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可以回,但民心一去,便不会再回来了。西凉百姓与我等同胞手足,岂能痛惜一点点小粮食?”陈初六装模作样擦擦眼泪:“中午的时候,赵官家便要减用一半御膳,拉紧裤腰带给西凉百姓赈灾,还说西凉受此大难,穷什么也不能穷了西凉,苦什么也不能苦了西凉百姓。”
“赵官家要减用御膳救西凉?”众官员听了皆是一头雾水。
“不然你以为今天中午赐廊下食,为何迟了这么多?内廷与天子有争议,要不要连着廊下食也裁减一些,争执不休,故而怠慢了满朝大臣。”陈初六说起话来丝毫不见害臊。
“哦……”众大臣面上恍然大悟,但心里都是道,信了你的邪。可听到这几句话之后,他们便知道了,陈初六又有什么诡计。
“陈大人?”拓跋力笑着问道:“陈大人,若是真的能答应,下官便代西凉百姓谢陈大人了,陈大人救命之恩,下官永生难谢。陈大人,何时能签署,何时能交付粮草?”
“不急,不急,我还没说完呢,一百万石粮食,仍然需要筹集数日,倒不如这样,你们先写信回去,先拨付粮食赈灾,如何?”
拓跋力下意识往旁边一看,随即道:“不行,若是先赈灾,必然是杯水车薪,中间断了的话,不如不赈灾。陈大人,就算朝廷的粮食开始押送,咱们再遣信使回去也不迟。”
“这就麻烦了,汴京储粮,没有这么多啊。贵官,你们可能等到秋收之后?”
“秋收?那更是不行了,到时候火已成灾,救不了了。”
陈初六做出难为之色,忽然眼前一亮:“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可以不可以。”
“请大人示下。”
“《孟子》中记载梁惠王有言,河内凶,则移其民于河东,移其粟于河内;河东凶亦然。可见拨付粮食赈灾,只是办法其一。可为今之状况,粮食不足以救西凉百姓。本官以为,不如将西凉百姓饥寒者,移到大宋来,让边关拿出储粮安置,如此不就可以减少输边粮食了?”
陈初六身后的各人,都是暗自竖起了大拇指,这一下可谓是切中了要害。西凉人来大宋求赈灾粮,无疑是为了将旱灾的负担,往外推卸,而减轻其内部的负担。在军事上达到“食于敌”,政治上做到“聚人心”。
西凉人笼络人心,断绝边境通商,禁止百姓来往,也就是为了保存人力。大宋建国以后,日渐安宁昌盛,而西凉却仍是战乱不断,西凉百姓早有内迁的想法。若是因为这次旱灾,弄得无粮可用,必然要流亡。一旦流亡到大宋,谁还会回来呢?
如今陈初六提出来这个办法,则是让他们的千方百计,全都失效了。当下,那拓跋力听了,果真是勃然大怒,他站起来道:“陈大人,有些事情你装作不知,我给你面子,说出来大家都不好看!”
“哦?什么事情呐?”
“陈大人,你这是明知故问!”
陈初六也站起来,据理力争道:“拓跋力,本官想尽办法,为西凉百姓减轻旱灾之苦,你倒好,借言什么说不出口的话来搪塞,其居心何在!还说本官明知故问,你有本事,倒是说出来呀?”
拓跋力刚要张开嘴巴,陈初六拍桌道:“你有本事说出来,叫你没本事走出这扇大门!”
“哇呀呀,叽里咕噜,乌漆嘛黑,乔碧萝!”
拓跋力不知道骂了几句什么,就要将桌子掀翻,陈初六啪的一只手摁在桌子中间,那拓跋力草原壮汉,竟然一下没掀动分毫。
“嘿!”
拓跋力攒劲扎步再次用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脸都憋红了,竟然依旧没动。一旁的人,从愣劲中醒了过来,忙是道:“二位大人,快消消火,有道是生意不成仁义在,都不要生气了。”
拓跋力那边的人,也是相权,倒是那个年轻男子,此时此刻多看了陈初六几眼。双方松开,又各自到一个房间,商议了一阵。
跟着陈初六来的这些官吏,纷纷劝道:“陈大人,那党项人野蛮成性,何须跟他们置气?不过咱们也知道,陈大人是故意拖延时日?”
“呵呵……”陈初六擦了把脸,缓缓道:“是也不是,拖延时日,对咱们有好处。可那些西凉人的嘴脸,也实在是难看,我就是要挫一挫他们的锐气。朝廷之上,畏惧西凉、北辽已久,但在本官面前,边夷就是边夷,他们还敢名利双收?”
“下官等明白了。”
这些人也都是饱读圣贤之书的人,知道华夏、夷狄,可每次朝廷对外,都因为各种原因服软。现在可以出气,他们骨子里的“华夏之尊”也被激发了。
陈初六接着道:“依本官看来,对方多半会同意,即便今天不同意,将来也会同意本官的办法,那就是移民、移粟合起来。诸位大人,若是那党项人不肯同意,那么今天吵得口干舌燥,也不要松懈半点。”
“陈大人,下官估计,他们若是同意,就会议多少移民、多少移粟,如何分成,咱们底线是多少?”
陈初六踱步思考起来,随后到:“两成,至少要有两成移民,朝廷只给八十万石粮食,明白了吗?”
“明白了!”
众人间忽有一四夷馆的人,老泪纵横,感慨道:“有朝一日,能面斥西凉贡臣,也算一改从前在他们面前卑躬屈膝的过往了!”
“是啊,扬眉吐气!”
移民移粟的办法,那西凉贡臣自然不肯答应了,双方吵了一下午,不欢而散。大宋这边的官员,出门之后,一个个昂首挺胸,今天算是做到了寸步不让,赶紧去报给史官,让他们在国史之上留一笔!
西凉驿馆里面,这群从未吃亏的党项人聚在一起,气愤得不要不要的。拓跋力捶胸顿足:“少主,这汉人越来越狂妄了,竟敢如此对待咱们。要不咱们写信回去,叫铁骑在边关给这帮汉人施施压!”
年轻男子瞪了他一眼:“你没看到那个陈初六?此人是中原连中三元的状元,在百姓之中有莫大声誉,你再想想掀桌子的时候,他一只手便能压住你,绝对是练家子。陈初六文武双全,大宋有此人在,便胜有十万铁骑!”
“真这么厉害?”
“比大多数汉人要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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