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早早出来陪她睡觉,低低的声音告诉她曾祖母到天神那里去了,天神那里光明一片,每日里都可以四处游玩,不用害怕受人欺负!
又问她今晚上遇上甚么?
黄蕊也不是很清楚,只陆陆续续说了些,却发觉他身子僵强了起来,冷冷道,
“你那姐姐没有保护好你!”
黄蕊闻言却是头一回冲他嘟了嘴,
“姐姐对我很好,你不许说她坏话!”
一双圆圆大眼儿瞪着他,黑白分明,纯净的让人不敢直视,他立时败下阵来,
“对……对不起!我……我错了!”
她立时转嗔为喜,抱着他笑道,
“姐姐对我很好,明天我把你抱给她看看,让她寻一个好的花匠来,定能让你又开花儿的!”
他点了点头长叹一口气,抚着她柔顺的长发喃喃道,
“安心睡吧!我定会寻出那欺负你的人……杀了!”
后头两个字轻之又轻,早已闭眼睡去的黄蕊却是没有听到,只小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不肯让他离开。
他这一陪便是到了天明,眼见得外头人开始起身,身旁人却死死不肯放手,又不忍弄醒了她,无奈只得割了衣角回到房梁之上。
只是没想到那女人来了,他冷着一张脸,眼见得那女人撩幔进去,一颗心立时沉入了谷底,心里冰凉一片,他心知自己在这处是呆不长久了。
旁的人也许瞧不了来甚么,但那女人十分精明,她定能一眼瞧出她掌心的东西,这时候再后悔自己对她的纵容已是晚了!
看来……我必须得离开这里了!
伏在房梁之上眼望着下头,只恨这屋子里侍女进进出出竟没有机会让他同她告别。
这厢细听着下头人软糯的娇笑着,
“有他陪我便不怕了!”
紫鸳笑着看了那枯花一眼,却是不再说话,待到黄蕊由秋兰陪着进去换衣裳,这才沉下脸同夏竹悄声说话道,
“你当昨晚上要对蕊小姐下手的人是谁?”
“是谁?”
夏竹性子直率,素来与紫鸳交好,两人的悄悄话儿,私下里都是直说,紫鸳冷着脸道,
“便是她那狠心的继母,她那继母收了人银子为蕊小姐寻了个人家,又碍着前头王老太夫人有话在先,怕丧事一过蕊小姐回到蒲国公府没机会下手了,便悄悄叫了四个汉子扮作轿夫,昨晚又使法子将我们的调开,就要将蕊小姐送进另一所宅子里去……”
都是女儿家如何不明白那妇人打得恶毒算盘,夏竹听了倒吸一口凉气,
“那宅子里……那宅子里是……是甚么人?”
紫鸳冷笑一声道,
“我不说你也应能想到……那宅子里的男子,是她远房的亲戚,家里生意做得大,但这男子却是有腿瘸的毛病,又因着性子十分暴躁好色,家里的奴婢丫头不知被糟蹋了多少,前头一个夫人也是被他气死的!谢氏便想着将蕊小姐送去那宅了,把人往床上一放,将生米煮成熟饭,届时失了贞节,便是世子夫人也回天乏力了!”
夏竹瞪大了眼,
“她胆子真这么大?这可是老太夫人的尸骨还在灵堂停着呢,她就敢……”
紫鸳冷笑道,
“财迷了心窍她有甚么不管的,那人如今名声在外,娶不到好人家的女儿,便许了她五万两银子……如今东陵王府里王老太夫人去了,东陵王又是一个不管事儿的,世子夫人是个精明厉害的,想从她手里抠钱势比登天,那谢氏便一心想着另立门户,拿了五万两银子再分些财产,出去足够他们一家子花用了……”
夏竹听了怒目圆瞪,
“这妇人真歹毒,就该下十八层地狱去!”
蕊小姐要是真被他们得了手,这婚前失贞,还是在孝期……便是以后的夫君不在意这些,外头人的唾沫星子也要将人给淹死!
紫鸳也是咬牙恨道,
“你是不知晓,昨晚上那四个汉子还想着把我一起弄去……由此可见,他们那主子平日里是个甚么德行!”
倒是真后悔,那两刀子割轻了,以前夫人教她有专攻男人下三路的招数,她嫌羞臊不肯学,现下才知晓这世上有些男人就合该这样对付!
夏竹更是瞪大了眼……
丫头们的话还在继续,头顶上的那个人却是再忍不住了,他仰躺在那处缓缓自怀中摸出了刀来,在手中把玩着,冷冷一笑间扯动着脸颊上的肌肉,狰狞扭曲,
“这一趟到临安,你还未曾见过血呢!”
