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妇人努力睁大了眼睛，然后又连甩了好几下头，这才脑袋稍微清醒一点。
摇摇晃晃地指着东锦霖“啊”了半天，“王……王爷！来王爷，我敬、敬你一杯、杯！”
胖妇人说着说着，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咦……咦我的酒呃！酒呢……”
“秦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今日就算了，改天再喝吧。”言罢一招手，秦夫人的侍女立刻上来一左一右把自家主子给扶走了。
秦夫人一走，洛云染就从东锦霖怀里抬起了头，目光清明，神志清醒，“呼——总算是走了。”
东锦霖挑眉，“你没醉？”
洛云染轻轻一笑，“开玩笑，我千杯不醉好吧？”
其实她三杯就倒，根本就喝不了酒。
但是她有系统开挂作弊，所有的酒喝下去都存到了系统里，并没有真的进入到她的肠胃里，当然醉不了。
但为了装出自己已经“醉了”的假相，少不得吃了点伪装药，让脸颊发红，看起来像是上脸了似的。
东锦霖“噗嗤”一声，颔首，“原来你的酒量这么厉害，那我让人把秦夫人带回来继续陪你喝吧。”
“别别别！”洛云染真是怕了他了，这男人是故意整她的吧，她赶紧咳嗽了一声，解释，“那个，我是说……我确实是累了，现在想回去睡一觉了。”
“嗯，你是该洗个澡换身衣服，你身上的味道真是……”东锦霖皱了皱鼻子，一脸欲言又止，似乎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说，过了一会才终于接了一句，“很大牢。”
很大牢是什么鬼形容？
洛云染莫名其妙地把袖子举到面前一闻——
下一秒立时整张脸都扭曲地皱到了一起，“我不说了，我去沐浴！”
她在大牢里蹲了一夜，自己都没发觉，现在被东锦霖一提醒，一闻。
大牢里那潮湿的、发霉的、血腥气混着各种恶臭腐败的气息在一起，那味道简直……一言难尽。
真不知道东锦霖这么个洁癖的人是怎么容忍跟她乘同一辆马车回来的，而且之前还在王府门口抱抱……
洛云染越想越无地自容，扭头就跑。
后衣领却被人一提，“等等，别回你的西苑了，直接去东苑的温泉池。”
“诶？”洛云染瞬间神经一紧，“这不好吧，那不是你的专属吗？”
东锦霖把她调转了个方向，轻轻一推，“让你去你就去，这里的客人我留下来招呼。”
洛云染被推得走了几步，回过头来，看到温谦如玉的男子果然已经坐到了人群之中，熟络地和客人们打成一片。
“都说这家伙社交障碍难以亲近，看着不像啊……”她低低嘀咕了一声，转身走了。
东锦霖东苑那温泉池说实话，她可是觊觎已久了。
只不过那温泉池建在东苑，属于东锦霖的私人领地，她没事不好过去。
今天他既然主动开了这个口，洛云染当然不会拒绝。
在东苑舒舒服服泡了个温泉，把身上不轻不重大大小小的伤都擦了一遍药，洛云染哼着小调往回走。
“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还要变个都是巧克力和糖果～”
洛云染推门进入房间，歌声骤然停止。
她屏息凝神，锐利的目光在房里逡巡，“给我滚出来！”
“呵呵呵呵……”伴随着一阵笑声，内室的琉璃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
洛云染在见到那人是瞬间就骇然瞳孔一缩，心底划过了巨大的震惊！
“好久不见啊小云，没想到这些年你倒是比以前精进了些，居然这么快就发现我在房里了。”
开口的人，一头花白头发，寸长胡须，皮肤褶皱，分明老态龙钟，目光却甚是清明，原本微微佝偻着的后背此刻也挺得笔直，全然没有一丝老人的老态。
那张脸，洛云染认识。
霖王府里的每一个人都认识。
因为那不是别人，正是大家每天都能看到，甚至看到不止一次的王府老管家！
但是此刻“他”开口，出来的声音却分明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这样一张老态沧桑的脸，配上那样一把年轻的，还是女子的声音。
这画面出现在面前着实太诡异了！
洛云染已经在迅速搜寻原主的记忆了，一边却是不动声色地在指间夹了几枚银针。
“雪、歌？”
片刻之后，洛云染不太确定地喊出了这个名字。
雪歌，玄冥谷的易容高手，不管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只要她看过一眼，就能把那人原封不动地复制下来。
而且她的易容不仅仅停留在外貌上。
她在易容成某个目标之前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观察，将目标的言行举止，小习惯小动作全都记录在册。
从形到神，一丝无异。
“老管家”未知可否，直接健步如飞地走到了洛云染面前，“我来是给你传个信的。”
说完，从袖中抽出了一卷小纸条直接拍在了洛云染手中。
洛云染慌忙手指一并才没让指间的银针露出来。
“东西我送到了了，你自己看吧。”老管家说完，就转身开门出去了。
门一打开的瞬间，挺直的后背瞬间就佝偻了下去，矫健的步伐也一下子就变得蹒跚了起来。
一门之隔，一前一后，天差地别的两个人。
洛云染静静地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未擦干的长发上把衣衫后背洇湿了一块，被料峭的春风一吹，她才陡然回过神来。
上前一步，迅速关上了房门。
王府的管家居然是玄冥谷的人！
不知道这个管家是什么时候被取代的，真正的老管家怕是早已经不在了。
洛云染忽然觉得自己在霖王府的处境变得越发如履薄冰起来。
她不仅要在东锦霖面前隐藏好自己玄冥谷刺客的身份，还得在管家面前扮演好一个尽职尽责的刺客。
双面间谍，真他妈不是人干的活！
掌心微硌，洛云染才想起刚才管家给她送了信过来，现在还被她攥在手里呢。
摊开掌心，那是一张被卷得小小的纸条。
细细摊开，纸条约莫一双筷子那么长，细细密密的小字下达了玄冥谷对她的第一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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