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楚刚猛的掌法陷在一阵怪风里,滞了半息,就是这半息的停滞,让岳颂抓住了破绽,一棍将他扫下台去。
“咳,”岳颂的一棍是冲着罩门来的,用力之狠,显然是不想让他再出场。
荆楚吐出一口血,摆摆手拒绝了零贰的搀扶,“让诸位失望了。”
他琢磨着那瞬稍纵即逝的阻碍之感,却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怪自己失误。
“前辈先休息。”
零贰在其他人面孔上转了一圈,不等他说话,一人道,“我去。”
众人略显惊讶,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开口。都是“先天”圈子里的人,就算没有见过,也对彼此有所耳闻。开口这人可是公认的不理世事,就像是浮萍一样,飘到哪里算哪里,少有主动出手。
此人虽穿着赤血军的战袍,却仍掩不了他那种内蕴于体的风尘落寞。
别看他一副穷酸样,却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剑客。也有人说他曾经出身富贵,却用万贯家财换了一口细剑,从此形单影只,浪迹天涯。
虽说他只有先天小成,但是剑客素来标榜剽悍,零贰没道理不让他上场,“百里兄,小心。”
百里点点头,像是刚刚从哪里神游回来。
岳颂铁棍顿地,以军士身份比斗,代表的就是军队整体,可不兴自报姓名这套,眼见着百里从兵器架上取了长剑,他立马喝道,“来吧,今日我便以这伏虎棍,叫你们都服服帖帖的!”
台上剑拔弩张时,荆楚突然啊了一声,古怪地望向各位同仁,“我记得百里的剑是细剑。”
一人接道,“台上也有细剑。”
这时零贰也想到了什么,大叹,“不妙了。”
百里用的是细剑没错,但也是一把软剑,软得能缠成圈的那种。
当时为了“使用制式武器”这条规则,所有兵器,包括某些人使用的异型武器,都按统一的材料制作了一份。
然百里的软剑用这种材料是做不出来的,零贰当时询问他时,他只说了句“那就细剑吧”。
零贰想,有那么多先天,也不一定非要他上场,就将这件事揭过去了。
怎么就将这件事给忘了!
荆楚摇摇头,“这条规则本意是公平,却让自己人掉坑里了。”
零贰只得讪笑,目光投向鎏金交椅上的鹰隼,安慰自己殿下肯定不是故意群伤性坑人,一定是有深意在的。
百里的剑路轻巧中带着缠绵,好像无骨美人攀着你的身,缚了你的心,下一秒却能毫不犹豫地将你推开,浑然拔吊无情的架势,浪得岳颂差点丢掉铁棍跟他拼命。
岳颂面红耳赤地抡圆了一棍劈下,棍势摩擦空气带起虚火,风声赫赫,百里却仅仅是后撤一步,细剑撇去,并没有接触到棍身,然而岳颂却听到一声空灵的“嗡”,伴着“嗡”声的是自己被震开的棍。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竖子,敢斗否!”
百里细剑连震三下,晕眩之感一阵阵袭向岳颂,他趁势剑刺而出,取其心口。
结果轨迹莫名偏了,仅仅是从岳颂肋下划过。
心口和肋下,差了不是一两寸。
零贰等人也看出了不对劲,身为剑客可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百里似乎恍若未觉,只是一改之前的防守,攻势变得迅猛起来。
小寒镇外的木屋里,湛长风停住了研磨的手,“瞧”着百里的剑一次次落空,“巧合”地不能让人无视。
鹰眼扫过全场,最终落在观礼台上。其中一人浑身紧绷,额头渗着细汗,口中念念有词。
“去岳府,彻查。”
车夫一凛,“遵命!”
一个背靠险海,处在南方各州包围下的偏僻之地,一个勉强上得了台面的家族,拥兵不过两万,哪来的勇气另起炉灶割据天下。
百里现在用的是细长硬剑,许多招式都无法使出,在一次次“失手”后,终于还是败了。
提着心肝胆的岳昆等人松了口气。攻擂失败的人不能再上场,能淘汰一个是一个。可惜的是没能重伤他。
零贰目光凝重,看着百里,“多谢兄弟了。”
“嗯,”百里晃了晃脑袋,“可有对策?”
“有!”
其他人莫名,“你们打的是什么哑谜?”
一旁的荆楚抚着短须,作为另一个当事人,他大概明白了,“下面的擂台不好打啊。”
开局就输了两场,对方又有人暗中相助,想赢不是容易的事。
“接下来还得有劳各位,”零贰镇定吩咐道,“输赢暂不管,请诸位帮我耗着他,耗得越久越好。”
“那就交给我吧。”一个小山似的壮汉擂了下自己的胸肌,露出嗜战的笑容。
“拜托铁兄。”零贰抱拳后,走进队伍里,很快就被几千人遮得没有了影子。
休息半柱香,擂台上重新开打。
岳家老二此时也有点不确定,“如果前四场大伯,后五场二伯,成算自不必说,但是现在要靠二伯撑完八场...”
岳昆的脸已经黑得能滴出墨水了,对方居然上了三个先天,这完全是出乎他意料的。
按常理,九场擂台赛,五胜就是赢家,也不知谁说战争变幻多端,只以结局为准,将规矩定成了站到最后的才是胜者。
“大意,我应该让二伯最后上场。”岳昆此时不得不做好岳颂失败的打算,他掏出一枚玉珏塞给岳老二,“弟弟,你飞马去小寒镇,给我请一人来。”
岳老二附耳听他说完,不敢耽搁。
停在旗杆上的鹰隼飞天而起,云间传来一声清鸣,翅翼划过马道和郁郁葱葱的山色。
“活捉他,一百灵石。”湛长风道。
带着面具的赏金猎人一点头,犹如虎豹般蹿进树林,马蹄声由无到弱,由弱到强,就在交错的一刹那,他如鬼魅出现在岳家老二的背后,细坚的绳勒住这壮汉的脖子,将他拖下了马。
马还在奔跑,岳家老二却扣着割进肉里的细线,发出嚯嚯的声音,满脖子的血染红了他那双手。
马道上正巧无人,等下一个路人过来时,哪还有岳家老二,连血迹也没有。
“你很不错,想接下一单吗?”湛长风对车夫从黑市找来的赏金猎人很满意,故此问了一句。
赏金猎人的眼神亮了亮,“杀后天一百灵石,杀先天小成一百五十,杀先天大成三百,重伤先天圆满五百八。”
湛长风按住岳老二的脑袋,“如果你有认识的同行,也尽可拉过来,一人给你五十灵石介绍费,如何?”
赏金猎人看着她轻描淡写地抽取了一个人的记忆,心里升起敬畏,“我确实认识几个可靠的猎人。”
“八月半,来找我。”
“好。”
赏金猎人带着他的佣金离开了。湛长风瞧瞧岳老二,发现他的状态不错,至少没有像公孙龙一样变成傻子。
自己的搜魂术进步了不少啊。
喉管几乎被割断的岳老二说不出完整的话,赫兹赫兹指了她半天,惊惧都快溢出来了。
好在,他马上就死了。
湛长风拿起他身上的玉珏,目光沉沉,一时间难以下决断。
公孙家居然跟司巡府里的人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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