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霆知道她根本没睡，坐在她腿那头的沙发旁，眼眸垂下，平静地问：“为什么？绵绵，你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离婚？”
她刚刚说了那么多原因，顾延霆一个字都不信。
在一起生活这么久，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不可能这么突然要离婚，肯定是有原因。
而且，提出离婚，她也很痛苦，如果真如她所言不爱他了，那应该高兴才是，为什么她的神情如此忧伤，又无比纠结。
墙上的光线洒落下来，落在顾延霆身上，映着他的五官黯然阴沉，嘴角绷直，突起的颧骨投下阴影，增添几分冷肃之气。
苏绵微睁眸，便看到他这副模样。
她抿抿唇，重新闭上眼，选择沉默。
原因？
她该怎么说？她说不出口！
痛苦，让她一个人承担就够了。
良久，没有等到她的回答，顾延霆缓缓扭头，看到她颤抖的肩膀时，心脏仿佛骤然被人紧紧揪住，他的眼眶瞬间通红。
不想这样狼狈的样子被她看到，顾延霆起身，离开时，他沉声道：“我不答应离婚，除非……我死！”
砰！
房间的门猛地合上，脚步声远去，空间彻底安静下来。
苏绵听到“死”字时，睁开眼，但她不敢转身看，此时此刻，她害怕对上他受伤的目光。
一直过了好久，苏绵再也忍不住，低声哭泣起来，双腿蜷缩，双手环抱在月胸前，喃喃念着：“对不起，对不起……”
到最后，低泣变成大哭，不能自已。
靠在房门外的顾延霆听到传出来的哭声，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握紧的双拳，垂着冷硬的墙壁，牙关紧咬。
混乱的脑袋开始清醒，回顾这几天来苏绵见到的人，见到的事。
她的异常，是从参加徐嫣然与方墨晟的订婚典礼开始的。
在订婚典礼期间，她还消失过一段时间，徐正军说她躲在安全楼梯口哭，也就是说在这之前，她遭受过什么事情。
可到底遭受过什么事情呢？
方墨晟？
抑或是别的？
顾延霆思来想去，觉得前者更有可能。
他当即给雷傲打了个电话，让他彻底查清楚订婚当天，苏绵去过的地方，单独见过的人物。
吩咐完这一切，顾延霆的手握上门把，开门时又犹疑了。
她的负面情绪积累太多，必须发泄出来，如果他这个时候进去，她只会停止哭泣。
再等一会儿吧。
正巧，有服务员经过，顾延霆让服务员送姜汤还有煮熟的热鸡蛋过来。
感冒喝姜汤驱寒，哭了那么久眼睛肯定肿了，用热鸡蛋敷一下会好很多。
在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顾延霆轻声进去。
哭音已经没有，他走近，看到她缩成虾状的自我保护姿势，很是心疼。
“绵绵，我抱你去床上睡。”兴许是感冒药的作用，加之哭累了，苏绵已经熟睡。
顾延霆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去往卧室，将她放到松软的床铺上时，她受惊似的睁眼，通红的眼底有惊诧，还有惊恐。
惊恐？
她在恐惧他什么？
疑问闪过脑海，顾延霆大掌在她背部轻拍，“乖，是我，睡吧！”
嗓音轻柔，起到安抚的作用，苏绵低低地“嗯”一声，又睡了过去。
顾延霆望着她脸上的泪痕，轻叹一口气，从另一侧掀开被子躺下，长手捞她入怀。
不管什么原因，这个女人就是他的妻，永远永远都不会改变。
他不会放手，更不可能放手的！
凑近，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顾延霆望着窗外的雪烦躁的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也仍旧没有睡意。
苏绵倒是醒了，发现自己整个人窝在坚实温暖的怀抱里，心口又是一痛。
想脱离他的怀抱，不防腰间的大手猛地收紧，她吓一跳，抬头的刹那，对上那双如黑曜石般明亮深邃的眼眸。
四目相对，几秒的时间，仿若传达了千言万语。
苏绵心慌，垂眼哑声问：“你怎么还不睡？”
头顶传来冷哼，“你觉得我能睡得着？”
苏绵越发气弱，“对不起！”
“我不要对不起，我只要一个解释。苏绵，结婚不容易，你自己算算，从我们领证开始，你说了多少次的离婚？”
“没心肝的女人，你难道不知道离婚两个字很伤人吗？”
“我的心不是铜墙铁壁铸成的，它会受伤，会流血的。”
说到后面，嗓音拔高，蕴含怒气。
苏绵眼睛酸涩，“顾延霆，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我现在无法看到你，只要看到你，我的良心便会受到谴责。”
“你如果真想知道原因，去问你爸你妈，他们会告诉你的。”
苏绵掰开他的手，往床边挪移，背对他躺着。
顾延霆强行掰过她，双目灼灼，盯着她，“什么意思？为什么要问我爸我妈？你说难道不一样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泪光闪过，视线变得模糊，眼前的俊颜晃动着。
苏绵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哭着说是你撞死了我爸，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吧？
这种话，她说不出口。
何况，撞死苏绍辉的事情，他完全蒙在鼓里，咋然告诉他，估计他也很懵逼。
顾延霆拧眉，“有什么事不能解决？非要离婚？”
苏绵闭眼，“解决不了了。”
苏绍辉不可能复活，从今往后，她跟他不可能再在一起。
“延霆，你不要为难我好不好？好聚好散！如果强行绑我在身边，俩个人都会很痛苦，与其这样，不如分开。”苏绵轻声说。
话语，毫无挽留的余地，顾延霆讥诮地勾起嘴角，沁凉的指腹捏起她的下巴，“为难你？这么说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了？”
苏绵不答。
“那个说爱我，说不会再提离婚的话，都是假的？哄骗我的？”
“对不起！”到了这个时间，苏绵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怕说得越多，会越伤害到顾延霆。
伤害他，她也不好过。
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苏绍辉死前的样子便清晰的浮现在眼前。
那个没找到的断指，那个近乎变形的脑袋，浑身是血，残破不堪的身躯，每一幕，都刺激着她的神情，告诉她，爸爸死得好惨，可是真凶却躺在她的枕边！
她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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