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南相信父亲正衡一开始就知道张天师已经认出他来了,并且更有可能的是,对方之所以会在这个没有行人的小巷里摆摊,分明就是在守株待兔地等待着父亲。www.feiazw.com
飞速中文网如此说来,他究竟抱有什么目的,就是很值得玩味的问题了,不过父亲似乎并不以为怪,反而主动与其攀谈,这样完全不设防的举动在正南看来很是不妥,不过转念一想,一个在众多英雄面前,位次排定在第一位的人,应该没有刻意为难陌生人的理由,更何况像父亲正衡这样默默无闻的小辈了。
不过正衡滔滔不绝地大谈特谈了一通“河图之数”的理论,这在正南看来却并不很高明——虽然河洛属于上古之说,真正的精髓早已失传,可千百年来,对其加以研究和推演的著作数不胜数,而父亲的六道之数的理论虽不能说不准确,可是在属于最为普遍且流行的结论了,换言之,只要对河洛略有研究的人,都可以依葫芦画瓢地搬出这套说辞来,面对眼前这个人送“天师”称号的人,恐怕只是这些还远远不够打动他吧。
没想到父亲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河图以十数合五方,五行,阴阳,天地之象。图式以白圈为阳,为天,为奇数;黑点为阴,为地,为偶数。并以天地合五方,以阴阳合五行,所以图式结构分布为:河图一与六共宗居北方,因天一生水,地六成之;二与七为朋居南方,因地二生炎,天七成之;三与八为友居东方,因天三生木,地八成之;四与九同道居西方,因地四生金,天九成之;五与十相守,居中央,因天五生土,地十成之……
“河图乃据五星出没时节绘成。五星古称五纬,是天上五颗行星,木曰岁星,火曰荧惑星,土曰镇星,金曰太白星,水曰辰星。五行运行,以二十八宿舍为区划,由于它的轨道距日道不远,古人用以纪日。五星一般按木火土金水的顺序,相继出现于北极天空,每星各行72天,五星合周天360度。由此可见,河图乃本五星出没的天象而绘制,这也是五行的来源。因在每年的十一月冬至前,水星见于北方,正当冬气交令,万物蛰伏,地面上唯有冰雪和水,水行的概念就是这样形成的。七月夏至后,火星见于南方,正当夏气交令,地面上一片炎热,火行的概念就是这样形成的。三月春分,木星见于东方,正当春气当令,草木萌芽生长,所谓"春到人间草木知",木行的概念就是这样形成的。九月秋分,金星见于西方,古代以多代表兵器,以示秋天杀伐之气当令,万物老成凋谢,金行由此而成。五月土星见于中天,表示长夏湿土之气当令,木火金水皆以此为中点,木火金水引起的四时气候变化,皆从地面上观测出来的,土行的概念就是这样形成的……”
正衡一边讲,一边留心到张天师不住地捻着下巴上的胡子,偶尔还略微点点头以示赞许,心知自己说的不错,不过仅凭此肯定无法完全打动对方,倒不如来个兵行险招,欲擒故纵:
“《路史·黄帝纪》中记载:黄帝有熊氏,河龙图发,洛龟书成,乃重坤以为首,所谓《归藏易》也——由此可知《河图》是《归藏》的前身和蓝本,不过正如《连山》《归藏》两本易经早已失传的命运一样,如今的《河洛》也仅是后人凭空杜撰出来的理论,至于是与古圣先贤们的初衷不谋,还是根本就相差万里牛唇不对马嘴,那就不得而知了。正因如此,我建议先生还是更换另外一块幡,今天若不是碰到我这么个平日里爱看写乱七八糟的闲书的人,恐怕甚至都没有旁人能从幡上判别出您的行当了……”
“哈哈——”张天师不怒反笑道,“你的意思是,无论《河洛》还是《连归》都不过是场骗局而已?”
