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衡并没料想到事情竟然会出现如此戏剧性的转机,原本应该被顶门石自墓室当中牢牢顶住的墓门,忽然间发出一声闷响,就好像被一双隐形的双手推动着一样,
向着内侧缓缓地打开。www.feiazw.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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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一时间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间,谁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借着地上碎裂的琉璃瓦所散发出来的微光,最愿只能看到墓门之内三两米的范围,再里面似乎也有几多暗弱的光线,只不过从他们所站的角度望去,并不能看得十分真切。
这门开的如此古怪,令得夏侯水和韩四两个人都面露惧色、心中打鼓,唯有正衡只是愣了一下,随即下定决心一般,伸手进自己的上衣口袋,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磨了出来,摊在地上。
夏侯水不明所以,上前问正衡这又是在干什么?正衡叫韩四一并上前来,指着地上的东西告诉他们说,自从进入到东陵地宫,他前前后后收了不少物件,包括《清明上河图》、玉质卷轴、《河洛映照图》、以及于三刀交托的《长赋集》等等,这些东西虽然不重,可却大小各异、长短不一,被他一股脑地存放在上衣的夹层里,鼓鼓囊囊得不很舒服倒在其次,就怕一不留遗失了某件而不自觉。
先前就曾发生过卷轴隔空跑到了石原龙泰手上的事情,可正衡却并没有半点觉察,若不是后来石原自己不小心将其掉了出来,恐怕他到头来都不知道将它丢到了哪里去了。正因如此,正衡一直都在琢磨,如何才能将这些或是无价的宝物,或是别人交托的物件妥善保管,不再发生任何意外?如今既然孝陵墓门已经悄然打开,他一早就下定决心,不管其中暗藏什么危险,都要去闯上一闯,临行前,先把这些东西均分一下,由三个人分别携带的话,也可以帮他适当分担一些负担……
夏侯水“哦”了一声,伸手就朝《清明上河图》抓去,正衡眼疾手快,在他的手背上狠狠地拍了一下道:“我就猜到你要专拣贵重的东西,都说了这东西我早就答应送给金二爷,若是到了你的手上,将来鬼才知道还会不会交还给我——得了,你就专门负责拿这个吧……”
夏侯水的想法被正衡一语道破,立刻面露尴尬的神情,可见正衡竟然递给他的是于家的那本小册,不免有些失望起来,信手翻了翻后,随意地丢进了口袋。
正衡在心中暗笑不已,可表面上却装得若无其事,转而问韩四要拿哪件?
韩四咂着嘴,手指在几件东西上来回游移了几下,随即指着《河图》道:“就这个什么图吧,先前我都在怀里揣了两天了,再多帮你保存一下也无妨……”
正衡“嗯”了一声,刚想从地上将《河洛映照图》拾起,可手却一偏,最终还是捡起了《清明上河图》递给韩四,并且说:“我之前刚刚用《河图》把卷轴这个祸害包裹好,现在就不拆了,四哥你还是拿这幅图好了,大是大了点,可没了卷轴,倒是不重……”
韩四在夏侯水嫉妒的眼神注视下,从正衡手上接过了图卷,小心地塞在上衣内侧,卡在皮带上。
正衡重又把包裹着《河图》的卷轴收回口袋,一下就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精神为之阵,于是便招呼着夏侯水和韩四,就要朝着孝陵走去。可还没等他迈开步子,夏侯水却先一把将其拉住,问他不会是想就这么走进去吧?
正衡被夏侯水问得莫名其妙,半是打趣地说:“我倒是想飞进去,这不还没长出翅膀来嘛!”
夏侯水瞪了他一眼,一本正经地又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孝陵啊,还能是哪?”
“对,我是问你,知道孝陵是什么地方吗?”
正衡对夏侯水的问题越发糊涂起来:“顺治皇帝的帝陵——不是,我说水哥,你到底想说什么,别绕来绕去兜圈子好不?”
正衡心知他这位堂兄最喜卖弄,此时必定是联想起什么,可又并不直说,想必是还在为刚才没能拿到那副价值连城的古画而心有不甘,如此故弄玄虚,也算是对他心中不满的某种程度上的宣泄吧。越是就着他的话茬,他就会越是剑走偏锋,不如直接刨根问底,免得让他再这么继续啰嗦下去了。
夏侯水也自知无趣,转而认起真来,道:“清东陵中的五座帝陵当中,要说起最为古怪的一个,就非孝陵莫属了。你们难道就没听说过,当年顺治帝在五台山削发为僧,朝廷迫于无奈,只好发布了他的死讯,传皇位于康熙帝,所以所谓的孝陵,虽然是五座帝陵中规制最为庞大的一个,却实际上只是一座空塚而已,并没真正葬有顺治皇帝……”
正衡听夏侯水说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道:“我还以为水哥你有什么高见,原来要说的就是这个?一来,顺治皇帝出家为僧本就是野史传闻,不足取信,二来,我们只不过是想借其寻找出路而已,就算面前真是空塚一个,又关我们何事?”
