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曲侯立即传令点兵,营地汉军迅速集结,人人手中拿着火把,偌大的校场火光摇曳。
小雨已经停了,校场的泥土沾了水,变得泥泞,似乎连人心都变得浮躁。
队伍稀稀拉拉,东倒西歪,不似陶之行从县衙带来的人那般井然有序,大多数新兵都未见过县令,但多少听过县令的事迹,这些都与他们无关,谁给他们发钱,就为谁卖命。
“拔营,出发!”
命令很简单,军曲侯仅说四个字,汉军便开始动了,朝着华舞道行进。
“县令大人,那群贼寇在华舞道上设伏,莫非是想阻拦我们驰援县城?”军曲侯大概恭卑向陶之行请教。
“阻拦?”陶之行微怒,大概对自己中了贼寇计谋耿耿于怀,“区区两百人能阻挡我大汉铁甲卫士的步伐?以卵击石,螳螂挡车罢了,若要本县调遣,执行此任务之人,只怕是枚被抛弃的棋子罢了。”
棋子,宋翼心中也是如是想的,然此时他一门心思都在如何攻破县衙上。
黄巾教徒已经包围了县衙,人数上占绝对优势,只是陶之行留在县衙的军众多为精锐,不仅装备精良,且战力极强。
县衙的围墙,就是铜墙铁壁,汉军前排手持护卫铁盾,只留极细的缝隙,刚好长枪可伸出,而且,恰好在后方弓箭手保护范围内。
经过一番战斗,街道两旁不少木质房屋已经被摧毁,被火把点燃,火光不大,倒是浓烟滚滚,刺鼻、刺眼。
然,那点火光就足够了,足够看清楚都是缠着的黄布巾。
喊杀声震天动地,黄巾教徒无畏无惧,似乎头上缠了黄巾,便得了神力,刀枪不入,便是死了,也得轮回善道。
汉军的铁盾之下,血流成河尸体越来越高。
“刺!”
每当汉军整齐划一的大喝,铁盾的缝隙间,便有长枪刺出,此时黄巾贼寇刚好在刺杀范围内,枪头刺入黄巾贼寇的身体,汉军兵士再用力拧转、拔出,捣碎了贼寇的内脏,鲜血喷涌而出,洗涤铁盾。
踩过同伴的尸体,不畏死的黄巾教徒高呼着“苍天已死”的口号,前赴后继,用血肉之躯冲击铁盾围墙,且不管刀剑能否劈开这盾,但听见“铿铿锵锵”的金属碰撞声,可知黄巾教徒是拼尽了全力在厮杀。
“师爷,衙门守不住了!”
一名胸前布甲已经撕裂,手中短刀刀刃已经砍得坑坑洼洼的汉军,面颊也被流矢划伤,他进来衙门内与师爷报告,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兵,竟也眼神中流淌着恐惧。
征战多年,从未见过如此不怕死、不要命的对手。
“守不住?”师爷诧异,言语间却是有些失望,“一群佯攻的乌合之众,我大汉铁甲卫士,竟然守不住?”
外面喊杀震天,报信的汉军需要大声高喊,师爷才听得见,“师爷,外面的贼寇上千之众,决然不是佯攻的架势,属下以为,县衙才是黄巾贼寇的主要目标!”
忽然,衙门外的喊杀之声变了,明显能感觉到,贼寇的气势大涨,甚至,能感觉到大地都在震动那般。
咚!
屋顶上的瓦片都掉落。
“师爷,那群贼寇拆了杨员外家的房梁当做攻城锥,盾墙守不住拉!”
用房梁作为攻城锥,来破县衙的铜墙铁壁,是候参的想出来的主意,而那杨员外的宅子,在舞阴也算是有些名望的了,距离县衙不远,所以候参提出计划时,宋翼就想到了杨员外家的房梁。
“一!”
“二!”
“三!”
众人齐心,抬着横梁猛地一撞,汉军的持盾牌兵感觉被大山冲击那样,胸口剧痛,甚至连手骨都碎裂,铜墙铁壁自然被撞开了口子。
“杀!”
这个距离,县衙内藏匿的弓箭手也不敢贸然射击,否则会伤及己方士兵,黄巾教徒像嗅到猎物的猛兽,潮水般涌向这撕开的口子。
汉军对此情况自有应对之策,盾墙后,有短刀手准备,在极狭小的范围内,双方将士短兵相接,狭路相逢勇者胜。
汉军,精锐武勇;黄巾教徒,狂热!
胜者,往往是狂热之人,因为他们的信念坚定,能为此付出生命。
更重要的是,他们人多!
师爷从高处俯瞰外面的战况,竟感叹,“贼寇如此密集,竟如同蝼蚁,数不胜数。”
然,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最令宋翼头疼的防御墙已经打开,很快县衙围墙外的汉军军士,都被斩杀殆尽。
外面的汉军已经被清理干净,宋翼指挥人撞开了县衙大门,蜂拥而入,见人就杀,无论男女老少,那些弓箭手也都丢了弓,换上铁刀,与黄巾教徒厮杀。
很快,县衙前院就被点燃了,大火开始蔓延,火势从柴房开始,势不可挡。
师爷哪里还能淡定自若泰然处之,他与自己亲信准备钻狗洞逃跑,县衙自然是有后门的,可这种时候,谁还敢走后门,说不定还有千军万马张开大网等着他们。
狗洞位于厨房边上,师爷一干人趁乱赶了过来,扒开那丛枯黄的草,便是刚好够一个成年人面前勉强钻的狗洞了。
“师爷,您先,属下为您殿后!”
那几名亲信倒也忠诚,警觉的看着周围,确定没有贼寇追来,连忙让师爷先行。
师爷苦笑自嘲,“昔日孟尝君行鸡鸣狗盗之事,吾辈曾不耻嘲笑,既为君子,便有君子气概,即便是死也不能辱了名声,没想今日竟也要此鸡鸣狗盗之事。”
师爷不在犹豫,挽起袖子,提着长袍,趴在地上缩成一团,一点点钻向狗洞。
为今之计,只有尽快赶到华舞大营,将消息传于县令,重新夺回县衙才是。
然而,师爷万万没想到,他刚从狗洞钻出脑袋来,睁开眼,竟看到一群头顶缠着黄巾布条的贼寇,那些人面目可憎的看着自己,似笑非笑,似仇非仇。
他却听见有人说话。
“候大兄,首领真是料事如神,竟猜到这里会有人出来,且是来头不小的大人物,没想到竟是本县的师爷。”
黄巾教徒认识师爷,而师爷却不认识他们。
“那是自然。”
说着,师爷就像小鸡一样,被抓到宋翼跟前。
宋翼定眼一看,立即呵呵笑道,“若我是陶之行,派遣留守县衙的,必定颗弃子,师爷,看来你在陶之行心中的地位已然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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