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人多势众，我东方家修行弟子何止上百？在家居士也有千余人，多年来与官方私下交情也很好，你们真要来硬的，恐怕也占不了什么便宜吧？”我提醒道。
容老先生不知道为啥我突然放狠话，眼神中有一丝慌乱。
看来这人精并不想把事情闹大。
那个挖开的地洞里，肯定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的东西。
我看他一时语塞，吓唬吓唬就行了，让这些人不敢真的动东方雅和大总管，法师对着阴物或许或办法，但是对着活人……还是会吃亏的。
东方雅这大小姐要是真的被这些小流氓做了点什么，那东方家在圈内会成为笑柄的。
“走吧，我去你们出事的工厂看看。”我站了起身。
东方雅看着我欲言又止，我低声对她说道：“谨言慎行，出门在外可不比家里随你嚷嚷。”
她鼓着腮帮子，不情不愿的扭头哼哼了一声。
我又看向一直抹汗的大总管，他低着头态度良好的认错：“我没向家主汇报情况，导致除了纰漏，之后一定认罚，还请家主您小心行事……这里……并不简单！”
他提醒了我一句，我点头道：“你们也是，小心行事，不要给我添麻烦就行。”
大总管唯唯诺诺的拱手。
容老先生看我的眼神有些不同了，他似乎没料到这两人对我态度恭敬，于是他说话的时候，不再是那种虚情假意的恭维，而是带上了七分认真的态度。
“东方家家主，那就请您移步，到我们出事的工厂看看吧！”
年轻人创办的工厂，大部分讲究实用和绿化，不怎么关心风水问题，现在的年轻人有几个知道风水问题的？反而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历练后，才会逐渐注意老祖宗们留下来的知识。
“上山下水，破财损丁，这工厂建立的时候没请人来看过？现在的人命可不是贱命，出了几次人命，多少年赚的钱也不够赔啊。”我看着小罗盘上的山向，对容老先生说道。
“可不是吗？！这些后生根本不懂事儿！以为靠着实业加电商就能挣钱！”
赫连澈站在我身后，弯腰附耳低言道：“……里面有东西在，你可别吓得一惊一乍的，好不容易树立的形象又毁了。”
别说得我这么不懂事好吗？我好歹也——也有你跟着啊！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一惊一乍？
“你、你要进去？！”容老先生难以置信的问我。
不进去难道在外面观望啊？那怎么解决问题？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了，容老先生极力劝阻我不要进去，说先去吃饭休息，等明天天亮了再来。
我可没打算等，今天半夜就偷偷去看看那个坑里到底有什么，为什么遮遮掩掩，还打着神明发怒啊，上级要求扩建啊各种幌子。
“有些东西是晚上才出来，等白天？等白天来参观厂房吗？”我皱着眉头问。
容老先生拦着我道：“我不是哄你，里面真的不太平，之前死了好几个工人了，已经停产遣散所有人了，只剩几个胆子大的后生轮流来巡夜，防止被人摸进去偷东西，神明的怒火没有平息之前，谁进去都是送死啊！”
我看了看那片厂房，夕阳西下，幽幽的阴气丝丝缕缕透出来，或许到了晚上就会弥漫到整栋楼，整个厂区。
“没关系，我们就是吃这行饭的。”我对容老先生摆摆手：“您要么在这里等会儿，要么就回家去等吧，或许我天亮才会出来。”
跟着我的小坤道和乾道低声问道：“家主大人，我们也要一起进去吗？”
我摇了摇头，低声吩咐：“你们在门口守着，不要进来……机灵点儿，不仅要防着阴人，也得防着生人。”
两个弟子点点头，将自己的背囊背好，跟着我走到了厂区门口。
一般商风浓重之地多少都会设局，生意人求财，而富贵往往是双刃剑，所以既要求财，也要求平安。
现在很多年轻人别说懂风水了，恐怕连古书经典都没碰过，大部分历史知识都是来源于各种改编的电视剧，把那些胡诌的内容当成了历史。
所以做生意求财的时候，也是似懂非懂，沾着一点儿风水的皮毛，还有可能是建筑设计师给他们加上去的。
这厂区注重实用性，没有多少花哨的设计，厂房办公楼围成一圈，后半部分是仓库，只有大门这一个地方是进气口。
大门的锁坏了，用铁链缠绕，放了一块木头当做插销固定住，我带来的乾道将铁链解开，低声说道：“好冰……阴气开始重了。”
我回头看了看，容老先生根本不靠近这里，他远远的站在村口看着我们。
