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尔达蜡送柏子逸回到宫中,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走。
“三王子,有何事指教?”柏子逸的嗓音不同以往,此刻竟十分低沉。
图尔达蜡“噗嗤”笑出了声,眉眼一挑,“你果然认出了我。”
柏子逸面无表情道:“虽然你们长得很像,可是二王子却不会当着我的面说她喜欢这种调调这样的话。”
“看来你很了解我那二哥嘛?”图尔达蜡厚颜无耻道。
柏子逸嗤笑一声,眼神冷冷地瞟向图尔达蜡,“我还知道,若依你二哥的性子,他要知道你如此轻薄郑芷,他会如何待你。”
图尔达蜡闻言收了轻浮的表情,眸子也沉了下来,转而他又勾出一抹邪恶的笑容,“对我二哥的妃子连名带姓地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还是你那小妾呢。”
柏子逸呼吸一窒,眼神凌厉起来,“三王子不如索性说正事,这样兜兜转转实在浪费时间。”
图尔达蜡看柏子逸此刻的神色,竟是满意一笑,“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想带走她吗?在这皇宫中,你觉得就凭你自己能有几分胜算?但是,如果我帮你的话,那胜算可就大了许多。”
“你想要什么?”柏子逸问的直截了当。
图尔达蜡一脸的惊讶,眨了眨眼说道:“什么叫我想要什么?我不就是看不惯有情人被生生拆散不能在一起吗?”
柏子逸毫不掩饰自己脸上的讥讽之色,“三王子真真幽默,费那么大的功夫来试探我对郑芷的心意,最终到头来却是想无私地当一回月老啊?”
图尔达蜡一阵猖狂大笑,等笑够了,他懒懒的声音才响起,“这月老我可以当,给大人牵一条红线也算做件好事,但我也需要柏大人的帮助。”
柏子逸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虽然现在鞑靼有我父王在,可是以后......”图尔达蜡看向柏子逸。
柏子逸墨色的眼睛此刻显得更加浓黑,“三王子可真是远虑,想不到已经开始为以后做打算了。不过三王子怎知道,在以后柏某以区区的五品官职就能够帮到你呢?”
图尔达蜡唇角一勾,拍了拍柏子逸的肩膀,“柏大人怎会甘愿一直位居五品呢?柏大人的才能和野心应该不止这点吧,据我所知,大夏皇帝现在可是越来越器重你了。”
柏子逸垂眸,表情清淡,“三王子太看得起柏某了。”
图尔达蜡也不着急,他自顾自坐到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能让我看得起的人也不多,你很幸运,算一个。”他又看了眼站着的柏子逸,继续说道:“大哥向来志不在皇位,只有二哥才是最有竞争力的王储,可是我和他是双胞胎,他只不过先于我出生一小会,就是这一小会,就注定了天壤之别,区分了以后的君臣。可是,我的文治武功明明都不逊于他!”
柏子逸看着图尔达蜡逐渐变得狰狞的表情,没有说话。
图尔达蜡随即嘴角一松,回望柏子逸,“所以,柏大人在不久的将来会帮我的,是吗?”
柏子逸没有回答,而是走到图尔达蜡面前坐了下来,给他和自己倒上了一杯茶水。
半晌,他才说道:“二王子并不简单,三王子说柏某没多少胜算,那三王子又有多少胜算呢?”
图尔达蜡嘴角勾起,“你且放心,我自有布局。”
......
等图尔达蜡离开,柏子逸默默把玩着茶杯。
有图尔达蜡的助力,他相信救出郑芷又多了许多胜算。可是,若再要救凌霄,就会面临许多的问题。
暗金和燕儿说过凌霄就在这宫中,但是鞑靼从来没有消息说凌霄被抓,按理说如果抓到敌国的将军,要么处死要么让其投诚,可是如今这般静悄悄地把人藏起来,他实在不觉得会是达鲁达蜡可汗所为。
也许,这件事本身就没有什么人知道,而是某个人独自为之。要做到这一切,这个人的身份应该并不低。而且看现在的样子,知情人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而郑芷是如何得知的此事的他不清楚,但是她没把这个消息声张出去,说明那个藏匿凌霄的人暂时不会对凌霄的生命产生威胁。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要救凌霄的时候就要避开皇宫的所有人,不能让凌霄还活在世上的消息泄露出去。想必藏匿他的那人也不想声张。另外,找到藏匿凌霄的地点也是关键。
柏子逸眉头深锁,他缓缓抚上自己胸肩处的旧伤口。那里早应该愈合了,可是他总是怀疑伤口又裂开了,否则怎会那样疼痛?同时,他也想问自己,他真的愿意救出凌霄,再次看着他和郑芷双宿双飞吗?
......
