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段连祥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也不敢多问,只好跟着他回到吉普车上,随即两辆车卷起漫天尘土,朝向崇岛疾驰而去。
正衡心中满是疑问,本想就刚才段连祥为何会有如此表现,向坐在他身旁的夏侯水加以询问,可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太过巨大,令得他只好作罢,只在心底隐约觉得,能够让段连祥这样自视甚高的人都束手无措的事情,必定不会太过一般吧。
段连祥最后的一句话,好像意指某个全由女人组成的团体——原本这本也不足为怪,自从民主革命以来,在很多城市或者大学校园里,都有妇女联谊性质的团体,只不过那些团体着力宣扬的,仅仅是向西方学习平等自由等言论而已,与这些年来渐成气候的学生思潮相类似,虽然也颇让当局为之头痛,可应该还不至于让段连祥这样的军统巨头谈之色变吧,更何况他现在所做的事情,跟那些女人的团体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呢!
吉普车在盘山道上驶过,没多一会儿就重又回到了位于山顶的基地,稳稳停在前厅前面的台阶下。大家从车上下来迈步登堂,分清宾主落坐下来。
适时夕阳西沉天色渐暗,韩四急忙命人将前厅的电灯全部打开,转眼间每个人的面前都被摆上了美酒佳肴,什么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可谓是应有尽有。
正衡虽然怀揣着心事,可毕竟经过了东陵的那番折腾,腹中早就空空,也顾不上多做礼让,就和旁人一起胡吃海塞起来。待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他这才注意到,位首的段连祥仍旧神情郁郁,不发一言间已经喝空了三个酒壶,此时早已微醉,涨红了脸不住地打着酒嗝。
段连祥劳师远征,落得个功败垂成的结局,心有不甘也在情理之中,反倒是那两个搬山道人的表现更让正衡感到意外,尤其是那个少姓的男人,此时竟然还能面无表情地坐在这里,好似对于方才的失手毫不在意,与他们初到时的急于表现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正衡一直将自己置身于段连祥和搬山道人这两个阵营之外,此时见大家都各怀心事而又不发一言,心知这是他们有意在暗中较劲。高手过招,有时候并不只限于言行,更多的是通过某种“气场”进行,说白了就是比拼心机。如此看来,段连祥也好,搬山道人也罢,显然都是极具城府的角色,不会那么容易就将底牌公之于众的。然而任由他们这么干耗下去始终不是办法,是时候要以“局外人”的身份搅和一下,继而打破眼下的僵局了……
正衡想到这里,便冲着夏侯水使了个颜色。夏侯水何等聪敏,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将手中啃了一半的鸡腿一丢,端起酒杯站起身,对着段连祥敬道:
“我等来此多有叨扰,承蒙将军不吝款待,心下感激万分,此番借花献佛,预祝将军能够早日心想事成——”夏侯水说着一仰脖喝干了酒,旋即将酒杯倒置,向着所有人展示了一番,这才继续道,“段将军是国之栋梁,不但有韩四爷这样的帮手,更是刚刚得了两位青年才俊从旁协助,早晚之间大事必成——我和义弟心知将军好客,可也不敢再多作逗留,免得从旁妨碍了正事,您虽然嘴上不说,我等心中仍旧惶恐,当下酒足饭饱,无奈身无长物,只好厚着脸皮告辞,不日必定多备厚礼,亲自登门致谢……”
夏侯水不愧是商人出身,满嘴尽是吹捧揶揄之词,不过三弯两绕间,倒也将意思表述清楚。他和正衡都知道段连祥不会轻易答应他们离开,唯有靠这招投石问路,才有机会探知对方的意图。从另一方面来说,即便现在段连祥的心情很是不好,却也没理由迁怒于他们,因为夏侯水把话说得明白,事情都是那两个搬山道人做的,成与不成,都与自己无干……
正衡满以为经夏侯水这么一说,段连祥必然会出言挽留,届时主动权自然也就尽在己方,可没想到段连祥却只是若有似无地撇了撇嘴,大着舌头说,现在天色已晚,江上风大浪急,唯有待到明日一早,才能派人送他们离开……
正衡心中打了一个突,先是觉得这个许诺来的太过突然,难不成是段连祥欲擒故纵的手段?可他旋即一想,又认为对方实在没有这个必要,或许是刚才郁闷的心情还难以平复,酒喝得实在太多以至于信口胡言的缘故吧。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段连祥既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许下诺言,即便明早醒了酒,为了顾全面子,应该也不至于轻易反悔吧。
