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崇文总目修撰完毕之后,集贤殿内暂无大的修书,有几卷古籍,还待矫正,做一些修修补补的事情。”韩琦笑着回到,左右看看那些修书的学士,吩咐道:“陈学士难得来一次,诸位还不速将自己修的部分让陈学士指点指点?”
“哎呀,一时高兴冲昏了。”众人俱是散开,纷纷拿出自己修撰的文章出来,表面上是请陈初六看一下指点指点,实则是把自己最得意的拿出来,好让陈初六夸奖几句,或者看到心里,相中自己的才干,从此平步青云。
“唔……”陈初六倒也不推辞,接过来稍加指点,以他现在的水平和威望,随便说几句都会令这些人茅塞顿开,大伟佩服,若是一时指点不出来,那就说几句不知所云的话,让他们去揣摩就行。
于是在这里指点了小半个时辰,底下学士将茶水送来,陈初六接着喝茶的档口,问道:“想必诸位也听说了,翰林学士院最近在办一份官报,不知诸位有什么想法没有?”
别人没说话,韩琦率先道:“下官听说了,朝廷要办三份报纸,御史台侧重时政,史馆侧重教化,翰林学士院侧重的乃是科举文教。但这科举文教,具体又是哪一方面呢?是只重进士科,还是偏重诸科都重?”
陈初六听着韩琦的话,低着头想了起来。这些日子他也想了不少,这翰林学士院中无一不是进士出身,这报纸就得多刊登一些进士应试的技巧。可那样一来,这报纸的路就走得十分窄了,远达不到陈初六想要的事功目的。
考进士,看似是只考诗赋论与策问,但不论是诗、是赋、还是策问,都不仅仅只需要通晓经义,更要通晓人情世故。换而言之,闭门造车是不行的,想要写一篇好文章,那就得视野广阔。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于是陈初六打算编纂这么五个板块,一是往年科场上的好文章,二是往年科场上意外被罢落的文章,换而言之,一个是满分作文锦集,一个是零分作文锦集。
另外还有史书掌故一版,子集一版,这些选取儒家经典之外又暗合儒家主张的故事,选取一部分,然后推荐读者去阅读剩下的,这类似推荐书目。
最后一版,陈初六就得夹带私货了。考中进士之后,多半是要去地方任实职,锻炼三年之后,才能选调。在此之前,大部分人都不懂为官之凶险。于是,陈初六打算在这最后一版之上,刊载一些实务,刑名、钱粮、仓储、漕运等事务的处置方式。
改头换面之后,明明是一套“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改头换面之后,就成了事功报,若和春秋时报、至公社论结合起来,这不就成了当年的汴京时报?
韩琦说完之后,其余学士也交头接耳,讨论了起来,有人道:“下官看了春秋时报、至公社论,这二者所刊载之文章,可谓有的放矢。”
“春秋时报刊载什么?忠臣孝子,皆是百姓之中的故事,看了之后感人肺腑。地方各县令,都是抢着买这个。至公社论又刊载什么?乃是时政,这本来是就是各路邸报要抄录的,眼下不用抄录,花钱买就是了,故而社论也是引得洛阳纸贵。”
“故而下官以为,翰林学士院所编撰的报纸偏向哪一科,这得看谁买报纸看。谁买的多,那就印谁喜欢看的文章。”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点头认可。但又有一人道:“陈学士在朝中主张办官报时,便早已说过了。这报纸既是为了方便朝廷,也是为了方便百姓。故而下官以为,至公社论与春秋时报都十分热销,但至公社论乃是远远不如春秋时报的。”
“毕竟春秋时报,能教化百姓,乃是官民皆得其利。而至公社论,再怎么至公,也只是官场上的人看,对普通百姓而言,其实没多少利益。”
“至于翰林学士院的报纸,若想真的利国利民,就不能止步于科举文教。陈学士有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翰林学士院办的报纸,应当要劝人自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你叫什么?”陈初六站起身来问道,只见那人拱手道:“下官苏涣,天圣五年进士,初为宝鸡主簿、调凤州司法,以能擢为集贤校理。下官久闻陈学士事功之学,心向往之,还望陈学士不吝赐教。”
这话出口,有人别过脸去,脸色不快起来。呵呵,什么心向往之,见到陈学士就攀附起来,真是谄媚小人!
倒是陈初六盯着眼前这个苏涣看来看去,心中疑惑起来,半晌之后问道:“苏涣,苏学士,你家住何方?”
苏涣低着头,虽然不知道 陈初六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一点也不犹豫地道:“回大人,下官家住眉州眉山。”
陈初六面露惊喜起来,就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忽然想起,这苏轼一家子,也该有点消息了吧?这个苏涣,会不会跟苏轼有关系?
但陈初六估计,这个时候苏轼尚是小孩,但他爹苏洵也是大文人,而且早年就有名声,号苏老泉么。但这苏洵一开始不愿读书,中老年才发奋,想要找到他,似乎有些难办。
陈初六试探性地问道:“苏学士,眉州眉山有一人名叫苏洵,好任侠壮游,自号老泉,你可认得?”
苏涣全身一颤,慌张的拱手回到:“陈学士,这位苏洵正是舍弟。未想到舍弟之恶名,竟传到了陈学士耳中,下官惶恐。舍弟那篇攻讦事功学的文章,乃是年幼无知,亦是下官教导失方。若是陈学士要怪罪,怪罪下官就是,前往不要怪罪苏洵。”
陈初六抚掌大笑,没想到这苏涣还有些宠弟,他岂会怪罪苏洵,他还期望苏洵生几个了不起的大文豪,为自己的事功之学做传人呢。
“令弟之文章,古朴凝练,妙语连篇。文如其人,人如其文,虽然与本官主张不同,但本官对令弟还算喜欢,几时得空,不如让本官见上一面?”
“下官待舍弟谢过陈学士,只是舍弟行迹散漫,下官一时也不知舍弟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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