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太后也是好奇,这太监嘴里说的陈初六种菜、数黄豆是什么。她并不觉得这是真的,她只是觉得陈初六经常捣鼓一些新东西,都是挺实用的。
比如镜子,变废为宝,京中名媛谁不以拥有一面镜子为荣?再比如陶罐降温的法子,也是省却了宫中多少存冰消耗。
如果这个种菜一事也是真的,那么浪费几分钟时间,就能获得价值大太多的东西了。
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历史的年轮如何碾压,也打不破这个亘古不变的道理。这是天理,大家习惯于此,但并不是想要这样。
要是一年四季都能种地,那大家才高兴呢,这不是不能种么?大家都窝在家里,瑟瑟发抖。
陈初六要是冬天种出菜来了,哪怕不多,同样的方法复制到大宋全天下去,该有多大能量?不敢想象~
太后开口了,赵祯也就耐性听了下去,陈初六如何选地,如何开荒,如何铺肥。又怎么围起来,如何指挥的下人,陈家人的反应是什么,全都说了出来,仿佛是他亲历一般。
赵祯不由得为自家手下的办事能力感到高兴,但那人越是说得真实,他就越觉得不可思议。
那人最后犹豫了一下子:“圣上,圣娘娘,陈家老爷、夫人说,呃,说是陈初六得了孩子,喜疯了头~”
“又不是老来得子,何以欣喜致狂?”赵祯怔怔地坐下了,嘀咕道:“朕以为,知应这么做是有他的道理的,他看似有些不羁,但做事从来都是有矢放的。”
“可这大冬天的,草都不涨,如何种菜呢?”
“怎么就种不了?朕的温汤监,不就能种几洼菜么?”赵祯猜想道:“依朕看来,知应定是知道类似的法子,唉,朕多想去知应家里一探究竟呀!”
“咯咯咯……”太后笑了起来:“受益既然想一探究竟,何不去一探究竟呢?”
“皇,皇娘允许儿出宫看看?”赵祯万分惊喜问道。
“罢了罢了,看你这模样,今天又无心政事了。”太后挥挥手道:“你自上次去给他陈初六开酒楼助阵,也没出过深宫。大宋天子,当体察民情。这天寒地冻之时,民苦犹艰,受益去看看未尝不是好事。”
赵祯大喜过望,赶紧称谢,可踌躇一下,又不知如何出宫。太后见此,对身后的人道:“你随天子出宫吧,旁的人手脚毛糙,哀家放不下心。微服即可,护卫不容闪失,天黑之前要回来。”
邓承恩拱拱手道:“老奴领命。”
稍作一番准备,赵祯和邓承恩就这样出宫去了。他们前脚刚走,太后后脚即可摆驾后宫,招来郭氏、张氏,亲自训话。
立后之事,已经在朝中大大小小议过了几次,议来议去,无非就是郭、张二人。赵祯自然是喜欢张氏的,可太后却意在郭氏。如今赵祯也长大了,怕他想不开,到时候二宫生隙,影响大局。太后不得不使一个调虎离山之计,随后再用一个釜底抽薪之计。
调虎离山,自然是把赵祯调开,她才好去接近郭氏、张氏不引起赵祯怀疑。随后她去劝张氏,主动放弃立后,让皇上打消顾虑,也甘心立郭氏。当然,其中威逼也好,利诱也罢,都不为外人所知了。总之是太后将郭氏、张氏两人处理好了,为立郭氏为后铺平了道路。
寒风凛冽,万物枯寂,也不耽误陈初六在家里一心一意种他的。到了这会儿 ,顶棚已经架好了,两层玻璃板盖得严严密密,不留一丝缝隙。
玻璃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能透。此外,被砍玻璃是薄薄的一层,但锁住温度的能力,不比一堵墙要差。现在是中间隔了一层空气,锁住温度的能力还要比土墙要好。
只是玻璃造价贵,而且容易破碎,作为墙壁就差许多。但作为顶棚,就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顶棚大致架好了,可惜这玻璃还少了一些,留下一个大口子,只得暂时弄一块木板塞住,已经差人去琉璃厂拿玻璃去了。
这几日,种子也是发好了。这些菜籽,都是年前拜年储存好的。陈家自己在城外有一块地,种供给自家人吃的时令蔬菜,这些菜籽都是各地选出来的良种。
撒在菜地里面,仔细一看,可以看出来土上小小的米粒儿般大小的嫩芽儿。在陈家人眼里,陈初六这些小宝贝,没半天就得全部冻死。陈守仁远远地看着,长叹一声:“这孩子,怎么就迷上了种地。”
周氏也是扶着下巴,看了看在一旁玩耍的陈善修,淡淡回到:“幸好还有一个……”
倒是盼儿、巧儿知晓了陈初六的计划,并没有觉得不可思议。在她们眼里,少爷翻手为云覆手为也不足为奇。时不时送去热茶,给陈初六擦擦汗。
陈初六把菜地,里里外外收拾好了,喊道:“来人呐,去把陈长水叫来。”
没多久,陈长水到了跟前,陈初六嘱咐道:“黑子,现在本少爷给你一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少爷你说吧。”
“瞧见我菜地里面的五个盆了吗?”陈初六问道:“你负责往里面添炭火,保证这菜地暖暖和和的。你得注意,添炭火之前,要先通风一下,不然会晕倒的。”
“这,少爷,这是为什么啊?”
“别问了,我交给你,就是免得别人问这问那的。”陈初六回到:“你种过菜,有耐心,交给你没错。不要爱惜炭火,别冻着我的菜苗了。”
陈长水点点头答应了,心里可是奇怪得很,给菜苗烧炭火,这不是白面喂猪糟践东西么?
但是无奈,只得进去添炭火。炭火烧起来,里面的氧气浓度会下降,但不会让炭火灭火,能持续燃烧很久,只要把握了规律,倒也不是太费炭火。这些二氧化碳,就是气肥了,促进光合作用。
陈初六是这么想的,能不能成功,就是两说了。也许幼苗没给冻死,被闷死了也说不定。
回到屋里,陪着母子俩待了许久。这时候,两辆轿子停在了陈府门外。撩开轿帘,赵祯的脸露了出来,打量一下道:“知应果然清苦,竟住在了外城。”
一旁刚下轿的邓承恩听了这话,一个趔趄,差点没把这老腿老胳膊给摔散了。陈初六清苦?那天下人都争着去清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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