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粟的话对赵煦还是很有启发性的,起码留给了赵煦无穷的遐想。
自己可是一直力主改革的,而且还是大刀阔斧的那种,但他总觉得自己的大刀阔斧跟钟粟的想法一比较就是一把玩具小刀,钟粟才是真正的大刀阔斧。
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无非就是仁义礼智信,至于社会学方面的知识,社会再怎么社会都是士农工商四个阶层,地位由高到低。
读书人就是牛,就是一哥级别的,那怕是一个秀才,见到县衙主官都不用跪的,而且家里生活也有困难,还可以向县衙申请个低保之类的,当然县衙也有拒绝的可能。
可如果还能够考取到功名,那就可以进入统治阶层,称为一名光荣的大宋公务员,叶梦得、陆桐现在都是。
如果能力再强一些,甚至有机会出将入相,范仲淹就是一个标准的寒门宰相,他可是从最低级的九品一直干上来的。
有些武将一开始也是读书人,可不知不觉就成了边将,有了大功,也可以杀上大宋朝廷的顶层。
第二阶层的农也不错,农解决的吃饭问题,不吃饭会死人的,就算是皇帝照样一顿不吃饿得慌。
至于后面的工商,那仅仅是社会的必要补充,大宋思想相对比较活跃,营商投资环境已经非常不错了,上至九五之尊的皇帝和朝廷大臣在业余时间买点股票现货什么的也很正常,赔了嫌丢人不说就是了。
可就算这样,如果猛然之间把工商提高到和农耕同样重要的地位,这已经不是他愿不愿意的问题了,他如果真这么做了,自己这个皇帝也就别做了。
但不得不承认,他觉得钟粟说得好有道理,如果大宋的农业收成能够增加很多?情况会怎么样?
不,这能做到吗?地就那么些,再多了也忙不过来啊。
赵煦把之前和钟粟的谈话又想了想,想法很不错,但还是难啊。
推行王安石的那一套改革,他有勇气,但钟粟提出的这些,他是真的不敢,他主要觉得无法预料后果,弄不好真会死人的。
不过,如果钟粟要做,他不反对,甚至还可以暗中帮忙。
“钟卿,你的想法朕也觉得不错,但你也看到了,仅仅是新政的推行,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阻力,如果按你的说法来,恐怕后果会非常严重。
先皇在世的时候,新政刚刚推开,朝中大臣立刻便分为了两派,其实到了现在,这种情况还继续存在,一旦要按照你的说法来,我大宋恐怕就要国无宁日了。”
赵煦说完叹了一口气。
“官家多虑了,下臣只是说说,并没有让官家立刻推行的意思,只要官家支持,下臣愿意背着骂名先自己来,如果以后真有效果的话,相信朝中衮衮诸公都是明眼之人,就算有人因一己之私反对,那也无济于事。
到时候不但耕者有其田,而且盈余满仓,自然就会知礼守节,田园只见牧歌之声,四野不闻冻馁之号。
粮草充足、兵强马壮,四夷即便鹰视狼顾也不足为虑,就像这次对待西夏,犯我大宋者,虽远必诛。这才是真正的大宋盛世。”
钟粟说完,自己都感觉有点激动,赵煦显然也上心了。
沉吟良久之后,赵煦突然表情肃穆地说道:“钟卿国士无双,如果人人都如同钟卿这样前赴后继,我大宋何愁幽云十六州不能收回,到时候只需一纸文书传檄而定。”
有想法啊,甚至有要做千古一帝的想法,有这种想法的多的去了,可惜除了极少数之外都是志大才疏,或者生不逢时,钟粟暗暗感叹了一番。
“钟卿,你大概也听说了,你虽然从未参加我大宋科举考试,不过论才华智慧,不亚于功名在身的人,再加上前些日子你又提炼出了火油,巧妙利用校阅,吓退了契丹人,也算功勋卓著,所以这次恩科结果,你定然位列其中,还有就是你两处书院名落孙山的饱学之士也尽管上报,能考虑的朝廷自会考虑,到时候授个一官半职也不是难事。”
这件事情钟粟之前只是听到了一耳朵,可这次赵煦当场表示,那就意味着实锤了,最意外的是,书院的人他也考虑到了。
“不过钟卿,这火油精的提炼,关乎大宋安危,还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赵煦说着,脸上却是一副复杂的表情,更有“你懂得”的意思。
钟粟瞬间明白了,这是要跟自己交换啊,怎么说在恩科的事情上答应得这么痛快,原来是早就想好了。
赵煦虽然没有看到火油精焚天灭地的威力,但这种大事章淳当然选择了第一时间禀报。
如此威力惊人的东西,怎么能够掌握在一个大臣手中呢,再怎么信任也不行。
万一有一天成气候了,就靠着这火油精,也足以跟大宋朝廷谈判了。
赵煦绕来绕去,其实就是为了让钟粟表态。
“官家,这个火油精威力巨大,自然要用于我大宋对边战事,仅靠我一人之力,还真弄不出来多少,不是下臣推诿,下臣觉得还是尽早让军器监掌握了提炼之法,然后再大批量提取,下臣也就能安心办书院了。”
钟粟明白,自己还不能表现得过于聪明,就算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也不行。
他这么一说,赵煦果然顺水推舟。
“也罢,钟卿的担子的确是太重了,火油精的提取交给军器监的人来做,自然也没有问题。这样吧,这段时间,你多去几趟军器监,让他们尽快掌握火油精的提取之法吧。”
“下臣感谢官家恩典。”
“对了,我倒是听说,你有一名武技惊人的下手,还在校阅之时大显身手,救了契丹使者,甚至被有些人以为是‘带御器械’。”
赵煦的脸上已经露出了意思无耻的笑容。
钟粟知道终于要来了,论身手路贲当然是绰绰有余,他可不想让路贲却当什么“带御器械”,路贲自己也肯定不愿意的。
“下臣手下确有此人,他叫路贲,那是上次下臣去惠州时认识的,出身普通农户,家境贫寒,平时靠打猎为生,长期追逐打杀野兽,大概他筋骨奇特,久而久之,居然练就了一身的蛮力,奔跑跳跃也远远超过常人。
可这孩子命运多舛,父母得了重病,下臣恰好知道了,送了不少药材,但终究病入沉疴驾鹤西去。父母双亡之后,这个孩子无处可去,下臣便将他收下,此后一直做下臣的马夫。
对了,还有一事需要禀明,这个路贲心灵手巧,杨九间少监在惠州督造铸钱监时也跟他相识了,两人甚至戏称同门。”
钟粟一个弥天大谎脱口而出,他相信这样的野路子青年赵煦一定没有什么兴趣,而且杨九间那里,前次给书院送信的时候,给他也去了一封信说得明明白白,两人得口径一致,这种事情一旦穿帮,后果也是很严重的。
“原来如此啊,我也就是随便问问,没想到钟卿的马夫居然不亚于我的手下的‘带御器械’,真是让人意外。”
赵煦说完,哈哈大笑,果然不再继续提这件事情。
“官家取笑了,一个野小子,怎么能和‘带御器械’相提并论呢?”
钟粟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暗暗在想,总算把这货给忽悠过去了。
赵煦笑笑又问道:“钟卿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惠州那边……”
“官家放心,下臣也对惠州那边不是太放心,等到火油精的事情一结束,然后把登封那里安排妥当,下臣就准备回惠州了。
不过在此之前,下臣其实还有一个想法,要得到官家的恩准。”
“哦,有想法就说,钟卿的想法一定又是让人意想不到的。”
“多谢官家,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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