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郡,南晋城。
南晋城位于南郡边缘,跨过数十里便是南蛮的地界。
都说江南烟雨朦胧,位于南郡边缘的南晋城,更是常年都笼罩在蒙蒙细雨中,有着诗情画意的风景。
对于一些儒生、书生而言,这样的天气,持一把油纸伞,漫步弯拱桥上,最合适不过了,既能展现优雅,又不至于浸湿青衫。
司马青衫不喜欢这样的天气。
因为这种天气下作出的画,墨迹难干,卷起来便糊了。
一幅画一旦糊了,就连摆摊贩卖的资格都没有。
他是个画师,穷画师。
靠卖画为生。
司马青衫惊恐的睁开了眼,周围一双双的大眼睛,好奇的盯着他。
“青衫哥,你感染了风寒,爹今晚钓了条肥鱼,熬了热鱼汤,让我给你送来一碗。”
一个绑着麻花辫身上穿着打补丁衣衫的小女孩,笑道。
周围几个孩童也纷纷开口,叽叽喳喳,一时间吵的司马青衫有些头疼。
这些孩子都是南晋城中穷苦人家的孩子。
司马青衫则是免费给这些孩子们授学,教他们识字绘画之类,将来好能够出人头地,改变命运。
“都回去吧,莫要让父母担心了,明日记得准时来学习。”
司马青衫吓唬着与孩童们玩闹了一阵。
孩童们顿时叽叽喳喳的离去。
合上了漏风的门,司马青衫吐出一口气,他是一个穷画师,只能用绘画养活自己。
他从小在南晋城长大,如今,父母也都病逝,司马青衫只能自力更生。
“仙人……传道?”
司马青衫揉了揉眉心。
得了风寒的他,刚吃了从大夫那拿来熬制的药,便昏睡了过去,这一睡,居然做了这么个奇怪的梦。
“世间哪里会有仙……”
司马青衫摇了摇头,他走到了破旧餐桌上,端起了摆在其上散发着腾腾热气的热鱼汤。
穷苦的孩子早当家,这些孩子虽然小,但是都很懂事。
喝一口鱼汤,热汤滚入喉,像是一股暖流,驱散了朦胧雨天带来的寒意。
喝了鱼汤,司马青衫感觉有了不少的力量。
特别是小腹处,隐隐有热流滚滚。
他走到了书房,说是书房就是个老旧的柴房改的罢了。
小心翼翼的点燃油灯,就着昏黄的灯光。
司马青衫轻轻研墨。
铺开指,笔尖染墨。
笔尖勾勒出优雅笔锋浓转淡,绘一副仕女图悠然跃于纸上。
笔锋如行云流水,染墨,落笔,一气呵成。
蓦地。
司马青衫笔锋一顿。
“我何时……这么会画了?!”
他有些惊恐的后撤了一步,看着画卷上的图案,有些心神颤栗。
望着握手的笔,莫名恐惧。
脑海中,隐隐有一篇锦绣画卷徐徐铺开。
像是有仙人的大道之音在轰鸣。
司马青衫面色涨红,一缕热流从小腹中涌动,缠绕笔尖。
笔尖一点纸上仕女图,却见画中人宛若活过来似的。
……
帝京。
唐显生换了一身衣裳,带着唐一墨往紫金宫而去。
他的面色很泰然,仿佛被刺杀的不是他似的。
江漓走在前方,引领唐显生进入了紫金宫,不过,到了宫殿外,唐一墨被江漓拦住。
“唐太守,陛下只许你一人进入。”
江漓道。
唐显生眯眼,他拍了拍唐一墨的肩膀,尔后,迈步踏入了宫中。
朱红雕花镶嵌金箔的木门闭合而起,阻隔了唐一墨与江漓的视线。
江漓褪去了头盔,扫了唐一墨一眼,之前在长街之上,唐一墨展现出的强大战力,让江漓颇为惊诧。
“你是修行人?”
江漓问道。
唐一墨犹豫了一下,微微颔首。
“你便是唐显生敢入京的底气么?不过你确实很强,虽然不及我曾经见过的几位修行人,但是已然很不错。”
江漓赞叹道。
唐一墨瞥了江漓一眼,微微点头,默不作声。
江漓倒是有些感兴趣了,他这般说,唐一墨都没有任何争强好胜的心。
“你就不想知道,我口说所说的比你强的几位修行人是谁?”
江漓道。
唐一墨摇了摇头:“知道又如何?我修行的目的是为了保护娘亲和妹妹,没什么好争的,他们再强,只要不害我娘和我妹,便与我无关。”
江漓有些惊异的看了一眼唐一墨。
此人,有点意思。
紫金宫内。
唐显生躬身拱手,迈着小碎步而行。
“微臣唐显生,见过陛下。”
光线微微有些晦暗的龙椅上,宇文秀端坐着。
唐显生没有抬头,仿佛一位卑微到尘埃中的臣子,颤栗的等候君王的审判。
大笑之声从龙椅上传来。
宇文秀从高位走下,搀扶起了唐显生。
“唐爱卿,千里迢迢入帝京,真是辛苦爱卿了。”
宇文秀笑道。
“能见陛下,是微臣的荣幸。”
唐显生眯眼,拱着手道。
两人在紫金宫中谈了许多,外面暴雨宣泄不止。
终于。
木门打开。
唐显生迈步而出。
“江爱卿,唐太守初入帝京便遭刺客行刺,此刻心中惶恐,你派人保护唐太守,另外全帝京搜查刺客!务必要将刺客找出,让唐太守心安!”
