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川,陈长水走在田埂上。放眼望去,这一大片都是陈家的土地,土地上劳作的人,都是陈家的佃户。
不过今年年景不算太好,晴了许久,还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佃户们忧心忡忡,担心陈家不肯减租。
陈长水来了,大家知道他陈家少爷身边的一号红人,都是围拢了过来。陈长水既不答应,也不否认,只是讲陈家家大势大生意多,不差这地里出来的东西,让大家紧着上田作好。
陈家在临川买地甚多,还注意修建水渠坡塘,只要不是大旱之年,基本能保证灌溉用水。
正走着呢,陈长水看见一大片绿油油的地,里面接着脑袋一样圆的东西。疑惑一声问道:“这是什么呀?”
旁里自有人答道:“回您的话,这是少爷嘱咐我们种的,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
“少爷什么时候嘱咐你们种的?”
“以前少爷不是救了一个商人,是那商人从很远处带回来的,说这是少爷最看重的种,让我们种,这就种了一大片。这瓜长得忒好,就不知怎么能吃。”农人看着这还只有巴掌大的小西瓜。
陈长水走到地里头,拿起一个瓜端详片刻,心里想起少爷买了农庄之后,天天想着那马远山带种子回来。不对啊,不是稻子嘛,于是问道:“那商人就没带别的回来?”
“带了,还要稻子。”
果然如此,也好,这次少爷让我回来,我多陪陪父母,顺便研究研究这稻子和西瓜。过俩月,等这些熟了,送到汴京让少爷尝鲜。
转身回头,撞到了俩人,陈长水定睛一看,原来是刘沆、高阳二人。
陈长水不快道:“你们俩怎么还跟着?”
“唉,求您开恩。”刘沆、高阳退了一步拱手道:“我们二人,愿为陈公子尽效犬马之劳。”
陈长水盯着这二人道:“你们若是家道中落,有求于人,我倒是理解。我不是答应你们了嘛,让你们在临川帮着陈家打理生意。可你们偏不,非要跟着我去汴京。”
刘沆、高阳对视一眼:“我二人终究是读书人,除了读会了几本经书,别的不会了。如今听见陈公子高中状元,我等心想,若是能取中幕职将来在读几年书,也去汴京参加科举,将来好步入官场。”
陈长水笑了道:“哈哈哈,早这么爽快就好了,遮遮掩掩的,我还以为你们心怀歹意呢。”
“这么说,您是让我们去汴京了?”
“不急不急,我这刚回来两天,你们就让我去汴京?再说了,我也不能把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推荐给我们少爷,接下来的日子,还要考验一番你们二位。”陈长水负手而立。
“愿闻其详。”
“我们少爷,向来最不喜欢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人。你们看这瓜,这是少爷心头一件大事。你们若是跟我把这瓜种好了,到时候去汴京就好说了。”陈长水笑着道,又补充了一句:
“当然了,你们家里不太好,我会开一笔丰厚的钱给你们养家的。愿意做就做,不愿意就算了。”
刘沆与高阳对视一眼,叹了口气道:“我等愿意。”
陈长水很满意这两位读书人身上没有读书人的酸味,指着一大片西瓜地道:“你们两个是读过书的,给这瓜取个名字。”
“……”
汴京城里,陈初六起了个大早,这是第二天上班。右文殿上班晚一些,按后世的钟点来说,是六点半之前到便可。
六点半到七点之前要开会,名之曰点卯。下午六点下班,叫做放衙。一天将近十二个小时,有时候还得加班。加班管饭,不管加薪。
走入值公堂,发现此时已经来了不少人了,或立或坐,或饮茶,或闭目养神。
这座次也有讲究,值公堂最靠北面南的公座,乃是值公的直学士才能坐。
其次便是一边一个太师椅,这是不值班的直学士坐的。东西各一个,以东边那个为贵。
太师椅其次是两排杌子,靠东杌子是十座。座位比较大,还垫着一个蒲团之内的东西。靠西的十四座,没有垫子,座位也比较小,孤零零一个板凳而已。
陈初六观察了四周,知道官场上平级之间,还是讲一些个先来后到的。走到靠东那一排杌子处,在最后一个坐下了。周围人见了,并未多说什么。
不久之后,门口一声咳嗽,众人闻听,下意识站了起来。只见门口走进来了卢惟孝,众人又拱手作揖:“卢学士。”
卢惟孝点点头,眼光扫过陈初六,让大家都坐下。又过了一会儿,堂中已经是站齐了人。
从上到下,是卢惟孝,其余二位直学士,修撰与编修,待制,直阁吏员。待制、直阁朝北站着,最末是一些跑堂差役,站在门口,连门槛都没入。
薛度拿来花名册,一一点卯,接着一起面北而拜,然后众人朝值公学士拜,再拜学士。
一番礼法落实下来,天色渐渐明了。卢惟孝坐了下来,沉吟片刻,开口道:“诸位都是饱学之士,当懂以和为贵。在列之人,无不是饱读圣贤之书的人,当明晓道理,不可起无用争执,让外人看了笑话去。”
说完,卢惟孝停顿了一下,看向陈初六,发现陈初六此时面上没有一点不满的颜色,心头放了一块悬着的石头。这小子,倒是识趣。
卢惟孝又道:“朝廷法度,不可忘。若是又谁胆敢肆意妄为,就算是皇亲贵胄,本官也是定罚不饶,诸位可明白了?”
众人都是拱手道:“明白。”
陈初六依旧没有说话,安然坐着,知道这是说他呢,说就说吧,不掉块肉,要忍……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蔡齐。
他虽面东而坐,却坐得靠前一些,看样子要比陈初六的地位不相上下。此时他也看了过来,眼中多少还有些恨意,但却隐忍未发。陈初六见状,自然也不会发作。
卢惟孝点点头,开始安排起了工作:“右文殿奉圣命,修撰《真宗实录》,先帝山陵即将修筑完毕,晏殊学士已向本官催促了几次,本殿须加快进度了。”
“全凭大人安排。”
“唔……刚好,林修撰,本官听说你博览群书,古籍残本,多能熟记。修《真宗实录》,你……”
“额,卢学士,下官才疏学浅,哪里有什么博览群书啊,那都是道听途说之言。”陈初六赶紧起身口称不敢,他如何不能者多劳,逞强吹牛是要出大事的?
大家都拿一样的工资,凭啥我多做事?不对,陈初六初授官职,工资是最低的。既然如此,那更不能比别人多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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