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东在李雪的带领下来到了药堂后院,那位叫阿行的小少年当真就寸步不离跟着,徐东无奈,跟着就跟着吧,又不是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小屁孩年龄不大,心眼还挺多,倒是对李雪照顾的无微不至。
“徐公子,请坐吧。”李雪招呼徐东坐下,沏了一壶茶,徐东不得不暗暗佩服,李雪这性子到还是不变,大家闺秀独有的慢吞吞性子,虽然什么都不记得,而真相就在眼前也不惶恐,宛如再平凡不过地招呼客人。
“在这之前,能否告诉我你究竟发生了什么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这里居住?”徐东一直不能理解,这里离大都百里之遥,李雪一个弱女子,从那次变故之后离开,且不说有没有钱能跑到边关,再说她为什么会偏偏来到了这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她还很不幸的失忆了,从另一个角度想想,其实她失忆了也好,很多不好的回忆也不再会困扰着她,知道了反而难过,反而更难以接受。所以徐东并未打算现在就告诉她一些事,等以后到合适的时机再说出来也未尝不可,或者不说最好,这样无忧无虑地生活着,反正她也无家可归,阿行也很照顾她……可是想到这里徐东有些不甘心,究竟是为李雪感到不甘心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不知道,难道他真的就这么放李雪走了吗,那他自己呢……打完仗继续一个人回到大都翻搅诡谲朝政么……他也不想知道,索性随缘吧。
李雪停滞半晌,面色有些纠结,阿行开口道。
“算了,还是让我先来说吧,阿雪姐姐知道的还没我多,她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大概四月前,阿行和他祖父去越州贩药,路过一片山壑时看到了李雪,爷孙两猜测李雪估计是从上面山崖上摔了下来,摔断了一条腿和两根肋骨昏迷不醒,医者父母心,况且是一位柔弱女子两人是绝对不忍心将她留在山野外不管不顾,索性将人放置在药车中带回城中修养。
三天后李雪醒了过来,然而不幸的是,她失忆了,除了自己的名字和一些模糊的记忆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朴实善良的阿行爷两只能带着李雪一同回到平阳关,虽然李雪是李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但是她聪慧伶俐,不仅手巧还很吃苦耐劳,阿行特别喜欢叫她姐姐,缠着李雪给他讲故事,白天帮忙在药铺打理,抓药煎药,耳濡目染,还会了一些简单的包扎和技能,因此一家人在药铺还算是和和睦睦。
阿行告知了徐东发生这些事的由来,徐东不禁感慨当真是世事无常天意弄人,或许是李雪那时候浑浑噩噩万念俱灰不知道要去往何处,因此才会大意滑下山崖,伤到了脑袋导致失忆。
徐东思虑半晌,暗暗下了决定。
“我刚才也介绍过了,在下名叫徐东,是李姑娘的旧友,这点你们不用担心,我绝不是李姑娘的仇家或者什么,也绝不会做出伤害你们的举动。”徐东举指发誓,诉说了李雪的身世。
“李雪姑娘家在大都,是李洪李太傅的千金小姐,但几个月前突然家中发生了大事…接下来我说的,还请姑娘情绪莫要激动,做好准备,因为胡人暗中作祟,几乎暗害了你们全家…甚至…”徐东偷偷瞧着李雪的神色,见她也是神色忧愁,闻言沉默不语。“李姑娘,至于你的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还希望你节哀…”
空气中传来低低地啜泣声,是李雪在哭,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哭的,连自己过去都忘记了的人,什么都不记得,父亲,家人长什么样她都不知道,但她就是感觉难过,发自内心深处的一种强烈的情感,另一方面,知道这个消息的她,以后再也没了对家人的希翼,或者说再也没有了家人,不会再有人牵挂,不会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等着她,有一种被所有人抛弃的感觉,人生没有方向,她想发泄自己的委屈和不公,她想喊出来,但再也没有一个理由。
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李雪慢慢趴在桌子上,难过地肩膀随着抽泣声一颤一颤,是那么地柔弱无力而又孤独,让人想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送给她,逗她开心。
阿行无奈,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别人哭过,甚至是一位绝色美貌的女性,他很喜欢李雪,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而是一种弟弟对姐姐的喜欢,更是见不得李雪被人欺负,看她哭的这么伤心,阿行有些不知所措,少年耿直的性子难以隐藏 只能将怒火全都发泄在徐东身上。
“喂!都怪你!你为什么要出现!要不是你,阿雪姐姐怎么会哭的这么伤心,她明明在这里住的好好的!你来搅什么安宁!现在害得她哭成这样!你满意了吧!我就说你不是什么好人!”阿行几乎是揪着徐东领子怒吼出来。
徐东被阿行一番话震惊地说不出来话,无言以对,难道他说的不对吗……是啊,如果不是自己来找她,没有记忆的她应该开开心心地在这里生活着,无忧无虑,就算偶尔想起来不知道自己是誰也没关系,她只需要收捡着草药,帮着阿行他们看看病人抓抓药,生活岂不是更好……而因为自己的出现,这一切痛苦的回忆又被他拿出来重新感受一次……
徐东突然觉得自己好自私,他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没有说出李雪父亲的罪名就是为她好,可是他的出现就已经给李雪带来了困扰,他突然有些悔恨,如果自己没有看到李雪的背影……如果他没有踏进药铺的大门……这一切都不会是这样……徐东正深深陷入自责之中,李雪嘶哑而又低微地声音传来。
“阿行,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对徐公子,真的很感谢他告诉我这些,真的,难过当然是有的,好不容易看到了一些和亲人见面的曙光,突然一下子被打入地狱,但是人总要面对现实,这像我现在这样,亲人在不在都已是既定的事实,我能想的通的,我只是发泄一下而已,让公子见笑了……”李雪尽力扯起一个笑容,与苍白的脸相交映,是那么地凄惨。
徐东的心都揪成了一块,低垂着脑袋默默说了句:“对不起……”
这时,药铺中的伙计匆匆赶来,在外面着急地踱着步。
“阿雪姑娘,外面有人找一个叫徐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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