日落西山，最后一抹日光消失了，天色变成了淡淡的靛蓝色。
“走吧，这个时辰正好，那些蠢蠢欲动的东西打算冒头，赶紧收拾掉，我们再去地坑里看看。”赫连澈催促了一句，伸手过来拉着我。
“干嘛这么着急？”我被他牵着往里面走，冷得冒了一些鸡皮疙瘩，他却半点感觉都没有。
小坤道在后面低声说道：“哎哟这是去驱邪呢，怎么我觉得像去散步？！”
“可不就是散步吗！你别多嘴，我们在这守着就好……”
“这村里五成以上是女人，三成老人孩子，只有两成人是青壮年男子，本身的气场就不稳。”赫连澈微微皱眉道：“这样的地方一般不会有好事。”
“……怎么说？”
他有些不悦的说道：“人心愚昧，我见过很多战乱年代、或者穷乡僻壤因为重男轻女，而导致一片地区阴阳失调，很多那种地方都招致不幸，人口逐渐减少，最后消弭在岁月里。”
“这里的女人守着家产，男人常年不归，而这些女子又忌讳人言，不敢与陌生男子交谈接触，长此以往，内心必会有怨气，小则家庭不睦，大则家破人亡，而且这里的人……”
他深深皱眉，说道：“乡风不淳，唯金钱至上，攀比成性，贪婪顽固，女子或泼辣、或放浪、或表里不一、阴阳怪气；男子精明狡诈、粗鄙冷漠、贪财又怕死……哼，为富不思行善积德，又怎么会有好下场。”
我的天……冥帝大人这番话好可怕，感觉要是被他批在一个人的生平信笺上，这人、不、这鬼估计要在冥府二十四狱里面擦八辈子的地板了。
赫连澈说人坏话是从来不会有一丁点儿脏字的。
但是从他口中吐出的字眼却有种针针刺骨的感觉，总觉得被他鄙视的人和事，是真的看不入眼，可以去死一死重新投胎了。
“我家……那个、也、也是小商人啊……”我小声的提醒道，要说唯金钱至上，为我爸筹医药费的时候，我和我哥也是一听到五百万就眼冒精光啊。
“那不一样，你们冥家到你太爷爷开始，虽然在乱世中业障累累，但他在‘大道’上从未行错踏偏，这是很多人做不到的……嗯？”
他突然停了下来，我立刻顿住脚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眼前是办公楼，非常搞笑的在大门口修了一个“气派”的八字形台阶直通二楼。
这样一楼就有一间办公室被台阶给遮住了光线。
我都抬手掐诀了，就等着出现什么意外，立刻念咒。
看他眼神严肃，我往边上跨了一步，探身去看台阶下面的阴影部分。
是一只大老鼠。
正贼贼的缩在阴影里面，团成一团，小眼珠子直直的盯着我。
我对大老鼠另眼相看，这种常年躲在黑暗中的动物对阴气特别敏锐，而且成了精的“老”鼠非常精明狡猾。
夜行动物或许对阴阳比普通人敏感，此时这里弥漫的气息越来越阴冷，我的神经也越来越绷紧。
“是只老鼠，我们走——”
吧……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楼里传来“咚咚……咚……咚……”好似皮球滚落在地的轻微声响，差点没把我吓炸毛。
阴魂就喜欢搞这些莫名其妙的举动！
“嘘……”赫连澈抬起一根纤长的手指放在自己嘴唇上，示意我别出声。
光线暗下来，几乎是一瞬间，周围的气息变得肃杀，我还没进大楼呢，就感觉到了那种怨戾无比的气息充斥在空气中，刺激着每一个毛孔。
“又有人来看我们了……欢迎……欢迎……”一个幽幽的女声从大门口传来。
二楼的玻璃门浮现出一团白雾，一个灰白色肿胀的女人脸出现在门上。
好像一个巨大的瘤子。
“……你们，为什么在这里作祟？”我低声问道。
女人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她没有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上太肿胀了。
“因为……有人放我们出来啊……嘻嘻嘻……”她笑着往后退，从玻璃门里往楼上飘去。
赫连澈使用莲藕法身来驱邪很少见，我觉得他有小小的恶趣味——这些阴魂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法师。
他也乐得清闲，甚至故意放任这些鬼魂在他面前搞花样。
我们推开门进去，楼上传来了一些奇怪的响动，看来不止一个阴魂在这里飘荡。
好好的，一栋办公楼怎么突然成了阴魂的聚集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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