留了，下一代的巫王没有继承下来，因此到我这里，知道的事情就更少了。”
“之前有传闻，说雌蛊以雄蛊为养料，其实这是一种共生关系，雌蛊需要的，是雄蛊寄宿者——也就是巫王的灵力。”
“我们……成亲后，你时常觉得听见、看见一些东西，都是灵力的增长所致。”
“之前因为没有合适的宿主，雌蛊不认那些女子，所以这种关联无法建立，如今事态紧急，雌蛊不得不现身，或许这是早早就安排下的退路——”
我听得心里突突直跳：“什么退路？”
“陵寝。”
陵寝的大门后面，是生与死的界限，难道是要整个部族都进入陵寝？
这与殉葬有什么区别？
大概我的惊恐掩盖不住，明晓星轻轻叹一口气，笑道：“未知是最可怕的，我不能带你冒险……手链给我。”
我立刻把手腕藏在身后，摇头道：“你给我的东西，不能抢回去。”
“……借用。”
“不借！”
“……”
“就不借！你要用手链和玺印打开陵寝，这两样东西你都交给我了，是我的东西了！你需要用，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我毫不妥协的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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