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着跪在那里的赵万庭，白大川慢慢地走过去，走到赵万庭的面前，弯下腰去，伸手去扶着赵万庭，轻声说道：“万庭，进去看看你奶奶吧。”
被扶站起来的赵万庭面对着白大川，那张因为水若的离开而变得有点憔悴的脸上全是泪，他哽咽着：“爸，我气死我奶奶了。”
白大川知道此刻的他最伤心，最自责。
特别是所有人都默默地走开，没有人过来安慰他，他的自责更深。
“万庭……对不起。”
白大川沉痛地道歉，“是我们不好，如果我今天不来退亲，或许你奶奶就不会……”
赵万庭含泪摇头。
他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
奶奶身体已经很不好的了，许盈盈说过，老人家随时都会两眼一闭，两腿一伸就登西天极乐世界，这一天早晚都会来。
只是奶奶的死提前了，还是被他气死的，让他特别的难过，深深的自责让他想用头去撞墙。
章晓当初劝解他的时候，就说过，莫待到失去了才想孝顺，那个时候什么都迟了。
是迟了。
他现在想让奶奶活着，哪怕每次见他都骂他混帐，用拐杖来打他，他都愿意受着，只要奶奶能活过来。
“进去看看吧，你奶奶最放心的应该是你。”
白大川的鼻头也是酸酸的。
在医院里，生离死别最常见。
赵万庭含着泪，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向敞开着门的急救室。
所有人见到赵万庭进来，都默默地让出一条路，让他得以走到已经被搬到推床上的老太太跟前。
老太太的眼睛是睁着的。
回光返照时，就没有再闭上。
任凭赵紫茹和赵父他们怎么抹，她老人家的眼睛都没有闭上。
赵万庭走过来，再次扑跪在推床前。
一床的白色，老太太的遗体也被白布遮住，本来护士要用白布把她的头部也一并盖住的，见赵万庭进来，才暂停动作。
赵万庭跪着往前爬了几步，然后抓着床边，伸出手，他的手都在抖着。
轻轻地，他的手落在了老太太的双眼上，哽咽着对老太太说道：“奶奶，就算是走遍天涯海角，我也会把水若找回来的。”
“你老放心，千雅，我放下了，以后就算有一百个长得像千雅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我都不会再受她们的影响。我现在要的是水若，我看清了。”
“奶奶，万庭对不起你。奶奶，原谅你的不孝孙，你老一路走好。”
他含泪轻轻地在老太太的双眼上抹了一下，老太太的双眼便闭上了。
她老人家到死都还是在牵挂着孙子的未来。
赵紫茹和赵夫人两个人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赵紫茹哭得肝肠寸短的。
老母亲快要一百岁了，她还想着帮老母亲办个百岁大寿宴呢。
忽然松开了赵夫人的手，赵紫茹上前去，哭着拍打了赵万庭几下，赵万庭默默地受着。
“妈。”
慕逸和慕宸一左一右地上前去架扶开母亲。
“就是你这个不孝子孙，把你奶奶活生生地气死了，你奶奶以前是对不起你，不该和你妈一起拆散你和千雅，你用十几年的时间惩罚报复他们，还不够吗？”
“千雅对你那么重要，你的亲人对你就不重要了？千雅的死，你就真的一点责任都没有？是谁让她怀孕的？是你，是你赵万庭！”
赵紫茹在十几年前是替赵万庭说过话，劝说母亲和赵夫人不要强行干涉儿女们的婚姻，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必为儿孙做牛做马呀？
做了牛做了马，也未必得到谅解，何苦？
但赵万庭也是有责任的。
赵万庭低着头，泪却一滴一滴地滴落。
有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姑姑对他的指责，句句入心入肺，让他更加的自责。
是呀，是他的错，是他的错呀，是他害死了千雅。
未得到认可时就贪一时之欢让千雅怀了身孕，害了千雅的命，都是他的错。
“现在你满意了吧，你奶奶总算被你气死了，还是与千雅有关，赵万庭，如果真有轮回转世的，千雅也会因为你这样的不孝，连累到不能轮回转世，你给她的灵魂增添了罪孽。”
“妈。”
慕宸低叫着，“别说了，万庭知道错了，他也在自责。”
“姑姑，你说吧，你骂我，打我吧，我受着，我都受着。”
赵万庭却痛苦地叫着，让赵紫茹继续责骂他。
赵紫茹还真的挣脱了两个儿子的架扶，扑过去，又拍打着赵万庭，只是到了最后，她却揽住了赵万庭痛哭，一边哭还一边说着：“万庭，忘了千雅吧，因为她，你已经过得够苦的了，别再缠着她的灵魂不放，让她安息吧。”
赵万庭回揽着姑姑，“好。”
老太太的遗体终是被推了出去。
……
赵家搭起了灵堂。
闻讯老太太去世的消息，与慕赵两家有交情的人都来过，给老太太上支香，安慰一下赵家人。
白妈妈来了后，一连给老太太上了两次香。
一次是代替白水若上的，一次是代表她自己。
白大川留在赵家帮忙。
一切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赵万庭这些是老太太直系子孙的，都于灵前守着。
从医院里回来后，他就没有再落泪，但整个人沉默得可怕。
此刻守在灵前，有人来了，他按照风俗给来人回谢礼，之后一句话都不说。
宁致远上完香后，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赵万庭没有回应他，依旧沉默地跪在那里。
陆咏春挨到了章晓的身边，与章晓一起看着沉默不语的赵万庭，轻轻地说道：“那厮看着挺可怜的，晓儿，我们之前会不会过份点？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唉。”
章晓也跟着叹气，“水若回来后知道外婆的死与她有关，她会不会？万庭会不会迁怒怨怪她？唉，早知道会这样……”
她没有说下去。
谁都无法预知未来的事，他们也想不到事情会转变成这般。
陆咏春怔了怔，“希望不会吧。”
老太太的死是谁都想不到的，而她到死都要求赵万庭找回水若，赵万庭要是迁怒怨怪水若，那他就一错再错，大错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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