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玛莎拉蒂行驶在川流不息的车道上，平稳极速的向前开。
墨时悠被陆之琰抱在怀里，后背抵着温暖的胸膛，精神渐渐放松下来。
陆之琰把玩着她耳边的头发，低声问道：“午餐想吃什么？”
这才意识到已经到中午了，墨时悠其实没什么食欲，但能和陆之琰一起用餐，才怎么会拒绝呢。
“都可以。”她不挑食，从小就给啥吃啥，特别好养活。
“好，那我来安排。”陆之琰收敛了刚才的乖张暴戾，声音变得温柔起来。
熟悉的气息包裹着自己，墨时悠靠在宽阔温暖的怀抱里，倦意袭来，她打个了哈欠，听见陆之琰在她耳边说：“困了就睡吧，我在呢。”
我在呢，这三个字对墨时悠来说，宛如神助，是她复杂人生里，唯一能够抓住的浮萍。她轻轻扬起唇瓣，笑着闭上了眼睛。
不多时，就睡着了。
司机非常有眼力见儿的减慢了车速，尽量不发生任何的颠簸。
＊
光线昏暗的屋子里，格外寂静，只有均匀起伏的呼吸声回荡。
墨时悠的小脸儿有些苍白，秀气的眉头紧皱成一团，似乎做了噩梦。
细密的汗珠从白皙的额头上渗透出来，打湿鬓边的碎发，她不安地翻了一个身，猛地惊醒过来。
蹭得从床上坐起来，墨时悠呆滞着，眼底一片惊惶。过了好半晌，她才终于从噩梦中挣脱出来，动了动眼珠子。
墨时悠知道自己躺在床上，却看不清眼前的画面，她摸索着，按下墙壁上的开关。
啪得一声响起，白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倾泻而下，瞬间驱散屋内所有的黑暗，照亮一切景致。
墨时悠下意识闭上眼睛，待适应这份光亮后，才缓缓抬起眼角。
眼帘拉开，房间里的一切也在她视线中变得明晰。熟悉的家具，熟悉的摆设，让她胸腔猛地震动一下。不知该怎么形容的情绪，迅速滋生，眨眼间便已蔓延至四肢百骸。
这是陆之琰的卧室，而且，是在陆家老宅里。
曾经，墨时悠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时隔多年，又重新回到这里，她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怔怔地发了许久的呆，听见门外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墨时悠才回过神来，急忙抬手摸了两把眼睛，快速擦掉了渗出的泪水。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已恢复平静。听到动静，偏头看过去。
“墨小姐，您醒了啊，晚餐已准备好，请下楼用餐吧。”
“好，谢谢。”墨时悠点点头，目送着女佣退出房间带上门。
这个女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墨时悠以前没见过，应该是新来的。
她有些恍惚，又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景物依旧，物是人非。
两年的时间，真的能改变太多。
多愁善感并不是墨时悠的性格，她只是轻叹了一口气，很快就收敛了落寞的情绪，翻身起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和头发，出门下了楼。
她以为是陆之琰在等她吃晚饭，没料到在餐桌旁看见的却是陆夫人。
墨时悠愣了下神，加快脚步走过去，礼貌地唤道：“阿姨。”
“小悠快坐。”陆夫人温婉地笑着，“都是一家人，别客气。”
“谢谢阿姨。”墨时悠坐下，立马有女佣为其盛饭舀汤。
“小悠啊，你怎么瘦成这样，这两年都没好好照顾自己吧，多吃点儿。”
陆夫人热情地给墨时悠夹了好几筷子菜，笑得很温柔。
但墨时悠没有动餐具，桌布下搭在膝盖处的手指绞在一起，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声问道：“陆之琰去哪儿了？”
陆夫人脸上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不过眨眼间又恢复了慈爱的笑容，“小悠，阿琰他有事去公司了，不用等他，我们先吃。”
“阿姨，您慢慢吃，我先回家了。”墨时悠轻声说完，缓缓站起身，刚挪动一步，陆夫人的厉喝紧接着传来，“站住！”
她用力将筷子往桌上一拍，装模作样的慈爱在瞬间土崩瓦解，脸色清白交错，表情因愤怒而变得有些扭曲，她质问道：“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离开我儿子？”
墨时悠愣住，没动也没有说话。
陆夫人继续说：“你开个价吧，一百万还是一千万？只要你答应离开我儿子，我都满足你。”
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墨时悠垂下眼眸，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阿姨，两年不见，你还是一如往昔。”