正衡完全是顾及夏侯水是他义兄的份上,已经把话说得足够客气,不成想夏侯水却不领情,非但没有将他无聊的话题就此打住,反而掰扯着手指头,逐条道来:
“第一,孝陵是在顺治死讯公布后才开始着手修建,这在历朝历代是个绝无仅有的个例,对此唯一可能的解释,就只有顺治皇帝原本一直就身体康健,所以并不急于太早修建自己的陵寝,只不过后来出家之事事发突然,朝廷那边措手不及,这才有了皇帝‘死’后几年,孝陵才最终完工的这出闹剧;第二,虽然说顺治皇帝并未被埋于此,可为何孝陵仍旧是整个清东陵当中,规制最为庞大的一个?要知道,适时清朝刚刚入主中原,定鼎之初,战事不断,国库空虚,并且当时的满人也还并未被完全汉化,所以照道理来说,不会在修建陵寝上太过普涨。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为了修筑孝陵,朝廷甚至拆用了包括北海西岸清馥殿在内的一些明代建筑的材料和构件,不惜血本,历时四五年之久主体工程才算告竣,毫不顾忌于皇帝停灵待葬的紧迫,难道你们就不觉得这其中似乎另有玄机,颇为古怪?”
经夏侯水这么一说,正衡也觉得事情的确有些蹊跷,不过也就仅限于此——夏侯水这一番说辞不过是他根据史料所作出的猜测,论据太过主观不足取信就不说了,最重要的是,他仍旧没有说得明白,这些传闻对于解除他们当下所面临的困境有何帮助?
夏侯水对于正衡的急切置之不理,舔了舔嘴唇后继续道:“所以,据我推测,孝陵内必定大有玄机,如果就这么贸然进去,是在太过危险,不如我们三个人中留下一个,以备不测……”
正衡终于恍然大悟,伸手搭在夏侯水的肩膀上,道:“我说水哥,你看这样行不行,下次再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就好像这次你想留在外面,却非要兜个大圈,绕来绕去的,耽误了咱们的正事是小,可万一要是把你累着了,岂不是我这做弟弟的天大的罪过?”
韩四在一旁嗤嗤发笑,夏侯水却好像受了天大的误解一般,瞪着眼睛申辩道:“我又没说我要留下,刀山火海都闯过来了,难道你当我还怕区区一个墓室?只不过咱们三个人里,衡弟你是有勇有谋,自然要充当先锋,而我手上没有半点束鸡之力,自然就是充当后援的最佳人选,现在被你这么一说,好像哥哥我胆小如鼠一样,不争馒头还要争口气,这次我还真豁出去了,就跟你一起闯闯这孝陵又能如何,反正到时候别埋怨我拖累了你就行了……”
夏侯水的申辩毫无底气,正衡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不过又觉得他的提议倒也在理,权衡再三,最后还是决定让韩四留在原地,毕竟后援的重要性不可低估,如果在墓室里真的遭遇了什么危险,韩四比起夏侯水来似乎更加靠谱一点。
夏侯水大话早就说出去了,此时见正衡铁了心地要带他一起进到墓室,不免又退缩起来,刚想再搜肠刮肚地讲些关于孝陵的坊间传闻,借此拖延些时间,却不料正衡一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由分说一把抓起他的手腕,连拉带拽地就往墓室的方向走去,转眼间,两个人已经跨过墓门,身处在孝陵的墓室当中了。
说来也怪,从外面看墓室除了深处有些许微光外,其余方向尽皆是一片黑暗,可一旦身处其间,却又能借助墓门外的光线,将几丈之内的范围看个大概。
正衡心无旁骛,刚一进来立刻就抬头仰望,希望能够发现墓室天花板上的琉璃瓦仍旧没有破损,可这一望之下,心中竟然既是失望,又是惊奇起来——失望的是孝陵墓室当中竟然没有琉璃瓦的设置,惊奇的是正座墓室的天花板上都是莹莹点点的光点,犹如漫天繁星一般,数不胜数,并且,好像它们的亮度还在逐渐增强,如有可疑自由调控的灯光一般,由暗弱,变得越发明亮起来。
正当正衡仰着头,还在感慨于天花板上的奇景时,夏侯水却从旁推了推他的肩膀,颤抖着声音道:
“看来我猜错了,这孝陵还真不是一座空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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