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晴怔了一会,渐渐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想来顾御深是看她宁死不屈,知道查不出什么,也懒得麻烦,干脆把她丢出来眼不见为净。
不知该不该感激他仁慈,没有对自己赶尽杀绝?
司晴嘲弄的勾起唇角,活动了一下酸疼的手腕,忽想起什么,忙翻找手机。
万幸,她的手机没被扔了,还在身上。
司晴从通话簿找出之前那个检修员的电话,忙拨了过去。
她是出来了,可不知那个检修员被如何了,都是受她连累,若出了意外司晴怕是要愧疚死。
好在,对方电话接的很快,声音听起来也正常,“你好哪位?”
“是我……”司晴开口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是司晴,就是之前请你来修刹车的……”
“是你啊!”她话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检修员的声音瞬间高了八度,“我还找你呢!你真是害死我了!那到底是户什么人家,非说我图谋不轨,我被打了一顿,差点吃牢饭,工钱还没结呢!”
“对不起,对不起……”司晴除了对不起之外不知该说些什么,“师傅你把微信发我吧,工钱我给你结双份,算是补偿,今天的事非常对不起,很多事我确实也没想到,抱歉。”
她如此诚恳,便让对方气也消了大半,男人沉默了一下,没再说什么,道,“行吧,我发你微信,你发红包吧。”
“好的,谢谢您,今天的事抱歉了。”司晴再次道歉。
对方说了句没事,挂断电话。
检修员安然无恙让司晴松了口气,只是放下电话,面对陌生的公园,她却突然茫然了起来。
这段时间和顾御深的相处像场梦一样,误会猜忌狠心怀疑……如今有种梦醒了的感觉,司晴心里只剩下两个字。
忘了。
从小到大都是,有不开心的事,难过的事,司晴都会选择忘记。
不被那些事左右,不被束缚,不活在不开心里面。
司晴执行力超强,离开公园便就将近找了间旅馆,从下午一直睡到了隔天一早,中间连醒都没醒过。
简单吃了个早饭,她没事儿人一样,背着单肩包去学校。
白天的课程不多,晚上放学也早,因为明天学校占考场,要连放假两天,司晴回旅馆写完习题,就去了影城。
她必须让自己忙起来,才能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才能负担得起旅馆和吃住的费用。
……
同一时间,顾御深在办公室加班。
外面夜色辉煌,室内安静寂寥,空调几不可闻的风声搅的顾御深心烦意乱。
他伸手拿了摇控器关掉,可静下后窗外若有似无传来的车流声,同样让他烦躁。
可为什么心里会乱?
顾御深随手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意图压下心里的烦躁。
放下后,才发现这是司晴之前用过的杯子。
当时她要喝咖啡,顾御深便把这个给她用了,秘书不知内情,洗干净后又放了回来。
他还记得司晴当时捧着冰咖啡,站在落地窗前,吹着空调一脸惬意的模样。
“真舒服啊……”她像一只懒洋洋的猫咪,沐浴着阳光,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睛。
当时顾御深坐在办公桌后,出神的看了好一会儿。
他喜欢司晴身上那种淡泊安宁的感觉,也喜欢和她在一起时的轻松愉快。
可也正是因为喜欢,背叛才显得由其可恨,更加让人无法原谅。
“顾总……”助理敲门进来。
“什么事?”顾御深抬起头,脸上的寂寞之色瞬间恢复成平时冷淡。
“有人邮来了两大包东西,收件人写了顾总和司小姐的名字……”助理斟酌用词,说的很小心,“东西现放在保安室,需要拒收吗?”
东西……顾御深很快想起威山之行,和司晴托那对小情侣邮回的行李。
许是因为东西太多,竟是现在才到。
可司晴却已经不在了。
他突然又想到,司晴的东西还在别墅,
衣服,洗漱用具,和一些琐碎的小东西。
她就这么被扔出去,连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也不知这两天怎么过的。
还有……
“我让你把她送走,你把她送哪儿去了?”顾御深看着助理,终于把一直想问却没问出口的问题问了出来。
助理怔了怔,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司晴,道,“我开车找了个公园,把司小姐放在公园长椅上,看着她醒了才走的。”
说来这事儿助理也是为难。
顾御深当时只说不想再见到司晴和那个修理工,却没说要把两人送到哪去。
修理工还好,往路边一扔就是,可司晴却是还昏迷着,若是随便丢路边,万一出了什么事,岂不是他的罪过?