都这么的，让人觉得好笑。
“别岔开话题。”陆夫人怒瞪着，眼睛里迸发出的火焰，像是要将她灼烧成灰烬，“有意思吗？两年前你走了，就别再回来！怎么，是觉得我们陆家人好欺骗吗？”
墨时悠深吸一口气，按耐住烦躁的情绪，转身对上她的视线，平静地说：“阿姨，我有没有欺骗陆之琰，这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事，与您无关。”
陆夫人怒不可遏，再次用力拍桌，大声喊道：“阿琰是我儿子，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凭什么不管？”
“就凭两年前你对我说的话，和对我做的事，我至今都没有告诉他。”墨时悠声音倏然冷下去，眼睛像是蒙了一层雾气。
肩膀猛地颤抖了一下，陆夫人扶着桌子，才勉强稳住身形。她被噎住，半天都没再说一个字。
墨时悠轻轻扬了扬唇角，面露笑容。只不过，那笑意完全不达眼底，让人格外瘆得慌。
她一字一句地说：“我本打算这辈子都不告诉他了，但阿姨你这么逼我，看来我得重新考虑。”
“你威胁我？”陆夫人咬牙切齿地问。
墨时悠云淡风轻地笑笑，“谈不上威胁，主动权在您身上。”
“你别痴心妄想，我儿子不会娶你的！”陆夫人捏着桌沿，指尖泛白，足以见出她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他娶不娶，我嫁不嫁，都是我们自己的事情。”墨时悠依旧浅浅的笑着，“阿姨，你还是别插手太多。万一哪一天，我把您的儿子彻底拐走，连您这个妈都不认了，那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你……”陆夫人气得面容扭曲，喘息着，再骂不出一个字眼。双眼一花，身体软绵绵地朝着地面跌倒下去。
后面的女佣急忙上前扶住了她，“夫人！”
一阵兵荒马乱，满桌子的菜肴还没人动，就都已经冷掉了。
陆夫人脸色苍白地靠在沙发上，虚弱地呼吸着。
墨时悠站在旁边，漠然地看着女佣们拿药端水，没有丝毫想要上前帮忙的意思，看起来十分冷漠。
“墨小姐，您怎么能这么气夫人呢，她是长辈啊。”不满地教训声从身后响起，墨时悠回头，看见熟悉的面庞。
是陆家干了二十多年的一个保姆，年纪与陆夫人差不多一样大，这么多年，陆家都已经把她当做家人了。
但墨时悠不会忘记，两年前，她是陆夫人的帮凶。
淡淡瞥了她一眼，墨时悠什么话都没说，面无表情，依旧冷漠。
王敏很不满她无视自己的态度，又厉声呵斥道：“你这么不孝，大少爷才不会喜欢你！”
“呵……”墨时悠轻蔑一笑，“你横竖不过一个下人而已，我好歹是客人，注意你的态度。”
孝顺，也是得有前提的。
父慈子孝，父母都不慈爱，凭什么要求儿女孝顺？
哪怕她再怎么深爱陆之琰，陆之琰母亲从前对她做的事，她也不会忘记，更不会轻易地原谅。
更何况，直到现在，陆之琰母亲的态度根本就没变。
王敏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墨时悠抢在她前面开了口：“你说，我要是添油加醋，胡编乱造地对陆之琰说点儿什么，他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王敏一愣，闭紧嘴巴不敢再说话了。大少爷不是夫人，不会站在她一边。
沙发上，吃过药的陆夫人已经慢慢缓过来了。哪怕身体虚弱，依旧还是没忘记用眼睛瞪墨时悠，语气十分不善地说：“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你要再缠着我儿子不放，我不会对你客气的。”
“嗯。”墨时悠点点头，“你这回，是想先对付我呢，还是对付墨氏企业呢？”
“哦，对了。”她勾起唇角笑了笑，“我提醒你，现在墨氏企业在我哥手里，可没那么容易对付，小心赔了夫人又折兵。至于对付我嘛，你大可以试试。”
陆夫人被气得急促喘息着，眼看着又要晕过去，墨时悠瞥了一眼，冷漠地转身走了。
早年作恶太多，才会又疾病的困扰，都已经这样了，还不知道收敛些，呵……
墨时悠走出大门，回头看了一眼陆家老宅，皱了皱眉头，一点儿都不喜欢这里。
可这里也留存着她与陆之琰很美好的回忆……
她沉浸在思绪里，包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屏幕上清晰显示着陆之琰的号码。
墨时悠深吸一口气，这才按下接听键：“喂。”
“醒了？吃饭了吗？”陆之琰磁性的嗓音透过电流，没入耳道的瞬间，墨时悠低落的情绪一下子就好了起来，她语调轻快地回：“还没呢，马上吃，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公司有点儿急事，你早点儿睡，不用等我。”陆之琰翻看着手里的文件，薄唇勾勒出弧度，眼神不知不觉变得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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