正衡虽然还对所谓的黄金铠甲一事满怀好奇,可他也不得不承认,整件事的发展已经远超过了他个人能够掌控的范围,自从东陵之行开始,一举一动无不受人驱使,以至于此时还受困于这个荒岛之上朝不保夕,现在既然有了一丝脱险的机会,无论如何都要把握住才行啊——想到这里,正衡便打定了主意,也随着夏侯水一起,敬了段连祥几杯,原本还想着找个机会再对段连祥的诚意加以试探,可还未等他有所行动,段连祥竟然已经率先就烂醉如泥,被韩四搀扶着进了后堂……
主人都走了,剩下的人又各怀心事,酒宴早就形同虚设一般,好在韩四很快就折返了回来,对着众人连连抱拳致歉,紧接着又命人给他们分别安排了休息的房间,只是不知道是无心之失,还是有意为之,正衡和夏侯水以及于文被安排走进了大厅左侧,而那个老杨人和少兴男人,则被领进了右侧,也就是刚才段连祥进去的那一边……
走到后面,正衡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又回到了囚禁张克易的那个地方,只不过前一次来的时候没看清楚,这条走廊的一侧除去张克易的所在,还有七八间同样大小的房间,有点像旧时客栈的布局,只不过另外一侧连个窗子都没有安设,以至于白天来时仍旧乌起码黑,待到晚上上了灯了,反而能看的越加清楚。
正衡继而又想到,整个后堂应该是呈现相互对称的布局,也就是说,自己通过左边走进的廊道,正对应着段连祥等人从右侧进入的走廊,而他们所住的房间,也该是左右对称,其间只隔着一道墙壁而已。只不过亲疏有别,段连祥自始至终都认定他们是不可过分信任的角色,所以才把他们和张克易关在一起,至于对那两个搬山道人,显然还有所依仗,待遇不同也就理所当然了。
三个人被分别领进了三个相邻的房间里,虽然有些促狭,倒也还算整洁。正衡仰躺在床上,侧耳倾听了好一阵,确认门口没有守卫后,这才翻身而起,蹑手蹑脚地开门翻身而出,摸进了夏侯水的房间。
夏侯水一早就知道正衡会来,干脆就没有睡下。两个人就白天发生的事讨论了一番,话题最终还是落在那两个搬山道人的身上。
夏侯水说以前听他父亲谈起过搬山一支的起源,可总觉得这两个人的身份成疑,照道理说,凭着他们的一贯作风,完全没有道理要掺和到段连祥的计划中来,更别说他们还口口声声的称张克易为师叔,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想必大有说法吧?
正衡原本还指望着夏侯水能解开他心中的疑问,却不想原来他所知道的也不必自己多上多少,难免有些失望,不过他转念一想,何不趁机去找张克易问个清楚——如果说有谁熟知内情,那也就非他莫属了,更何况他现在就被关在隔壁,守卫也不如白天时那般严密,岂不是天赐的良机?
正衡刚想开口,却不想夏侯水先于他继续说道:“不管怎样,咱们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只要能够顺利的回到香港,那咱们就彻底安全了。现在时局动荡,上面那帮家伙都在忙于夺城掠地,本就无暇他顾,再加上还有盗门的牵制,即便是军统也未必就敢动咱们,实在不行,咱们就到外国去暂避一下,等到局势稳定以后再回来也不迟……”
“等等——”正衡伸手打断了夏侯水的话,“你说的‘盗门’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些年江湖上兴起了一个新的盗墓流派,最上层由七个绝顶神秘的女人组成,世人称之为‘盗门七女将’。要锁起来,这个组织的确厉害,不然也不会在军统的鼻子底下抢走了那最后一幅铠甲,更让段连祥这样的狠角色都一筹莫展了……”
正衡这才恍然大悟,心想刚才那两个搬山道人并未得手,原来是被人抢了先机,这就难怪段连祥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苦瓜脸了。不过他念头一转,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自己怎么说也在江湖上漂泊多年,而夏侯水只居于香港一隅,更别提还是从事不相干的行当,如果说对于搬山道人的典故,还能从夏侯古那里有所耳闻的话,怎么对于诸如“盗门”这个新近成立的组织,反倒比起自己来还要数落呢?
想到这里,正衡故意板起脸来,质问夏侯水到底还隐瞒了什么,却没想到夏侯水开始还一愣,继而嘿嘿笑道:
“不奇怪啊,想那‘盗门’本就是个极其神秘的组织,世间本就只有少数人才知晓她们的存在,兄弟我之所以比段连祥之流还要门清,那是因为‘盗门七女将’当中的一人,很快就要成为你的弟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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