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这里的灵石是从哪儿来的？”巴拉旺嘶哑的嗓音在此时显得格外的可怕。
李豆笑容没了，他小心地把雕像放在地上，拉开距离，看着他。
“猜出来了？”巴拉旺的语气里有种欣赏之意，“不错，你再一次刷新了我对你的认识，你比我想像中的要聪明得多。”
“有那么明显吗？”李豆摸自己的脸，觉得好像僵硬的跟石头一样。
“你的实力比我还弱得多，”巴拉旺在这一点上颇为自得，“当你面对实力远不如你的人时，你是不是也觉得对方哪怕一点儿破绽都会被察觉？细微的表情，肢体动作，任何细节，只要你去观察，就会发现，这就是精神力强于对方的好处。”
李豆打了个呵欠，然后就发现笼罩在巴拉旺体外的黑气起了波澜，看来是被气到了，好像树皮一样的手露出一小截，那是一种很特殊的纹路，与伊萨瓦雕刻的树上面的纹路一模一样。
本体！这居然是巴拉旺的本体吗？
这也算是李豆一直没有改掉的毛病了，当他觉得自己有什么重大发现的时候，外在表现往往十分明显，但是巴拉旺对此视若无睹，也许是为了表示诚意，也可能是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儿恶了彼此的关系。
“这里曾经有过一次大屠杀，”巴拉旺有点儿黑色幽默地，“我一手主导的，新三月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一共有五个最大势力的军阀，用尽全部的精力，投入到了一场绝望的战斗，直到他们在这里碰到，近五千人的性命，成就了这里的灵石矿，而现在，这里只有支出，没有收入。”
李豆有种转身逃跑的冲动，可巴拉旺没有丝毫掩藏地用气机锁定着他。
“你没有发现这里的灵石已经少了很多了吗？”巴拉旺手指微动，地面上的渣土堆里飘起几颗灵石，还有更多的灰不拉叽的石头，正是刚才雕像使用的材料，“当你发现这里已经开始出产这种废品灵石的时候，就说明灵石矿已经进入衰变期。”
“你很需要它吗？”李豆艰涩地问。
“这与你无关，”巴拉旺的语气严厉起来，身体慢慢飘向一边的丛林，“新三月安宁的日子太久了，我可以给你庇护，但不是无代价的……”
李豆听得心底发寒，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巴拉旺似乎已经找到不再需要他的途径来化解眼前的危局，或者说——
他的境界有了提升！
当巴拉旺不再需要他——
前后语气的巨大差别，要是李豆察觉不出来，那他就是真的傻了，强烈的危机感让他不得不记住巴拉旺的话。
看来扩张势力只好用另外一个办法了。
地上的树雕像静静地放在那里，脑子里回响着巴拉旺传送进来的使用方法，李豆还没有使用，就已经开始讨厌巫术了。
这棵树其实就是木系异能者的本原——真灵，伊萨瓦把这种东西制作出来，再通过替身诅咒，把修炼时造成的痛楚加诸在它上面，本体就不会受到无法复原的伤害，吸取别人的血，生命，还有灵魂，一切生灵转化的能量，将在真灵中成为养料，提纯，净化，然后反哺回自身。
“你都看到了？”李豆突然说道。
小黑现出身形，默然走到他面前，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大枪。
李豆拿起雕像，“要是你不想，随时可以离开，就是不要再回新三月，这里会流很多血。”
“你喜欢这样吗？”小黑问。
“哪样？”李豆反问。
“杀戮，无休止的争斗，”小黑指着他手上的雕像，“你喜欢这些吗？”
“我很想告诉你我不喜欢，”李豆盯着手中的雕像发呆，“老婆，孩子，一栋房子，有一份工作，早出晚归，跟同事说些言不由衷的话，偶尔带着一家人去外面下馆子，这是我无数个夜里，躺在公园冰冷的长椅上，寒冷的桥洞底下，看到都市里的万家灯火，总是会幻想的场景，可那不是我，打从我杀第一个人以后，我就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那样的生活，不断地挑战自我，成为更强的人，这才是我，人生对我来说只是过程，一个变强的过程，我再也不想让任何人站在我的头顶上，这个想法注定不会跟平淡的生活相联系，所以——要是你不想，我不勉强，随时可以离开。”
“我跟你不同，”小黑伸了个懒腰，从地上站起来，“在特种部队的无数个日夜里，我学会不看结果，只享受过程，疲倦，随时可能到来的死亡，危险，无数张想要杀死我的陌生人，等有一天我想要退休的时候，突然觉得很害怕，没有了这些，我不知道该怎么活着，所以，我们算是臭味相投吧。”
李豆笑起来，“是啊，臭味相投，”他跟小黑用力握手，“来吧，让我们把新三月弄个天翻地覆。”
“哒……”
一枚照明弹出现在半空，随后就听到有人叫喊。
“砰……砰……”
射击声过后，散乱的话语让寂静的夜晚多了些紧张的气氛。
等李豆重新出现在矿场边的树林边时，一发子弹撞在碎石上，溅出一溜火星，打飞的渣滓还碰在脸上，刺刺的。
通往矿洞所在的地方偶尔闪过射击的枪口焰，相比之下，营地里要安静许多。
察猜像暗夜的幽灵，左躲右闪，很快就进入矿场，没有多一会儿，枪声就停止了。
“呼……”
火焰为营地带来了光明，十几个人稀稀拉拉地被赶进营地，耷拉着脑袋蹲在那儿。
“发生什么事了？”李豆走近，发现察猜正把几把破枪扔在地上。
“里应外合，”察猜简短地说，“有矿工勾结外面的人，半夜来矿场偷石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李豆挺“理解”地走近这些人，把手里的雕像放在他们面前的空地上。
迎着众人疑惑的目光，李豆觉得自己现在的心肠变得冷硬许多，他朝后稍微后退，“我非常欣赏你们的吃苦耐劳，但是很遗憾的是，这片矿场不是你们的，在这儿干活，手脚干净是最基本的底限。”
有人觉得不妙，起身想跑。
李豆弹出大刀，把他钉在地上。
“呜……”
雕像摇曳起来，黑色的触手朝着那个人扑去。
没有参与的矿工在营地外面看到了这一幕，对于这个不声不响的天龙国人突然使用巫术，所有人都敬畏地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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