但要等司晴醒了,他也实在不知道该对小姑娘说什么,思来想去便把人放在公园,偷偷看着人醒了才离开。
看顾御深对司晴余情未了的模样,还好他这么做了,助理悠然松了口气。
“快递可以收,你先出去吧。”顾御深道。
“是。”助理应了一声,忽又想到什么,提醒,“还有件事,顾总让我提醒您今晚接起,十一点半……”
顾御深这才想起,顾邺停和阮绵今晚的飞机,是两天前定的时间,他怕事情多忘记告诉助理提醒。
“谢谢。”顾御深朝助理笑了笑,“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加班辛苦。”
“不辛苦,顾总也要注意身体。”助理说完退了出去。
顾御深拿起手机看了眼,现在去机场刚好。
……
同一时间,司晴在影城。
影城是S市比较有名的一处地方,占地面积很广。
除了实景,还有很多现成的绿幕搭景,基本上能满足剧组的拍摄要求,白天不少游客还会来参观。
司晴在B区门外蹲守没一会儿,里面出来个男人站在门口喊了句,“宫女二百。”
“我。”司晴举手站起来的同时,还有几个人也都跟着站起来。
男人随手一指外形条件最好的司晴,转身进去了。
司晴把手机放回包里,跟了上去。
这剧组拍摄的是古装剧,拍摄地是一个琼楼玉宇的宫殿,宫殿旁有一处冒着气的池子,两边放了两扇屏风。
“让群演把衣服都换了,灯光调好就开拍。”一个手拿导筒的人对着司晴这边说了句。
带她进来的男人说了声好,将一件粉色宫裙扔给司晴,“快去换,换完到屏风那里集合。”
司晴点了点头,拿着裙子到宫殿侧面的洗手间。
宫殿里也不是没有更衣室,司晴一般不用,因为不太安全。
她曾经听过一个前辈说过,有些小剧组特别缺德,在里面装像摄影头录别人换衣服。
反正主演都有自己的休息室,像他们这些跑龙套的,也没什么权益。
反倒是大家都的用的洗手间,就肯定没事。
换完了宫女服出来,司晴到屏风后集合,和几个群演被拉到旁边,简单做了个宫女头型。
池边,几个机位都已经准备好,一直没露面的主演从宫殿后面出来。
司晴一眼就认出走在最前头的叶焉。
她穿了一身大红古装,妆容妖冶,头饰繁复,身后跟着两个助理模样的人。
两人相隔不远,但因为司晴在群演中间,并不容易被注意到。
叶焉在两个助理的伺候坐了下来,像个女皇似的。
“你们几个站池边,一会儿机位过来不准动,不准抢镜。”执行导演带着司晴她们到池边,给安排站位。
这一分散,便让司晴暴露在众人之前。
叶焉正兴致缺缺的听着副导讲戏,一抬眼便看到灯光下白到发光的那个熟悉身影。
叫司晴,这个名字经纪人和她只说过一次,她就咬牙切齿的记住了。
“程导。”她一摆手打断了导演的滔滔不绝,指着司晴问,“那是谁找来的?”
程导回头看了眼,“一个群演,执行找的吧。”
说着又准备继续讲,“我们这场戏主要是……”
“一会儿我和她有对手戏吗?”叶焉根本无心听讲,再次打断了他。
程导非常不喜欢演员这种没礼貌,不过叶焉是片方请来的客串,他不好太冷硬,只得解释道。
“她们就是群演,连个镜头都没有,配合你被打落池子里就行了,一会儿你和……”
“打落池里?”叶焉一听,眼中精光一闪,“导演,我想改戏。”
……
今天的夜戏,主要分两部分。
前半夜文戏,讲两个王子在宫殿里合谋,被一个宫女无意中偷听到,两人虐待宫女处死。
后半夜打戏,女刺客化做舞女闯了进来,打斗中捣毁了宫殿。
群演的这二百块,并不是一下子就能赚到。
司晴这种宫女,哪里需要哪里搬,没镜头的时候也要在旁边等着。
拍摄前半夜,她主要充当背景版。
到后半夜,钢丝威亚就位,她被导演叫到跟前。
“我给你讲讲一会儿你的戏份,你认真听着。”程导边说边接过助理递来的冰水,拧开喝了一口。
司晴有点不敢置信。
她们这种群演,在电视剧里都没个正经镜头,更别说这种时长不多的电影了。
她不可思议的问,“我有戏份?”