正衡一愣,进而有些不好意思的承认道:“风水之说由来久矣,因此不能说是全无道理,可所谓的《连归》《周易》更多的将风水之说限定在模棱两可的条条框框上,难免给人以欺世盗名的感觉,再加上传承了千年之久,真正能够吃透读懂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更多的人是望文生义自认高明,然后将其当成小到养家糊口,大到封侯拜相的工具,这样的事古往今来实在不胜枚举,所以……”
正南心想父亲之所以这样说,肯定是另有目的——他老人家从小就跟随夏侯古学习易理,可以说是这是他一身本事的理论依据,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全盘否定?虽然父亲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是在百般试探。要知道,一个人只有在与别人争论是非曲直的时候,才最有可能显露自己的观点和立场,眼前这个张天师身份成疑行为古怪,但既然他敢挂出这么一道幡出来,至少是自认为精通此道的人,可经父亲这么一说,十有**是要动怒,继而出言驳斥的了。
出乎正南意料的是张天师对于父亲的隐性质疑并未大动肝火,只是板起脸来,眼皮下垂,若有所思的“哼”了一声,然后从案下抽出了个东西递到了正衡的面前。
正衡不明所以地接过东西,发现是张折成几叠的厚纸片,展开来足有一尺见方,顺次画着四张小图,分别是河图、洛书、伏羲八方八卦以及文王九宫八卦,每幅图画边上注有若干古语,大抵都是正衡刚才说过那些理论的摘要,正上面居中写有“河图洛书映照图”几个大字,算是刚劲有力,不过仍旧遮掩不住整张图纸张的粗糙和笔画的简朴,更别提本就不是什么古旧的东西,说是件没什么价值的东西也毫不为过。
正衡将图重新折好揣在怀中,然后非常恭敬地抱拳,以示对张天师的感谢。
张天师道:“原本本座想着与你聊得投缘,临别的时候可以赠你两句,可显然客官并不信服此道,也就无需赘言。不过本座既然有言在先,也不能言而无信,既然身上别无长物,唯有奉上这张《河图洛书映照图》,只是区区薄礼实在不足挂齿,望请客官不要见怪……”
张天师既是如此说了,正衡赶紧连道几声“不敢”,随后说了句“叨扰”与其告别,径自离开了小巷,继续四处游荡。
正南在暗中看得清楚,也认为这《河图洛书映照图》实在太过普通,自己在潘家园的店铺里就有不少类似的东西,装帧远比这本精美,图文并茂、古色古香,深得不懂行的老外喜欢。要说起来这个张姓天师也真是徒有虚表,竟然拿出这么件不值一文的东西糊弄别人,想到明天就要跟随父亲开拔遵化,与这般锱鼠肚鸡肠的人合作盗掘皇陵,看来前途还真是难于预见啊!
父亲在城中胡乱转了一番,待到天快黑时才折返回到了住所,与韩四等人推杯换盏地吃了通酒,临到睡觉前从怀中抽出《河图洛书映照图》来,对着烛光仔细看了又看,足足一炷香的功夫后,这才收起图,一吹蜡烛,躺回床上安睡去了。
一夜无话。
隔天天明,众人一早就被韩四唤起,简单地吃了些早饭后,按照韩四的要求化整为零,三三两两的结成伙伴,就此分别由不同的方向出得城去,步行直奔遵化。
路上百无聊赖,正衡似是无意地问韩四,跟着大帅几年了?
韩四一听这个问题,立刻得意洋洋起来:“哥哥我二九年就跟着大帅,鞍前马后这么多年,可算是队伍中最老的一批臣子。老弟你可要上点心,如果能在这次行动中立了功,回去哥哥保你做个营长团长什么的肯定嘛问题都没有啊,以后荣华富贵,那可是享之不尽啦…”
“二九年?”正衡故作沉思状,“就是大帅盗了皇陵的第二年吧?”
“对呀,那次行动,据说大帅的整个卫队都搭进去了,不得已,只好从下级士官中提拔了若干绝对忠诚的人补充进去,哥哥我就在其中,想当年……”
“等等——”正衡打断韩四的吹嘘又道,“你是说,那次行动,只有大帅一个人活着回来,其他人都死了?”
“可不是嘛,不然这次干嘛找上那么多内里行家来帮忙?要说起来不服不行,这劫黄冈盗皇陵的买卖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干的,不过你也不用害怕,你看跟我们一起的那几个兄弟,清一色的工兵油子,到时候咱们只管安雷管埋炸药,碰到什么不对头的,立马掉头逃跑就是了……”
“我可不敢!”
“有嘛不敢的?哥哥我敢打包票,大帅绝对不会怪罪——天塌下来,还有那些有本事的人顶着,咱们当兵吃粮的主儿,犯不上那么玩命……”
“四哥,说句不中听的,兄弟也算是半个倒斗世家出身,向来不惧鬼神,怕就怕有人背后捅刀子,防不胜防啊——您想想,一个近身卫队的人都死的悄无声息的,如果真要是有人想要致你我兄弟于死地的话,就凭这几个工兵,怕是逃都来不及啊……”
“你是说——大帅他……”韩四一脸的错愕。
正衡不失时机地在韩四的肩膀上拍了拍道:“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也别胡猜乱想——哎,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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