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无常面色两难。
“不是，这是我们两个的工作啊。”黑无常说，“她的生死都是天定的，谁能左右得了？”
“就是啊，她是你女儿，你不想让我们把她给带走是吧？可是我们要是不把她给带走，受罚的可就是我们了。我们……我们也很难的。”
“可是……”我说，“你们顶多就是受些小的处罚，对吧？她的命可就真的没了啊！”
“放心吧她会投胎的。”白无常说，“别耽误时间了啊。看在两位神仙大人的面子上，我会给这个姑娘来生安排一个好一点的命数的，放心放心。”
“不行！”我拦住白无常，“绝对不行！”
陈辰和钟南风坚定的站在我这一边，梁成则专注的看着我们女儿的面容。
大概是想在她死之前，好好看看她吧。
黑无常指着谒兰说：“可是，可是就算你们挡住了我们也没有用的啊。她还是会死的，没有我们两个带着她，给她引领，她会变成孤魂野鬼的，你们知道吗？”
“什么？”我说。
难道我的女儿，一定要死吗？
黑白两个无常说：“是啊是啊，就是这样的。你要是真心疼你家女儿，就赶紧让道吧。哎呀，她的魂已经出来了。”
我回过头，的确，谒兰的魂魄站在尸体旁，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谒兰？”我冲他走过去，“谒兰，你还记得我吗？”
谒兰安静的盯着我看了很长时间，说：“你……你是谁啊？我们见过面吗？”
“我是你的母亲啊。”我流下了眼泪，“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这么多年你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啊？怎么会沦落至此？”
谒兰的表情没有喜悲，只有平静。
一种几乎可怕的平静。
谒兰说：“母亲……我的母亲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还有我的父亲。那个时候，我才几岁。”
我有些着急了，拉着谒兰说：“你仔细看看，能不能想起我呢？我真的是你的母亲啊！”
谒兰没有看我，只是看着自己的尸体。
“我的女儿，死了。”谒兰说，“死在了乱军之中。我得了重病，苟延残喘了许久。现如今让我死，倒是一桩好事呢。”
黑白无常听见我女儿如此豁达，非常满意地说：“不错不错啊，很少能碰见这样明理的。那，小姑娘，跟我们走吧。”
“好。”
谒兰明明是一个灵魂，可她的声音却像失去了灵魂一样。
我和梁成看她走向黑白无常，没有阻拦。
也许死亡对她来说真的是个好归宿。
“等一下！”郑在跑说，“谒兰啊，我是你舅舅，你还记得我吗？”
谒兰正要跟着黑白无常走，回头对着郑在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说：“舅舅……对，你真的是我的舅舅！”
好气啊，谒兰为什么记得郑在跑这个傻子却不记得我啊？
郑在跑说：“谒兰啊，你马上就要离开了……就没有什么话，想要对你的丈夫说吗？”
“想啊。”谒兰说，“可是就算我说了，他也听不见的啊……”
“没关系，我们可以让他听见。”我说，“谒兰，你再仔细看看我，我是你的母亲啊！”
郑在跑作证道：“没错，她就是你母亲，这是你的父亲。”
我们夫妻二人带着温暖和煦的微笑看着女儿。
谒兰也笑了，说：“没有想到我临死之前，还能见到这么多亲人呢，真好。”
郑在跑对她的丈夫说：“那个，小伙子啊。”
她丈夫此时跪在地上，还不知道谒兰已经死了。
他抬起头，问：“怎么了？”
“你媳妇断气了。”
郑在跑说的那叫一个干脆利落。
他的丈夫，刘换星，冲到车架前面，颤抖着手放在谒兰的鼻息下。
这样安静，没有一点动静。
刘换星瞬间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谒兰站在旁边看的好是心疼，但没有办法安慰他。
郑在跑把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谒兰：“小伙子你先别急着哭啊，你看，谒兰站在这里呢。”
“你怎么知道她叫谒兰？”
“这很重要吗？”郑在跑说，“你看，她在这里呢。”
刘换星将信将疑的看过去，的确看到自己的妻子。
我对谒兰说：“谒兰啊，快给他打个招呼，他现在能看到你了！”
谒兰对着摄像头，浅浅一笑：“夫君，你能看见我吗？”
刘换星只能看到，不能听到，便问郑在跑：“她，是不是在和我说话啊？”
郑在跑说：“她问你能不能看见她。”
“能，能！”
刘换星的眼泪鼻涕把好好的手机都弄湿了，说：“谒兰啊！谒兰你能听见我吗？”
谒兰点点头。
“我要死了，你不许难过，知道吗？”
郑在跑同声翻译：“谒兰说，她就要死了，希望你不要为她而难过。”
“我现在觉得很开心，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我见到了我的父亲母亲，还有我的舅舅。这个人间实在是太累了，我不想呆在这里了，可是，可是你……要好好的活下去啊……”
郑在跑复述了一遍。
刘换星呆呆的看着她，不知是答应她还是答应自己，说：“好……”
黑白无常没见过这种场面，对谒兰说：“话都说完了吗？你可以走了。”
“说完了。”谒兰冲刘换星摆摆手。
我和我的女儿，刚刚相见一小会，就分别了。
可是她看上去，真的挺开心的。
刘换星傻乎乎的看着渐行渐远的谒兰，不知道从地上站起来。
看见这哥们我实在是气不打一处来，踹了他一脚说：“你，你，你……我女儿嫁给你了你怎么照顾她的啊？”
“你……你女儿？”
刘换星还沉浸在悲伤中不能走出来。
我说：“对，就是我女儿！谒兰就是我的女儿！你跟老娘说清楚了，我家姑娘嫁给你的时候，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她变成这样？这穿的是什么啊这是……”
刘换星低着头说：“是我……是我对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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