“有镜头,而且你得配合好主演。”程导把喝剩的水递回助理手上,开始给她讲戏。
这场戏说来很简单,叶焉饰演的女刺客和两个皇子打起来之后,一掌袭向其中一位王子,王子拿命如草芥的宫女挡了一下,趁机逃脱。
叶焉第二掌没收住,把那宫女打落池中。
司晴,就演那个倒霉的宫女。
虽然戏份不多,但难得可以有个正面的镜头,司晴觉得挺好,欣然应允下来。
“我会好好配合的导演。”
……
戏很快开拍。
司晴没有台词,主要表现出被拿来挡枪的惊恐就可以,她很容易就能给出导演想要的感觉,前几场戏都很顺利的过了。
最后一场,拍司晴被叶焉一掌打落池中的戏份。
她站在池边,身后绑着收缩带。
叶焉一身古装在风机的吹动下裙摆飞扬,踩着滑道,被工作人员推动向前,一掌打在她胸口。
腰间收缩带猛的一拉,司晴顺着那力道砰的一声跌入池里。
瞬间,薄薄一层宫裙被冰凉的池水打透。
司晴这才发现,池里面全是冰水。
为了表现出雾气缭绕的感觉,里面还有不少冰块。
她刚落水时就撞到一块,不至于被弄伤,但也挺疼。
池边,叶焉对着王子逃跑的方向说了一句,“门已经被我的暗器封住了!”
之后便没了下文。
司晴隐约记得这之后应该还有一句台词,不知怎么叶焉却没说。
这时,远处程导喊了一声“卡”,朝叶焉走过来,“还有一句台词呢,你怎么不说?”
“还有?”叶焉故作惊讶,从助理手中接过台词本扫了一眼,“哦,我忘了。”
连句抱歉都没有。
程导无奈,扬手一挥,“重拍。”
叶焉转过头,得意的一勾唇角。
她看着司晴费力从池里爬出,因为是个小群演,连伸把手的人都没有,工作人员都在各忙各的。
反观自己,助理左右围绕,工作人员哪个不是尊敬有加?
这大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和嫉妒心,她走过去,抢过场记拿来的另一件宫女服,随手一扬扔在司晴身上。
司晴刚爬上岸,没等喘口气就被飘下来的戏服盖住半边身子,抬起头便见叶焉趾高气扬的站在面前。
“司晴,程导在催了,你快换好衣服好重拍。”
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模样,挺可恶的。
司晴没应声,抓起戏服去厕所换。
等她换完回来,一切都重新就位,她站在池边,腰间重新绑上伸缩带。
同样的场景再次重复了一遍,司晴还未缓过来,叶焉一掌打在她胸前,她又被伸缩带拉入池中。
池水漫身,比之前更冷,因为她身体是凉的。
手脚都有些僵硬,司晴费力挣扎出水面,头上的发髻全散了,水草一样贴在脸上颈间。
池边叶焉看着,心里十分快意,转身后唇角控制不住扬起笑容,冲远处的王子道,“你跑不了!”
“卡!”程导忍无可忍的喊了一声,朝叶焉走了过来,“这是场追杀戏,你是刺客,怎么还笑了?而且台词又错了!”
“我不是故意的。”叶焉一脸无辜,轻轻一撩头发从推送机上走下来,“没办法,重拍吧。”
“……”程导一窒,深吸一口气,“重拍!”
工作人员忙碌起来,重挪机位。
很快,司晴换完了戏服,第三次重拍。
同样的打落水中,同样的说错台词。
司晴站在冰池里,四肢都冻的僵硬。
池边的叶焉却一点连番忘词的歉意都没有,云淡风轻对程导道,“再重拍一次吧导演。”
这次没等导演说话,坐在休息区的主演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能不能有完了!阿姨,三遍了,总共就一句台词,我都背下来了,你还想拍几遍?”
“……”叶焉没想到居然有人过来怼她,窒了窒。
“我觉得你要不先去医院看看脑科?”男主演是个当红鲜肉,出道即运气暴棚的那种,脾气不是很好,“这么简单的台词拍三遍都能说错,你别是脑子里长了什么东西吧?”
“闭嘴!”叶焉终于火了,把手里的道具往地上一扔,“你会不会说话?在圈里我是你前辈,论年纪我是你长辈,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到底是谁不会说话?”男主演一脸惊奇,“一句台词三遍都说错的人说我不会说话?有没有天理啊阿姨?”
