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赎罪呢？”
“就从盈盈开始。”
“盈盈？我们两个好像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盈盈的事情吧？”
“当然没有。”我说，“可是，你不觉得盈盈这样很可怜吗？”
“很可怜啊，这又怎么样？”
陈辰这话还有个潜台词。她很可怜，可是我呢？我当年更可怜。
我听出来了，果然还是我认识的当年那个陈辰。
虽然察觉，可是我并没有要因为这件事情和陈辰再搞不好关系。因为我最好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啊。
我说：“至少，能救一个人，对吧？”
“可是我不觉得这是救赎。”陈辰说，“你知道，救赎……是一个很大的词语啊，不应该这样乱用的。”
“这就是一个在应试教育下面受苦的孩子！”
“那不叫受苦！”陈辰说，“你还记得我们当年吧？我们可都是10086线城市出来的孩子，至少人家不用受物质上的苦吧？”
“我们也没有吃过物质上的苦……”
“可是我们也没有享受过物质上的优越。”陈辰说，“要是真的要救赎，应该去边远山区里，那里的孩子才是真的需要拯救。”
她说得对……
可是，我偏偏就想救眼前这一个。
“好，就算，就算她家里很有钱，她的童年生活不幸福，就是不幸福啊！”
“她长大了说这些东西别人会认为她完全就是在无病呻吟。”陈辰说，“求学的路上，谁还没有一段苦日子呢？她现在受点罪……”
“她现在受点罪，以后便不会后悔。”
“你也知道啊。”
“我知道，可是我还是想问你，你什么时候也和那些人一样了呢？”
“……我发现，那是对的。”
“那不是！”我说，“如果能够改变她母亲的教育理念，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张何笑我觉得这件事情是你想得不对。”陈辰说，“你不要去想她没有自己的时间玩自己喜欢的东西，你应该想，她住在什么样的地方，父母给她请来的家教老师毕业于哪所学校，她身上穿的衣服值多少钱，她得到过多少荣誉，她以后有多少种退路……”
“可是她就是很痛苦啊。”
“那也叫痛苦吗？”
“如果她感觉不到快乐的话，那不就是痛苦的吗？其实你说的这些东西，都可以没有。”
“你说的东西更可以没有。”
“如果她得了抑郁症……”
“抑郁症的情况，是父母很丧心病狂的时候才会那样。谁的爸爸妈妈还没有一些缺点呢？那不是爱吗？”
“爱……”
“你还想改变什么呢？”
“可是我不想看到一个孩子整天去学这些没有必要的东西，看不到希望。”
“希望本来就看不到，这是个抽象的概念，看得到就怪了。”陈辰说，“你整天在想什么？要是真的想赎罪，就去山区里，那里的孩子更需要教育机会。”
我把电话挂了。
我今天才发现，我没有能力拯救任何一个人，但是我却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就摧毁了我身体里那个原来主人的一生。
造成伤害是这么简单，可是帮助别人却那么难。
有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谁需要拯救，或许他们都不需要，因此我站在边上看他们在泥潭里挣扎，却忘记了，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巨大的泥潭，从来没人能找得到岸。
可是我还是想帮她，可是我还是想帮她！
我一个人坐在床边，佳佳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我，方便面送进嘴里一口，却没有吃下去。
“你那边网络延迟了？”
“不是。”佳佳说，“那个……你刚才和谁打电话？聊天的内容……好深刻啊。”
“还行吧。”我说，“陈辰，你们见过的。”
“哦，是陈辰。”佳佳说，“你们两个聊的问题好深刻啊。”
佳佳说到这突然笑起来了，像一个海狮一样。
我说：“有那么高兴吗？”
大概是发现了今天我的气质不对劲，佳佳说：“你……没事吧？怎么了？”
突然要憋住笑，真是惨啊。
我说：“没事啊，你笑吧。”
佳佳不出声了。
“我真的没生气，你这知道我脾气很直的。”
“我也知道你没有生气。”佳佳说，“第一次给人当家教，怎么带回来这么深刻的问题？你给谁当的家教啊？教的该不会哲学吧？”
“不是。”我说，“我给一个初二的女孩当家教，人家是个大学霸，比我当年的成绩不知道高多少。”
“然后该名学霸就向你提出了关于救赎的玄学问题？”
“额……不是。”我说，“那小姑娘挺……挺可怜的吧，虽然家里挺有钱的，但是她的母亲管她管得很厉害。我刚才和陈辰讨论这个问题，我觉得女孩挺可怜的，她觉得并不可怜，就是这样。”
佳佳说：“哎呀，当教师可救不了国人啊！”
“我知道。”我说，“我……不想救所有人，能让一个人从今以后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也不错。”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啊？”
“我觉得吧做人还是要积点德的。”
“说的对啊，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佳佳说，“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你相不相信前世啊？”
“不信。”
“我发现一个测前世的小程序还挺有意思的，你要不要玩玩啊？”
“算了吧。咱们都多大了，这么脑残的游戏我上小学四年级就不玩了。”
“测测玩玩嘛！反正我看你现在也挺不高兴的。”佳佳说，“我跟你说我测的结果可好了，说我前世是一个皇后呢。”
“好脑残啊……”
嘴上这么说，手还是不自觉的点了进去。
假的也好啊，我早就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
输入姓名，输入性别。
得出结论，我前世是昆仑上仙。
“什么鬼东西……哎呀，这不就是广告吗。”我说，“你看，手游，仙侠情缘，都多少年了还起这么脑残的名字……真是够够的。”
佳佳一脸凝重：“仙侠情缘……确实，好土的名字。好久没有接触过这么土的游戏了，链接给我我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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