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嘞!老爷回府啦!”
李云平还未睡,便听见门外响起了喊声,当即一惊,怎么如此不巧,连再去买过一本的时间都没有,最好不要发现了,最好不要看见了。
“云平呐,快出来见你爹!”门外有人喊道,李云平又是一哆嗦,整理了一下面容,便走了出去。
李云平的爹,正是当今临川县县令,李下问。宋代的官员,不仅有俸禄,还要职田,也就是划一块庄园给你,随你种什么东西,收成也全部归你,田里面的住户也随你差遣。李下问的便在这周围修了个宅子,令家人住下,操持着产业。
“老爷洗把脸,怎么今天有时间回家里了?”
“过几日,便是秋收,要秋试,要应对上面来检查,看样子要忙许久了,故此回来休沐几日。”李下问拿过热毛巾,洗了把脸问道:“云平呢,这几日读书怎样?”
“云平读书可勤奋了,从早读到晚,还常去请教林先生。”妇人回道。
“唔……林先生啊,可以可以,他的学问是不差的。”李下问抚了抚胡须道。
“行了,我下去热点菜,你们父子先聊着啊。”
李元平忐忑着走了进来,按照以往的一般对话进行着礼节,他自己没有察觉,可李下问却察觉出来了,今天自己儿子怎么有些心无旁骛的感觉啊,难道是读书累了?便劝慰道:“云平啊,读书要循序渐进,不可贪多啊,贪多嚼不烂。”
“是,爹……”
“你现在在读什么?”
“读大学,哦,不不……”李云平就差给自己一耳光了,怎么偏偏说了这个,爹啊,你千万不要我拿书啊,千万不要啊。
“是中庸……”
“到底读的什么?”
“是……大学……”
“你怎么了,怎么说话吞吞吐吐的?”
“爹,我没事……”
“不对,你一定有心事。”李下问是县令,岂会看不出来,便开口道:“你去把书取来,为父看你读得怎么样了。”
“啊?”李云平的精神崩溃了,感觉跪下请罪道:“爹,孩儿错了,孩儿在读书的时候,不慎把书本弄坏了!”
他把责任扛在了自己身上,心中却道,那个臭小子啊,便宜你了!李下问鹰眼一拧,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便厉声问道:“你说的是那本藏书礼记中的大学篇?!”
“是……”
“是全本坏了,还是弄坏了书页!”
“是,是书页坏了。”
“你去把书给我拿来,再去把家法取来!”李下问喊道。
李云平抹着眼泪,便去取家法,拿书。远处,陈初六躺在床上,喷嚏不断,已经骂了好几句街了:谁他娘的在我背后说坏话!
拿来了书,李下问铁青色的脸令李云平不寒而栗,李下问翻开了书,眉头一皱,心中的怒火也是燃了起来。大宋重视读书人,读书人自然重视书本了,一笔一墨都要珍惜,当做宝贝看待。而现在,这本书被直接撕了好几页。
可以试着想象一个极度强迫症患者,看到自己的十个手指的关节有一个折不响。
呼……呼……这是亲生的……呼……不能打死了……李下问拿着家法也就是戒尺,手上青筋暴起,换了好几大口气,这才问道:“说,这书是怎么弄坏的?”
“这……”李云平早已经慌得一匹了,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也没有编出个所以然来,李下问怒道:“伸手来,让你清醒一下!”
啪啪啪就是三下,李云平的手心便肿了起来,疼得他龇牙咧嘴,情急之下,嘴里没兜住话,一股脑把陈初六乱改文章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这时,李下问就不是生气了,而是暴怒,一拍桌子道:“好啊,你竟敢和这种离经叛道之人做朋友,看来你也学坏了!从明天起,你不准再踏出此处半步!”
“是,爹……”
“那离经叛道的人是谁?说出名字来,我让他好瞧!”
“那人也是孩子,叫做陈初六!”
“陈初六?”李下问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奇怪着,便道:“把他那改了的拿过来,我倒要看看,一个小孩子能怎么修改圣人的话!”
“孩儿不敢,这等歪曲经义,离经叛道的东西,我怕污了跌倒耳朵,要是如此,孩儿的罪过更大了。”
李下问却道:“你别管那么多,要是不拿来,我就定他一个大罪!你可知离经叛道是何等罪过!”
“啊?”李云平心道,陈初六,你怎么这么倒霉啊,碰到了我爹。
那些撕掉的,被李云平给藏起来了,此时无奈,拿了出来,上诚到了李下问手中。李下问只见那几页纸上,画着许多线条,然后标记了一下顺序,最好还似乎有一些注释性的文字,李下问的第一感觉便是。
嗬!这笔臭字!字如其人,肯定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按照那个顺序读来,但见一字后面的是“大学之道……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随后是“《康诰》曰:‘克明德。’……为人子止於孝,为人父止於慈,与国人交止於信”,李下问看到这里,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把这两段放到了前面,似乎并没有离经叛道……反而是作一篇文章,率先把题点明了,有一种纲举目张的感觉。李下问脸色凝重起来,接着读了下去,
从开始那一段起,按照顺序读下去,分别便是儒家的三纲领,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随后是八条目,即“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原来的大学,这三纲八目是打乱的,如此一调整,便成了一篇完整的,一气呵成的文章。十分完美的阐述了一个修己治人、内圣外王相贯通的伦理——政治模式,把内心的道德修养和外在的政治实践融为了一体。
李下问一边读,一遍忍不住的点头道:“不错,不错,这文章这么一换……”
除了那些顺序的改换,陈初六写下的那些注释,也令李下问耳目一新,他读完之后,心中的怒气,已经是消去了大半,抚须甚至笑了起来,他这一笑,把旁边的李云平吓个半死,赶紧跪下道:“孩儿不该呈上此文的,污了爹的耳朵。此等胡言乱语的话,请爹万不要在意,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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