入夜,万籁俱寂,宫人们都已经熟睡,郑芷悄悄地起身,她穿上了颜色最暗的衣物,准备偷偷摸出宫去。
她回身想再次确认下维卡等人是否睡着,余光却瞥到了歪着头,此时正睁眼瞅着她的鹦鹉彩彩。
郑芷怕彩彩会发出叫声,她只好轻轻走过去抚摸着彩彩的羽毛,想要安抚它。
乖巧的彩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小眼睛一个劲地瞅着郑芷,随后鸟喙慢慢动了起来。
就在郑芷疑惑间,彩彩的嘴中吐出了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白色小圆球。郑芷拿在手中,仔细端详了一会,发现圆球里面是中空的。
她轻轻一触,圆球中间就裂开了一条缝隙。掰开缝隙后,就会发现小圆球里躺着一张小纸条。
郑芷的心一跳,她悄悄来到琉璃窗前,靠着月色看清了上面的小字:若想我帮你,就不要告诉哈尔我吻了你哦。
郑芷慢慢收紧了手,这样轻佻的话语,除了图尔达蜡,她还真想不出谁还能如此无耻。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把怒火压下去。她想了想,脱了身上的衣物,重新躺回了床上。
白日的那一幕在她脑中浮现,她不相信图尔达蜡真会无聊到无缘无故地来戏耍轻薄于她,还特意安排了柏子逸这个“看客”与他们偶遇,甚至还让彩彩成为了媒介。
他所说的帮忙,难道是要帮助她离开皇宫?
郑芷这么一想,心下一凛,脑子也渐渐清晰起来。
所以,他要让柏子逸看到,他定是有什么事情要柏子逸去做,而她可能就是那个筹码?
郑芷听着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剧烈,在一片寂静中显得是那样呱噪,久久无法平息。
郑芷一夜无眠了。
而另一边,同样一夜无眠的柏子逸起了个大早,他要见达鲁达蜡可汗。
高居上位的达鲁达蜡可汗精神抖擞,五六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却只有四十来岁。
此刻他眯着一双深邃的眼笑着对柏子逸说道:“柏大人好气魄,如此,相信鞑靼和大夏不久后就能顺利开启商贸之路,更好地利国利民啊。”
柏子逸笑道:“有可汗的支持,相信两国会更加繁重昌盛。”
达鲁达蜡可汗哈哈笑着,对眼前就要入口的这一块肥肉感到甚是喜悦。
柏子逸唇边泛着淡淡的笑,一派风流沉稳,他的身上有书生的文气,有为官者的华贵,又有商人的精明。种种气质混合在一起,在他身上竟然显得不那么突兀,反而让别人的目光牢牢被他吸引过去。
“柏大人,你不妨在鞑靼多逗留几日,看看我们鞑靼特有的好东西,兴许你们大夏人也会感兴趣,所谓买卖,有来有往也。到时看中什么,我来做主,拿到大夏卖就是。”达鲁达蜡可汗此刻的样子像吃饱了鱼而满足的老猫。
柏子逸作了个揖,“柏某正有此意。鞑靼的茶和琉璃都让柏某印象深刻。”
达鲁达蜡可汗一听,又高兴地笑了起来。
两人又说了一会,柏子逸才走出巴赫奇宫。等他回到自己暂居的宫殿时,房间中出现了四名陌生的宫女。
柏子逸皱眉,还没等问话,其中一个宫女就说道:“三王子怕之前的宫女照顾不周,所以换了我们来伺候大人。”
柏子逸仔细看了眼前四人,发现她们虽然长得都很娇媚,但不同之前的宫人,这四人个个站姿笔挺,举手投足间有一种练武者才有的气势,连说话发声都是从丹田而出。
柏子逸审视她们的时候,另一个宫女又补充道:“三王子知道大人喜欢尤娜,她会和我们一起伺候大人的。”
尤娜是燕儿顶替的那个宫女的名字。
柏子逸又打量了几人一眼,淡淡道:“那就不辜负三王子的美意了。”
四人柔柔称是。她们做些料理柏子逸起居的活计,却不再如前面的宫女那般想法设法地往柏子逸身上贴。
与此同时,汉萨宫中,晚起的郑芷伸了个懒腰,维卡见郑芷醒来,连忙伺候郑芷洗漱。
“维卡,你今日干嘛这么着急?”郑芷奇怪地问道。
“因为本王子在等你。”还没等维卡回答,哈尔达蜡已经出现在她眼前。
郑芷马上低头屈膝,哈尔达蜡一把把她拉了起来,“陪我一块吃早点。”
郑芷摸了摸自己还没有梳理好的头发,觉得有些失礼,就让维卡赶紧找了头巾戴上。
哈尔达蜡瞥了眼郑芷,笑道:“不错,现在知道在本王子面前保持良好仪容了。”
郑芷没有说话,就当做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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