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珍玉陪着母亲再一次来到乡派出所大院,走进那间熟悉的办公室,乡长夫妇和李所长比他们早到,乡长太太非常客气的给珍玉母女让坐,珍玉母亲不敢应坐,依然像上次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珍玉见母亲不坐,只好陪她站着。
“老乔因为交通事故被关押近两个月,这样长久关着也不是个办法,今天既然双方家属都到场,那么我们就商量一下最后的解决方案。昨天受伤的司机终于清醒,关于这起车祸,他作为受害者及现场见证者,我们进行了取证。
当时天下着大雨,道路泥泞,他习惯性的放慢了车速,并打开车灯,可没想到对面驶来的一辆拖拉机像失控似的加速横冲直撞,让人无处可躲,然后被撞进路边大约深七八米的山沟。当时面包车侧翻,他被甩出车外,但看见乡长的儿子上半身被压在车下,露在外面的两条腿不停的挣扎,他感到情况极为不妙,第一个念头便是抬车救人,可是他像被浇灌了某种东西,动弹不得,撞他们的那辆拖拉机司机,早逃的无影无踪,天气不好,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就这样耽误了救治时间。这位司机看到雨水中混和的血水,方知自己头部受了伤,随即恶心呕吐,直至昏迷”。讲到这里,李所长用非常痛心的语气说道:“从司机的陈述中,我们不难分析,出现事故可以怨天尤人,但是不负责任的逃逸如同变相杀人,假如当初肇事者稍微有点责任心,及时救出跌进山沟的死者和伤者,那么也许不会是今天这个结局,可是肇事者却没有按正常人的心理去做,只顾盲目的逃跑,也没有及时告知他人去救人,性质相当恶劣……。”
“相当恶劣”四个字一锤定音,事态的严重性超乎珍玉的想像,死者当时明明还活着,可是父亲却逃之夭夭,一失足成千古恨,她了解父亲懦弱的秉性,不是不想救人,而是因为恐惧才会造成变相杀人。珍玉的内心异常纠结,突然觉得这些日子的努力非常可笑,昨天的欢喜等于猪篮子打水一场空。换位思考,如果自己家摊上这事,父母仅凭对方亲人的义务劳动就能放过见死不救的肇事者吗?但她又想不明白,后来乡长太太为何会对她如此亲切?
最后,李所长以“遵照死者伤者家属的意思,以交通肇事逃逸向法院起诉”结束会面。
珍玉母亲听到结果,再一次脸色惨白的瘫软在地。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所长这次没等珍玉母女开口,竟然主动请他们去看望老乔。难道是作最后的告别?
珍玉的父亲已经削瘦的不成人样,他换上妻子送来的干净衣服,吃了一顿女儿亲自做的馄饨,才打起精神听候对他的处罚,知道依然是向法院起诉,他闭上眼睛表示认可,只是珍玉母亲哭哭啼啼的不甘心,她跟孩子怎么办?两个孩子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如果让同学们嘲笑有个坐牢的父亲,他们的身心能否受得了?提到两个儿子,珍玉父亲的脸色暗了下来,他完全可以好汉做事好汉当,让坐牢就坐牢,要枪毙就枪毙,但仔细想想,事到末了,他不是活在真空世界里,妻女怎么可能不受牵连?往眼前看,两个儿子会受他的影响,学习成绩下降甚至辍学。往长远看,两个儿子会娶不上媳妇,打光棍,在山村里备受歧视跟欺负。“天呢!这种痛真让人生不如死,”珍玉父亲发出伤心欲绝的哀叹。
探望结束,李所长让珍玉留步,乔母先回。珍玉跟着李所长回到办公室,乡长太太居然没走,还坐在那里,令人吃惊。珍玉沉浸在一家人的苦难中不能自拔,她抱着最后一线希望,不由自主的对着乡长太太扑通跪了下去,这一跪,让乡长太太心中的计划不得不提前进行。她迅速扶起珍玉,认真的说道:“孩子,现在只有你能救你的父亲,难道你看不出来我们全家人都很喜欢你吗?包括虎子”。
“喜欢我?喜欢我为什么不对我爹开恩,人死不能复生,难道非要活着的人偿命才善罢甘休?”
“我们不是不开恩,只是——,只是有一个条件。”乡长太太吞吞吐吐的说道。
“条件?什么条件?”珍玉急于知道。
“如果你能答应这个条件,我们可以不通过法院,私自了结这件事情。”乡长太太说完,看了一眼李所长,他拿出一摞单据递到珍玉的手里,仔细看全是医院的费用单据。
“这是受伤司机家属要求赔偿的损失,加起来共有两万多。”李所长解释单据的来源。
珍玉拿着这些“雪上加霜”的单据,一时不知所措,“难道所谓的条件就是赔偿医药费?”珍玉迷惑的问李所长。
“这些单据是乡长太太从受伤司机家属手中截留下来的,他们原打算当面向肇事者索要。”李所长进一步解释。
珍玉彻底蒙圈,又是起诉、又是截留单据,珍玉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她将目光转向乡长太太,希望给出答案。
乡长太太见时机成熟,不想再卖关子,直截了当的说出她的条件是“希望珍玉以后住进他们家”。
“住进你们家,是继续为你们服务吗?”
“大儿子死于你爹制造的非命,我就只剩下虎子,他虽然痴呆,但同样是我的亲骨肉,是我们夫妇后半生的希望与寄托,我的条件说白了就是希望你能嫁给虎子,做我们黄家的媳妇,天天守在我们身边,有个倚靠。”
倚靠?珍玉犹如被人泼了一瓢冷水,她彻底明白乡长太太的用意是想以人换人。
珍玉哆哆嗦嗦的问道:“除了这个条件,难道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我既然认定了你,就没再作别的打算。”乡长太太点到为止,她没再作过多的解释,给了珍玉三天考虑时间,临走时将珍玉手中的单据要走,附加了一句,如果珍玉答应条件,由她承担受伤司机的医药费。
珍玉思绪如麻,挨千刀的,怎么会想出这种毒招,自己不是交易品,她凭什么提这样的条件,比杀了她还要令人难受。
艺宣!艺宣!珍玉在心里默默叫着,此时再多的眼泪也都是多余,没有任何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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