“你叫谁阿姨呢!”叶焉彻底燃了。
两人在那边争执起来,程导和工作人员都过去劝。
司晴趁这功夫从池子里爬上来,到洗手间换回了自己的衣服,又用包里的毛巾擦干头发。
第二次忘词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叶焉是故意整她。
之所以愿意拍第三次,是她没想到叶焉居然没完没了,连名声都不顾。
一个不懂得适可而止的人,有了第三次,就会有第四第五和无数次。
虽然一个晚上都白忙活有些可惜,但及时止损才是硬道理。
回到殿内,那两人已经吵完。
司晴从休息区走过,来到池边。
执行导演正劝着叶焉,转头见她换回常服,怔了怔,“你怎么换回来了?”
“我不演了。”司晴道。
执行导演本来就挺烦躁,听她说完不满的皱着眉,“群演是按时间算的,你不演完钱我不可能给你。”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打算要。”
司晴笑笑,从包里拿出纸笔,朝叶焉递过去,“走之前,叶小姐给签个名吧。”
“……”叶焉愕然的瞪大眼睛。
她听到公司有传言司晴从顾御深家搬了出去,这两天也没在公司见到顾御深,今天突然在群演堆里见到司晴,基本证实了传言不虚。
这种被金主抛弃没来得及上位的小演员,大晚上的来拍戏,钱对她来说应该挺重要。
她以为司晴怎么也能撑个十次八次的,没想到三次就不干了。
最让人惊讶的是还找她签名?
她难道没看出来她的刁难?
叶焉迟疑的接过小本子。
执行导演见状,转身离开,准备再挑个群演。
“签完了。”叶焉刷刷几笔,把本子还给司晴。
司晴接过看了一眼,满意的点点头,“叶小姐的字真不错,像狗爬似的。”
“……”叶焉脸色一变。
这时,司晴突然掌心一翻,露出手里寒光一闪的东西,朝她捅了过来。
叶焉以为那是刀,吓的面色大变,接连退了两步后,一脚踏空,扑通一声栽进水里。
落水的巨大声响,惊的工作人员都跑过来。
司晴冷眼看着众人七手八脚将叶焉拽上岸。
发髻歪了,衣衫凌乱不堪,妆也花了,一脸惨不忍堵。
脱了妆的叶焉和电视上那个光鲜亮丽的人没法比,难怪顾御深不承认她好看。
不小心想到顾御深,司晴赶紧甩甩头,将那个人赶出脑海,趁乱离开。
……
阮绵和顾邺停虽然离开一周的时间多,其实也只去了两个地方,都是网上推荐次数颇多的复古小镇。
风景秀美,民风纯朴,阮绵光是照片就拍了很多。
她近几年有收集旅行照片的爱好,也喜欢给别人展示,回到家便拿出来给顾御深看。
顾邺停上楼去洗澡了,顾御深打算陪她到顾邺停下来再走,捧着相册看的很认真。
都是旅途中照的照片,拍摄人是顾邺停的关系,镜头中阮绵非常漂亮,光线唯美,笑容灿烂,隔着次元都能感觉到阮绵的开心。
“拍的很漂亮……”顾御深真心秒称赞,又翻过一页,一张照片突然吸引住他的视线。
照片上没有人也没有景,只有两只手腕交叠,中间用一根腰带宽的红色丝带绑着,系成了漂亮的蝴蝶结。
顾御深看着,不知怎么就想起司晴用领带绑他,忍不住问,“这个丝带绑手是有什么寓意吗?”
阮绵凑近看了眼,笑道,“有啊,这是当地的一个风俗,寓意很好也很有趣。”
“是什么寓义?”顾御深声音莫明有些发紧。
“红色代表喜气,丝带代表束缚,在当地,红丝绑手代表可以拴住喜欢的人……”阮绵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以恩爱一世,白头谐老,共度一生,有个专门的节日,我和学长刚好赶上了,就拍了照片。”
顾御深沉默下来。
他一向知道自家一对父母多么恩爱,就算顾邺停已经喜欢阮绵喜欢到变态,阮绵也还是希望顾御深喜欢她一辈子,再多喜欢她一点也不在乎。
碰上这种风俗,她总要一个不落的都试试,上次就和顾邺停一起弄了个同心锁。
只是这张照片的出现,突然让顾御深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忽略的事,和想不明白的事。
如果,司晴装睡留在他房间,并不是为了徒谋不轨,只是拿红色领带做红色丝带呢?
如果,司晴跟着她上班,不是为了伺机而动,只是想阻止叶焉趁机约他呢?
毕竟一直以来,司晴从未伤害过他,徒步威山那么好的机会,顾御深也布置了一些准备,司晴却只是旅行,除此之外并无别的动作,路上对他也是处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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