一个深吸气,翻身便悄无声息的落到了地上,身子一闪出了内室,外头两个正坐在桌前说话的丫头连头也没来得及回一下,便颈后一麻,眼前一黑伏在了桌上。
他转身进去净房,黄蕊与秋兰正换了衣裳出来,猛然见这内室之中多了一个男人,秋兰刚要张口尖叫,他手中的刀已抵了在她咽喉之上,黄蕊见着他却是喜笑颜开,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你白日也能出来了么?”
他冲着她微微一笑,单手扶了她腰低声道,
“你且等一等,我与她说一说话!”
黄蕊嗯嗯点头抱着他腰等他说话,他抬头看向脸色惨白的秋兰,秋兰怕得两条腿儿直打哆嗦,见黄蕊竟去抱这陌生男子的腰,颤着声儿道,
“你……你别伤害蕊小姐,这屋子的东西你……你要便尽管拿去就是!”
他扯了扯嘴角点头道,
“总算你们对她还不错……”
顿了顿道,
“你……替我带话给那女人,告诉她……要她命的是辽国兰妃……我破了规矩告诉她这个,便算作酬劳,让她给我好好看顾黄蕊,再不能出昨晚之事!”
低头瞧了瞧正一脸欢喜冲着笑的黄蕊道,
“不要让她嫁人……一年后我会回来娶她的!”
“你……你是甚么人……”
秋兰话刚出口,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便被人一拳打在太阳穴上昏了过去。
他回头见黄蕊正瞪大了眼看他,忙解释道,
“我没有杀她……只是打昏了她!”
黄蕊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你这里……”
她伸出手指在他眉间一点,
“你这里没有凶……凶的……”
他一愣,
“你能瞧出来我没有杀意?”
黄蕊点了点头,
“前头你说杀人时,眉头这里有一道痕,现在……没有……”
他笑了,抬手捧了她小脸,他不敢沉迷,浅尝即止额头与她触到一起,低哑的问她,
“今儿早上的莲子羹好吃么?”
黄蕊甜甜的笑了,
“好吃……!”
他低低的笑了,
“唔……馋嘴的小猫儿……”
却是难舍难分,恨不能此时此地再不分开……
半晌好不易狠心抬起头来,见她小脸儿红扑扑的,一双眼似要滴出水来,他转过头闭了闭眼,才开口问她道,
“乖乖等我好不好?”
“嗯!”
她轻轻嗯了一声,又觉不够诚心便又重重的点了一下头,他低低的笑出了声,在她唇上又轻咬了一口,
“记住了,我的名字叫做……贺鹫奴……”
他小时并没有名字,父亲因为自己出身牧奴,他又是汉奴所生的儿了,所以从来只叫他“奴”,后头因为他杀人极厉害,人又阴沉,盯着人的目光阴森可怕,就好像天上吃死人肉的秃鹫一般,所以族人便叫他“鹫奴”,“贺”这个姓,却是他成年之后,有一回见到父亲藏着的一块手帕之上绣着的名字——“贺文莲”,这是她母亲在半疯半颠之时绣下来……
那时她的病已渐渐不能治了,也许……她也怕自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便绣在帕子上以便时时提醒,只她绣了帕没多久便走了。
父亲将人埋在了山脚下,绣帕留了下来,有时多吃了两杯酒便会取出来瞧瞧,他就是在那时瞧见的!
于是他便随了母姓,给自己取名叫做贺鹫奴,这个名字虽然怪异,却让他觉着自己总算可以像个人一样,也有自己的名字了!
“贺鹫奴……我等你!”
便毅然转回身穿窗而出,人消失在了草木覆盖之中……
待到穆红鸾带着人过来时,只见着昏迷的三个丫头,和抱着一盆花儿微笑的黄蕊,穆红鸾忙过去仔细查看她身上,倒是无有伤痕,又过去将三个丫头弄醒。
秋兰见着穆红鸾立时哭了出来,
“夫人!那……那男人好可怕!”
那男人予人感觉很是奇怪,一张极其普通的脸,即便是现下让她想起来,记忆里也是一片模糊,只那双眼却似刻进了脑子里一般,瞧人的样子便如瞧着死人一般木然!
若不是蕊小姐……他一定会杀我的!
秋兰抱着胳膊抖着唇道,
“夫人,他……让奴婢带话给您……”
“哦……他说甚么?”
穆红鸾也是心中暗咬牙,
她是万万没想到这刺客如何厉害,竟能混入蒲国公府中,在她眼皮下头呆了这么久!
“……竟还让他给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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