宇文秀的话语从紫金宫中传出。
江漓微微皱眉,不过,却没有言及太多。
拱手道:“喏。”
唐显生倒是很热情的笑了笑,在唐一墨的搀扶下,离去。
江漓深深的看了一眼宫殿深处。
看来,皇帝是真的决定和唐显生联手了,或者,从一开始,宇文秀的目的便是与唐显生联手,甚至不惜……搞出一场刺杀。
江漓认出了那阻拦他的刺客,正是在龙门中得到了仙缘的老宦官。
其他的刺客,也皆是黑龙卫中的成员。
难怪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唐显生……乃是一个笑面虎,陛下与其联手……是祸非福啊。”
江漓摇了摇头。
原本稳定下来的局势,随着宇文秀这么一搞,又有动荡的趋势。
大周和南郡联手,等同于是向天下发布了一个信号。
西郡和北郡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
……
谢运灵一身道袍,下了天荡山,在南江城中买了一匹马,骑乘骏马往南郡终南山而去。
终南山比起天荡山少了几分险峻。
谢运灵并不是第一次来这儿,他显得有几分轻车熟路,踩着青石不断往上爬。
入了一座建造的颇为华贵的楼阁后,在一位剑童的带领下,穿过了老旧的长廊,走过了有了年岁的木桥,上了终南山后山。
后山小桥流水人家。
有一间木楼安静的坐落其中。
然而,谢运灵尚未靠近木屋,屋内便传来了淡淡的笑声,带着几分锋锐。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老家伙来找老夫?”
伴随着笑声。
木屋内,有两道身影行走而出。
一人佝偻着背,双臂套着金属的护甲,粗布麻衣,看上去有几分深不可测。
“机关家诸子,公输羽,你这老东西不是跟墨北客那厮混在一起,怎么跑来了终南山?”
谢运灵看到这身影,目光一凝,不由道。
佝偻背的矮个人影开口,声音沙哑到机会,仿佛是纱布在摩擦着石头的声音。
“项少云率西郡大军攻破了机关城,我机关家损失惨重……墨家更惨。”
“项少云得了仙缘……早非当初的那只知道蛮力的霸王,机关城守不住也正常,机关城对付武人是利器,但是对付修行人……却就很无力。”
谢运灵道。
“哼……”
公输羽不甘心的哼了一声。
“哈哈哈,莫吵,我们这些老骨头难得聚一次,何必吵个不休?”
有温和声音传来。
穿着锦服的白发老者笑看谢运灵和公输羽。
此人,正是谢运灵此行的目的。
终南剑派诸子,剑圣华东流。
道宗,剑派,机关家……诸子百家三大势力的诸子,居然在终南山后山的小木屋中碰面了。
这一幕若是让世人知晓,怕也会引起几番震动。
“老华,道宗与剑派一向和谐,且你我同在南郡,我道宗所经历的事,你应该也清楚吧?”
谢运灵瞥了白发老人一眼,道。
“自然是知晓,刚和公输便在谈你这事……”
“堂堂道宗居然挡不住一个五年前的弃徒。”华东流笑了起来。
谢运灵倒是没有在乎。
“技不如人罢了,败便败,有何好笑,江山代有才人出……很正常。”
“我今日来找你,便是要提醒你,白玉京的野心可不小……”
谢运灵,说道。
“白玉京要收服我道宗,道宗之后……便是剑派,天机家已经被他收服,改名天机阁,他要做凌驾于诸子百家之上的势力。”
“我道宗挡不住白玉京,你觉得剑派能挡住?我若记得不差,剑派七侠在北洛城可死了好几位吧。”
公输羽看了华东流一眼。
“老谢,直说吧,你来找我到底所谓何事?”
华东流淡淡道。
谢运灵笑了笑,抬起手,一缕灵气萦绕在手心。
“我欲去北洛城,会一会传说中的陆平安……”
“两位,要不要一起走一遭?见一见这位风华绝代的陆少主。”
“我们这些老骨头,若是再不动一动,就真的要成为一柸黄土,生命将落下帷幕,诸子百家的时代也将成为过往,尔等,甘心么?”
谢运灵的目光有些复杂。
华东流沉默。
他没有想到谢运灵来找他居然是为了闯北洛。
三位诸子级的存在共赴北洛……
这怕是要天下震动。
“算我一个。”
忽然。
矮小的裹覆着铁甲的公输羽开口了。
华东流一怔,尔后不由一笑。
“既然如此,那我剑圣华东流便走一遭北洛……正好见识见识天下第一修行人陆平安的实力。”
华东流话语落下。
一手负于身后,身上华服飘扬。
抬起手,猛地一挥。
铿锵一声响,从那木屋中,骤然有一道流光迸射而出。
长剑插在华东流身前的地面,轻轻摇晃着。
光亮的剑身倒映着华东流等三位诸子级存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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