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霆与顾星辰凌晨两点到的。
村里大部分人已经休息。
刘惠芬的灵堂设在村里的祠堂里，尸体摆放在里面，用红布遮盖着。
顾逸明正跪在垫子上，面前是一个钢盆，里面是纸钱烧毁后的黑灰。
顾星辰几乎是冲进来的，跪在刘惠芬遗体旁边，哭着喊：“奶奶，奶奶，你上次说想吃XX店的糕点，我给你带来了，奶奶！”
顾延霆跪在顾星辰旁边，朝地上磕了三个头，随即脊背挺直，绷着唇，眼睛猩红地看着刘惠芬。
在一旁眯着的万清绮听到顾星辰的哭声，点了六根香，一人三根递给俩人，“给奶奶上柱香吧，她会保佑你们今后身体健康，人生顺遂的。”
“妈！”顾星辰哽咽地喊道。
“去吧，先鞠三个躬！”
上完香，顾星辰抱着万清绮哭，顾延霆跪在顾逸明身边，声音沙哑：“爸，这儿我来吧，您去休息下。”
顾逸明确实熬不住，感觉心率隐隐加快，便没有强求。
顾星辰要换孝服，万清绮带她去拿。
瞬间，静谧的祠堂内，只剩顾延霆。
他拿着几张黄色的纸点燃，扔进钢盆内，盯着跳跃的火苗，隐忍的眼泪忍不住落下。
他自责！
奶奶会发生意外，有他的原因在内。
如果不是因为听到他跟苏绵要离婚的消息，奶奶就不会那么惊讶，不惊讶就不会失神，那么也就不会踩到沙子摔倒。
是他！
顾延霆忽然很厌恶自己。
“哥，妈让我拿给你的。”顾星辰哭得鼻子堵住，浓浓的鼻音。
顾延霆沉默地穿上，继续跪着。
“大哥！”
“嗯？”
顾星辰一掌拍在他肩膀上，“大哥，你不要自责，天灾人祸，有时想避都避不了，奶奶的死，是个意外。”
“我知道。”顾延霆面无表情烧着纸。
……
两天后，刘惠芬出殡。
除了村里的人，顾家只让跟顾家十分要好的朋友过来。
顾佑福知道菩萨没让太奶奶回来，小胖身子趴在棺材上，不让人抬走，哭声凄厉，整个村庄都能听见。
最后，为了不耽误及时，顾延霆强行把他抱走。
小家伙踢着腿，小手握成拳，捶打顾延霆，“坏大伯，你放我下来，我要太奶奶，我要太奶奶，太奶奶……”叫到后面，声音都破了。
顾延霆板着脸，夹着小家伙走在出殡队伍里。
到了下午，一家人坐在桌上，看着上首空荡荡的位置，怅然若失。
顾佑福脑袋耷拉着，瘪着小嘴。
顾逸明举起筷子，“吃饭吧，吃完把你们奶奶的东西收一收，带回家去。”
话落，纷纷动筷。
顾延霆没有胃口，又连续三天没有休息好，胃抽抽的疼。
万清绮见他皱眉，大冷天的额上还冒汗，担心地问：“延霆，你哪里不舒服？”
“没事，吃点儿东西就好了。”
“胃疼？”早年顾延霆刚创建顾氏时，没少熬夜，那阵子饮食不规律，把胃都给熬坏了，后来调养很久，才渐渐恢复。
这几天太过辛劳，又没吃多少，胃病复发了。
“我去找找药，看有没有你能吃的。”万清绮紧张，翻遍药箱，只有一个止痛药，剩下的权势一些膏药补药。
止痛药吃下去，没过多久，疼痛得到缓解。
傍晚六点，顾家一家人开着两辆车离开村庄。
没有了刘惠芬在，老家估计一年也只会回来一次了。
回到顾家老宅，顾延霆上楼洗漱睡觉。
凌晨时分，胃痛爆发，加之月凶口的伤口没处理好，感染发炎，高烧不断，当即送去了医院。
第二天中午，顾延霆幽幽转醒。
万清绮一直在病床边守着，“儿子醒了？吓死我了，要不是知道你没吃晚饭，担心你饿到，进去看你，恐怕要烧到第二天才会被人发现。”
万清绮隔着被子，敲打顾延霆的身体，“身体不舒服就说出来啊，强忍着干什么？你以为你是铁打的身体吗？这么不爱惜自己！”
“妈，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万清绮嗔他，“还笑？你别忘了绵绵还在非洲等你去保护，你的身体要是垮了，你还怎么保护她？”
“妈，我错了！”顾延霆舔舔唇，让万清绮倒水给他喝。
进来的穆斯聿听到顾延霆还算中气十足的话，笑道：“看来是不疼了！”
“斯聿，你是医生，帮我多说说他。”
“那还用伯母说么，必然的。”穆斯聿扯了凳子坐下，万清绮知道他有话要跟顾延霆说，借口洗水果离开。
无国界医生是军区医院派出去的，那边隔几天会有她们的动态传过来。
不仅有文字描述，还附带好几张图片。
穆斯聿全打印出来，给顾延霆看。
每张图片都有苏绵，有两张照得尤其清楚，顾延霆看了又看，但当他看到图片右下角熟悉的身影时，他嘴角抽了抽。
谁来告诉他，秘密保护苏绵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照片里？
不会已经被苏绵发现了吧？
顾延霆蹙眉，“斯聿，这个人是谁？”他指着年轻男人问。
穆斯聿盯着看了会儿，摇头，“不知道啊，好像还是东方面孔呢。”
他摩挲着下巴，啧了一声，“延霆，你没必要担心的，嫂子那么爱你，就算这男人色诱，嫂子也……呃……这可说不定了。”
“这男人的身材好像还挺好，脸蛋儿也不错。你又没在身边，女人长期空虚的话……啊！”抽纸盒砸到穆斯聿的面门。
顾延霆冷脸，“滚！”
“开玩笑的，开玩笑的。”说着，穆斯聿收起玩笑的脸色，“延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必须瑶瑶修养半个月，否则以前身体受过的损伤会全都爆发出来，到时候就不可收拾了。”
不给顾延霆说话的间隙，继续道：“我已经通知伯母了，在今后的十五天里，她会每天来医院陪你。”
“……”可恨还在打点滴，不能动，顾延霆只能眼刀子刮过去。
穆斯聿走之后，顾延霆给年轻男人打了电话，无人接听。
连续打了好几遍，也是一样的结果。
顾延霆忐忑，看着还剩一点点的药水，想拔掉针头，万清绮恰好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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