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上辈子她困于后宅,她的夫君罗彬整日流连烟花之地,府邸里妾室通房成群。她以泪洗面,痛不欲生。
是陆景沉,他带着一众官兵冲进府邸来。摘下罗府的府门牌匾,押下罗彬关入大牢。
罗彬同乱臣贼子勾结,卖官鬻爵一案揭发,圣上龙颜大怒,罗府无一幸免。
徐府迫不及待同她撇清关系,徐意然饱受人间冷暖。一朝一夕间那些所谓血浓于水的亲人却对她避若蛇蝎。
徐意然仰天大笑出了眼泪,她何其傻,她不过是父亲争权夺利的一枚棋子罢了。最后沦为一枚弃子,她原本也该有美满的人生,这一切都猜继母所赐。
含冤而逝,天赐重生。
她将徐府闹得天翻地覆,也更要为今生的幸福着想。沈棠这般不守妇道,朝秦暮楚的女人,哪怕上辈子被陆景沉一剑穿心都不足以解恨。
而她也绝不会放弃这段曾失之交臂的姻缘。
徐意然如是想着,伸出手掌探出伞外,雨点打在她掌心里。疼痛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着自己她重获新生了,是全新的徐意然。
丫鬟又小声提醒道:“小姐,咱们也回府吧,雨势越发大了。”小姐现在越来越有主张,她作为丫鬟也不敢揣度小姐的想法。
徐意然应了一声,幽幽吁了一口气。
陆景沉,这辈子她有的是机会同他慢慢接触。
待马车抵达陆府后,雨势渐小。
陆景沉绕过九曲游廊,与陆芙菡不期而遇。后者带着丫鬟,瞧见他的身影,也是一愣,却也是语气僵硬的道:“见过二哥,二哥这是出府了?”
陆景沉睨了她一眼,淡淡的应了声。
兄妹俩仿佛没有多余的话题可聊,陆景沉礼貌又疏离的绕过陆芙菡,径直向前而行。
砚池跟着后面向陆芙菡行礼,也急匆匆手里握着伞柄追上陆景沉的步伐。
陆芙菡目送陆景沉的身影逐渐淡出自己视线里,神色懊恼的揪着手中的绣帕。
她其实分明是想同二哥正常交流,可不知为何,一见到二哥不苟言笑的面容。她便就放不下架子,为的就是赌那一口气。
为何二哥不能向大哥一般哄着自己呢?分明自己也是他的亲妹妹,在他眼里却仿佛是淡若空气一般。
陆芙蓉恼怒地跺了跺脚,气冲冲地往陆夫人院子走去。
陆景沉抬步去了沈棠屋子,而此时此刻沈棠正一手撑颔,一手捧着话本看的津津有味。桌上攒盒里摆着糕点,她惯是会享受的。
金粿余光瞥见陆景沉,本想提醒沈棠。而陆景沉却是摇头示意,金粿会意退出屋外。
“有这么好看?”
冷不丁背后传来一道熟稔的男声,沈棠吓了一跳,回首看去。
陆景沉却凑了过来,粗略了看了沈棠恰好翻阅的那一页,挑眉道:“见你看的这般入神,这书有如此大的魅力?”
沈棠眨了眨眼,“这书说的是狐妖入凡间报恩,报答恩人助他登上官途的故事。”
陆景沉了然,寻了凳子落座,手中把玩着茶盅盖,漫不经心道:“这般俗套的故事,有甚么乐趣?结局不过是狐妖与恩人皆大欢喜,你竟看的津津有味。”
“非也,夫君,你猜错了。”沈棠洋洋得意的扬着手中的话本,“结局是恩人他权势熏心,忘了初心。狐妖斩断尘缘,飞升得道成仙,两人老死不复相见。”
陆景沉嗓口一噎,眉头微皱,“你看的都是些什么,皆胡乱编排的书。”
沈棠轻哼了一声,这话本可是她的宝贝。既能打发时间又能解闷,陆景沉这厮自然不懂。
不过,陆景沉身上怎么香香的?
她猛的扯了陆景沉的衣袖,整个人都凑到他面前,鼻子嗅了嗅。
这脂粉味很淡,可她根本不用脂粉啊!
“老实交代,你身上的脂粉味是怎么回事?”沈棠恶狠狠地抬眼瞪着他,他该不会背着自己同旁的女子眉来眼去吧?
陆景沉一头雾水,他后知后觉的抬袖凑到鼻前一嗅,的确有淡淡的脂粉味。若不是沈棠提醒,他却也发现不了。
可见沈棠真是狗鼻子一般灵敏。
他想了想,有些不确定的回答:“兴许是三妹身上的脂粉味,我回听枫院的路上遇见了她。”
“真的?”沈棠还是半信半疑的,紧紧地盯着陆景沉的面容看,不愿错过他一丝情绪变化。
“你不信我?”陆景沉微抬眼帘,目光定定地看向沈棠。那一双潋滟生辉的凤眸里,丝毫没有闪躲之色,只有一片坦然。
沈棠捏了捏手心,十分认真的同他对视,“我自然信你的。”只是她没有十足的安全感,她并不确定陆景沉对她的喜欢有几分。女人啊,一旦没有安全感,便会胡思乱想。
沈棠并不想成为这样为情所困的人。
她咬着唇瓣,陆景沉忽然起身,径直就往屋门走。
沈棠慌了,她这是惹了陆景沉动怒了吗?
“夫君,我……”
哪知陆景沉却是走到屋门外,同砚池面无表情道:“取一件新袍子来。”
砚池挠挠头,傻乎乎的问了句,“少爷衣裳脏了吗?”
陆景沉凉凉的睨了他一眼,“让你去就去,少废话。”
砚池应了一声,二丈摸不着头脑一般,速速去取袍子。
“夫君,你也没有必要特意换衣裳吧。”若是着凉便不好了。沈棠抠着自己的指甲,觉得适才的自己太矫情,嗅到脂粉味,她有些小题大做。
这样情绪化的自己,好似没了自我,完全失去了理智。
她一直告诉自己,要保持足够的冷静。哪怕喜欢陆景沉,也只能投入七分情感,存三分理智。她尚且估算不出陆景沉对她情意几何,又怎能全身心对他敞开心扉。
陆景沉却想不到沈棠心中早就是千念百转,他只是折身走到沈棠面前,直视着她,“沾了旁的气味,我嫌脏。”
沈棠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形,眉眼动了动,吸了吸鼻子,“你这个大傻瓜。”
“你说谁傻?”陆景沉眉心微跳。
沈棠扑进他怀里,双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衣襟,头埋在他宽厚的胸膛里,瓮声瓮气道:“是我傻,我傻。”
是她钻了牛角尖,是她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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