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在墨时悠转身准备去开门时，墨南霄伸手扣住了她的肩膀，“你上楼，我去开门。”
墨时悠眨了眨眼睛，想问他为什么要上楼。话语抵达嘴边的时候，墨时悠脑子里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抱着手里还没打开的可乐，小跑着蹭蹭蹭上了楼。
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走廊的入口，墨南霄才打开门。
门外，温母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什么都没说，就往屋里走。
墨南霄自然是没拦人，温母换好拖着，边往厨房里走边问：“儿子，你今天怎么没去公司啊？”
墨南霄顺口答道：“我回来拿份文件，一会儿就走。”
温母把买来的肉和菜塞进冰箱里，“那你快回公司吧，我给你做晚饭，你记得按时回来吃。”
“妈，不用做了，公司今晚聚餐，我都答应员工们要出席的。”墨南霄随口编出一个理由。
“噢，那行，你少喝点儿酒。我帮你炖个汤，你晚上回来喝。”温母从冰箱里拿出排骨就开始清洗。
墨南霄站在厨房门口，开始绞尽脑汁地编下个理由。
温母洗干净排骨一转身，看见他还杵在门口，催促道：“你快回公司啊。”
“下午也没什么事儿，我陪妈你说说话。”
“你啊……”温母笑笑，没再催促他，“公司再忙，你也要按时吃饭，保重身体。”
墨南霄很听话地点头，“我知道的。”
温母把排骨焯水，用铲子拨弄着，又问：“时悠应该还没回M国吧，你抽空带她回家吃个饭啊，我都两年多没有看见她了。”
“好。”墨南霄应着，“不过我最近也没见到过她，她好像挺忙的。”
“忙啊？哎……”温母叹了一口气，“这小姑娘就是比较要强，跟她妈一个样，死脑筋。”
墨南霄没接话。
“一说到她妈，你去看过吗？最近情况怎么样了？死不了吧？”温母语气平静地问，像是在话家常，可每个字眼中含着尖锐的怒意。
无论怎么样，墨时悠的母亲都是抢走她丈夫的第三者，当初墨老头子刚死的时候，她和时母还能假装和谐，共同抵御外敌。
但也仅仅只是表面上装出来的和谐而已，身为墨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温母不可能看得上墨时悠的母亲。
在她的心里，那女人就是个只会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回来这么久，墨时悠都没有去探望过温母，就是因为知道这点。所有的对她好，都是装出来的。
以前她不懂，等后来懂的时候，好多事都无法挽回了。
墨南霄还是没说话，他很少看见如此刻薄的母亲，刻薄尖锐到让他感觉到陌生。
温母也没有等他回答，又问道：“她还没让女儿被正式公布墨家小姐的身份呢，哪会舍得死啊。”
“妈！”墨南霄终于听不下去，辩驳道：“你别这样说，时姨虽然有错，但这是你们上辈子的恩怨，与时悠没有任何关系，她是无辜的。”
“无辜？”温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她一个小三的女儿，何来的无辜？”
“妈！”墨南霄语气微怒，“你钻牛角尖了。”
“行行行。”温母摆摆手，将锅里焯好的排骨捞出来，“我不说了，反正你就胳膊肘往外拐吧。不过，你和时悠搞好关系还是必要的，好好看着她，别让她像她那个狐狸精妈一样去拆散别人的家庭，那丢的就不是她自己的脸，而是墨家人的脸了。”
墨南霄无奈，不经意地偏头，恰好看见墨时悠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旁边，顿时睁大了眼睛。
四目相对，墨时悠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苦笑。
墨南霄立刻明白，她听到自己母亲的话了。急忙跨过去，想要解释。
墨时悠没给他解释的机会，转身跑上了楼。
墨南霄刚准备追，厨房里传来母亲的喊声，“霄儿，你把盐放哪里了。”
他顿住脚步，只能转身进厨房找盐去了。
其实墨时悠的情绪波动并不大，刚才那些话她并不是第一次听了。两年前就听过，甚至比刚才那些词语还要尖锐刻薄，令人难堪。
但那时候，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把所有的憋屈和侮辱全部咽进了肚子里。
不管是对陆之琰的母亲，还是对墨南霄的妈妈，在墨时悠心里的地位都是一样的，感情也是一样的，那就是厌恶！
她知道陆之琰和墨南霄对自己是真的好，也不愿让他们俩为难。
送走母亲后，墨南霄在二楼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墨时悠的身影，最后是在三楼的阳台上找到她的。
三楼的阳台是露天的，一到晚上蚊虫很多，墨时悠穿着长袖长裤，包裹得严严实实地靠在围栏上，仰头望着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墨南霄打开阳台上的灯，走到她身边，低唤了一声，“时悠……”
“你什么都不用解释的。”墨时悠打断他的话，抬起手臂伸了个懒腰，“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墨南霄神情一滞，惊讶道：“什么？”
墨时悠转过身，后背抵在冰凉的栏杆上，笑着问他，“你觉得哪家的正室夫人，能与小三以及小三的孩子和平共处的？”
从古至今，一切都只是表面功夫而已。
连古代那些以贤惠著称的妻子，最多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别说，在一夫一妻制的现代，没有直接打起来就不错了。
墨南霄毕竟也已经活了二十多年，很快就明白过来，收敛眼中的讶异，轻声说：“对不起。”
“你哪有对不起我。”墨时悠脸上挂着笑容，看不出任何难过和失落，神色轻松，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么样，你一直都是我哥啊。”
墨时悠脸上的笑容越灿烂，墨南霄心里的愧疚就越深，过去他真的一直以为，自己母亲是真心喜爱墨时悠的，可没想到……
“哎呀，别沮丧着脸嘛。”墨时悠皱着鼻子，捶了墨南霄胸口一拳，“我对啥墨家小姐的身份，又没什么兴趣，有你这个哥哥就很好了啊。”
墨南霄拧着眉头，还是心怀愧疚。
墨时悠撇撇嘴，又说：“其实吧，我本来就是小三的女儿，这一点你妈又没说错。说归说呗，我又不会掉一块儿肉。”
两年前，第一次听到那些侮辱的言语时，墨时悠一个人躲起来哭了一夜，现在是真的完全没感觉。
当然，若是她们再跑到她前面来骂自己，墨时悠肯定不会再躲起来哭了，直接骂回去就好了啊。
实在不行，那就动手打呗。打一顿不行，那就打两顿。
墨南霄无奈地笑了笑，抬手揉了一把她的头发，在墨时悠暴走踹人之前就及时收回了自己的手，靠在栏杆上，他看着楼下花园里散步的老人，捏了下墨时悠的肩膀，“我带我妈跟你道歉。”
“OK，我接受啦。”墨时悠扬起唇角，笑眯眯地说：“所以，请你立刻马上收起你眼睛里的愧疚，变得正常一点儿，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哥哥。”
“时悠……”墨南霄看着她的笑脸，话语徘徊在嘴边，踟蹰着，不知道到底该不该问。
已被时间淹没的东西，再去挖掘，是很残忍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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