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离开之后,叶修竹便在那儿抽抽噎噎地跪着,跪着跪着,身子便歪歪斜斜地坐在了蒲团上,一旁的家丁却似乎全然没有发现一样,眼观鼻鼻观心地站着。
叶子凡撇了撇嘴,正欲离开,却又听见有脚步声响起。
再往祠堂中一看,就看见一个嬷嬷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两个丫鬟。
嬷嬷手中提着一个食盒,见着屋中那两个家丁便笑眯眯地道:“两位兄弟辛苦了。”
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拿出了些什么东西,递了过去。
叶子凡一眼便辨了出来,嬷嬷递过去的,是银子。
家丁随手接了过去,脸色也不似方才那样冷漠了。
“这是夫人为两位准备的酒菜,大冷天的,两位兄弟去喝点酒暖暖身子也好。”嬷嬷接着便将食盒子递了过去。
“许嬷嬷费心了。”家丁笑了笑,倒是十分顺从地接了过来,招呼这另一人:“走吧,咱们去喝个小酒去。”
两个家丁便前后脚离开了祠堂。
家丁一走,叶修竹瘪着嘴,一脸委屈地望向许嬷嬷:“嬷嬷,管家方才打我了,整整五鞭子,好疼啊……”
嬷嬷的脸上也俱是心疼,忙道:“哥儿让我瞧瞧可伤得厉害了?夫人让奴婢给哥儿送了药过来。”
说着,又朝着身后的两个丫鬟招了个手,两个丫鬟连忙进了门来。叶子凡才瞧见她们二人的手中,一个人抱着两床被子,另一个人提着一个食盒。
丫鬟拿了其中一床被子铺到了地上,叶修竹便躺了上去。
“老爷发了话,要罚哥儿,其实也是做给旁人看的,哥儿也不要怨恨老爷。此番四公子险些丢了性命,若是不罚一罚哥儿,琴姨娘那边闹起来,也不好看。”
许嬷嬷一边念叨着,一边将叶修竹的衣裳解了开来,看向背上的伤。
“那管家下手也真是重,都红了。”许嬷嬷蹙了蹙眉,取了药酒来揉了揉。
“是吧,这管家一点儿也不好,让娘亲将他换了。”叶修竹冷哼了一声。
“管家是老爷身边的人,夫人可做不了主。”许嬷嬷笑了笑:“不过总也有办法的,哥儿就莫要生气了。”
上好了药,又将衣裳穿好了,许嬷嬷才站起了身来:“毕竟这里是祠堂,奴婢也不好在这儿久留。老爷说要罚哥儿两个时辰,哥儿便在被子上睡会儿吧。食盒子里有你最喜欢吃的东西,若是饿了就吃一些。”
顿了顿,才又嘱咐道:“门口的那两个家丁既然收了夫人给的好处,定也会好好的帮衬着。奴婢去与他们说一说,若是有人来了,哥儿就快些起来,让他们将被子这些收起来就是。”
“还要在这冷冰冰的祠堂待两个时辰啊,怪阴森的。”叶修竹瘪了瘪嘴,有些不高兴。
嬷嬷笑了笑:“哥儿受苦了,夫人派人给哥儿买了不少小玩意儿,等着哥儿回屋就能够瞧见了。”
叶修竹这才稍稍高兴了一些:“嬷嬷你先走吧,莫要被人瞧见了。”
许嬷嬷点了点头,带着丫鬟离开了。
叶子凡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来,等着许嬷嬷走远了,才带着饺子离开了祠堂。
“这些个下人个个都是趋炎附势的,方才我都瞧见了,二公子身上鞭子打过的地方就只有一点点红痕。此前公子被打的时候,几乎皮肉都翻出来了,还流了不少的血。”饺子愤愤不平。
叶子凡笑了笑,自然是不同的。
此前管家打他的时候,是叫他将所有衣裳都脱了来打的,叶修竹却是隔着衣服。
冬天的衣服本就极厚,叶修竹素来得宠,身上的袄子不知比他的厚上多少。那鞭子落在那么厚的衣物上,便如同隔靴搔痒一般,能有多痛?
且此前他被打了之后,罚跪的两个时辰可是实打实地跪着,那守着祠堂的下人连蒲团都一并搜走了。叶修竹却不过是做做样子……
叶子凡其实是羡慕叶修竹的,他有一个事事为他考虑的娘。
可是他没有,他没有娘。
叶子凡脚步一顿,心中想着,若是他的娘亲仍在,是不是也会如叶修竹的娘一样,不舍得他受一丁点儿的委屈?
“公子?”饺子见叶子凡突然不动了,有些奇怪。
叶子凡便又往前走着。
没有如果。
他没有娘,他的娘,被人害死了。
他得报仇啊……
报仇,要获得叶澜渊的信任与喜爱。
叶子凡笑了笑,讨好人么,他其实也是会的,不过是将自己的尊严扔到地上,践踏几遍罢了。以前他是不愿意的,所以才不讨人喜欢。算起来,尊严这东西,与他而言,其实是最不值钱的。
“这几日,你帮我留意着我爹的动静,若是他回了府,便与我说一声。”
饺子愣了愣:“老爷。”
叶子凡颔首,笑着睨向他:“怎么了?你不是素来号称最会打探消息的吗?难不成打探不到?”
饺子听叶子凡这样质疑他,连忙挺起了胸膛:“怎么会?公子你放心好了,只要老爷一进府,我保证,他还没有到主院,你就能够收到消息了。”
“好啊,那我拭目以待了。”叶子凡笑了笑,往前接着走去。
叶子凡都如此说了,饺子自然卯足了劲地打探消息,果真过了几日,叶子凡正在看书,就见饺子匆匆跑了过来:“公子,老爷回来了。”
叶子凡却只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反应。
饺子愣了愣:“公子,老爷回来了。”
“我知道了。”
饺子愈发摸不着头脑,心中想着,公子专程叫他打探老爷的行踪,他还以为公子要做什么呢,怎么却还是如往常一样,岿然不动的?
不多时,就有人来请叶子凡去主院吃饭了。
吃了饭,叶澜渊陪着众人聊天说话。
因着前几日被罚,叶修竹对叶澜渊爱搭不理的,也不似往日那般活泼了,只窝在叶夫人身侧,一句话也没有说,偶尔看叶澜渊一眼,却也都是怒目以对的。
叶子凡笑了笑,沉吟了片刻,开了口:“爹,今日文瑞先生问了儿子一个问题,是有关行商的。儿子回答之后,先生并未说好也未说不好,儿子觉得心中有些没底,所以想要请教一下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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