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芷把话说完后,就快步朝屋外走去。
刚跨过门槛,郑芷的脚步却一下顿住了。
“夫人?”跟在后面的燕儿不明所以地问道。
等燕儿挪了些位置,她才把门外逆光中的来人看个清楚。
“柏大人。”燕儿低头行礼道。
而此刻一旁的郑芷有些怔愣。
这个时候柏子逸应该在任职的衙门,为何那么早就回府了?
她和郑蕊说的话,不知他听了多少去。
逆光中的柏子逸瞧不清神色,他温和的嗓音淡淡响起,“夫人,您来看蕊儿吗?”
郑芷暗暗镇定了一下,掩去了眼中的尴尬,她有礼回道:“是的,郑蕊病重,来看看她。况且,她也希望我过来。”
柏子逸闻言朝屋内望了一眼后微微点头,随后他朝院子的方向走了几步,回身示意郑芷跟上来。
郑芷想了下,让燕儿等在一旁,自己走上前去。
“郑蕊的病迟迟好不了,大夫说她是思虑过甚,悲愤过度所致。她如果在情绪激动下说了些什么不得体的话冒犯了夫人,请夫人不要放在心上。”走在前头的柏子逸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看郑芷。
想来是刚才她和郑蕊的话多少被柏子逸听到了些,他才这样说的吧。
“我不会放在心上。”郑芷跟在柏子逸身后,看不清他的脸。
柏子逸沉默了片刻后这才转过身看着郑芷,“不会放在心上就好。”
柏子逸的蓦然转身,让郑芷的视线正好对上他的。
此时阳光正好从侧面照射过来,郑芷终于看清了对方眼中的神色。
那漆黑的眸深深地注视着她,让郑芷心中不由自主地一震。
郑芷想移开目光,可是柏子逸此时的目光太过深沉,让郑芷一时有些呆愣。
两人对视了一会,出乎意料地,柏子逸先移开了目光。
他仿佛深吸了口气,这才说道:“最近有消息称鞑靼在边疆频繁有小动作,朝廷已经高度重视,皇帝命戍边的将军提高警惕,日夜留意鞑靼的动向。这样看起来,凌霄一时半会应该还回不来。”
郑芷心头一紧,她的心中渐渐升起无名的担忧。
她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那一日在城楼上,凌霄和大队人马离开吴江时的情景。
时至今日,凌霄已经离开吴江、离开她快要一年了。
他的消息,她只能断断续续地从别人处听到。
如今,鞑靼骚扰边疆,他,又要何时才能回来?
秋风把她的一丝乱发吹到了眼前。
她实在想的太入神,都没注意到对面的柏子逸一直静静地看着她。
终于等她回过神,柏子逸也收回了目光。
“柏大人,如果您那边一有凌霄的消息,就请马上告诉我。”郑芷一边说一边福了福身。
柏子逸上前一步,虚抬了一下手,“夫人不用客气。”
目送郑芷走后,柏子逸才慢慢走进郑蕊的屋子。
“你和她说了什么?”郑蕊此时勉力撑着身子,眼睛紧紧注视着柏子逸。
柏子逸没有说话,他上前一步,把她扶到了枕上靠着,想让她能更舒服些。
郑蕊看着柏子逸的动作,毫无血色的脸上带着嘲讽。
“你们的动作竟然一样。”
柏子逸的动作一顿,他微微退开了些,脸色黯淡。
“你不应该和她说那些的。”柏子逸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很低沉。
“哦?不说难道你就会不爱她了吗?”郑蕊面带嘲讽。
柏子逸垂着眸,过了许久才低声道:“那是我的事情,她不需要知道。”
郑蕊失笑。
其实她找来郑芷,原本是想对她说,对于黄氏的事情她是心有愧意的。
可是当她看到郑芷在经过那么多事情之后还是那么清丽,而她却渐渐形容枯槁。同时又想起柏子逸对郑芷的念念不忘,她的心中就又翻起了嫉恨。
她并不愿意看到郑芷活得那样简单,那样纯粹,仿佛她的单纯轻松就会把她的算计衬得更加丑恶。
她恶狠狠地揭露着自己丈夫心底最隐秘最深沉的情感,她不相信郑芷会不为所动,她要搅乱她的心神,让她陷入困扰和痛苦之中。
此刻,她看着无数次在不经意间表露出落寞和痛苦神色的柏子逸,她心中又开始涌起痛恨。
“你的事情?也对。她的心中现在只念着凌霄,当初你可是他们的媒人。”
她忍不住对着柏子逸说着和自己心里所想完全不一样的话。
柏子逸手背上的青筋冒了出来。
郑蕊看着柏子逸的动作眼中闪过痛色。
“郑芷今日打扮得很漂亮。想来,她原本是不知道你会那么早回府的。”郑蕊盯着柏子逸说道。
柏子逸眉头微动。
“你默默爱着她,守着她,却不愿让她受到困扰。柏子逸,你真当自己是圣贤了吗 ?”
柏子逸深吸了口气,他压抑着声音慢慢说道:“这是我欠她的。”
郑蕊笑着摇头,“柏子逸,世人都说你才能卓越聪明绝顶,就连我那狠心的父亲以前都对你赞赏有加。可是,你却蠢到连自己的心意都迟迟弄不明白。所以,活该你此生得不到所爱!”
柏子逸看着郑蕊的眼中渐渐有旋涡浮现,但最终他低下了头,嗤笑了一声道:“你说的没错。”
郑芷回到将军府,第一时间找来了许延怡,和她简单说了凌霄的情况。
许延怡叹了口气,“我们先不要告诉娘,让她心里有个盼头。”
郑芷赞同地点点头。
许延怡抬眼看了看郑芷,面上有丝不忍,“只是你又不知要等待到何时。”
郑芷勉强扯了扯嘴角,“夫人,嫂嫂还有所有关心凌霄的人都在等着他,他一定会好好的尽快回来,不辜负大家的等待。”
许延怡拉了拉郑芷温暖的手,笑了笑。
在将军府互相取暖的她们,每日的动力何尝不是等待着凌霄安然归来。
......
“将军,城外又有鞑靼匪盗在滋扰百姓。但是这一次看那些匪盗个个训练有素,并不像一般的匪盗,倒像是军中之人。”王培章沉声禀报道。
凌霄看着地图,没有抬头,“我们的探子可回来了?”
“还没有。”王培章答得利落。
凌霄眉头皱了起来,他沉吟了一会,“如果下次再遇到这种匪盗,当即歼灭不留活口。既然他们想冒充匪盗,那就全数按匪盗来处置。”
“是!”王培章应道。
等王培章走后,凌霄出了营帐。
此时不远处几个士兵围坐在一起正在让一个认字的士兵给他们念着家书,每个人脸上都显露出对家的思念。
“我媳妇刚生下个大胖小子,真想看看我的儿子。”一个络腮胡的士兵看着远方说道。
“哈哈哈,你小子最好希望你儿子长得像你的媳妇,若是像你一样以后都找不到媳妇了!”另一个士兵笑道。
“呸!像我怎么了?我不是找到我媳妇了吗?我媳妇还是我们村的村花!你自己找不到媳妇还敢说我?”络腮胡马上骂道。
“你小子运气好,你爹妈托媒人给你说了个好亲事!你媳妇和你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是不是被你吓到了?哈哈哈......”
凌霄并没有打断那些士兵,他听了一会后悄悄走开。
他来到一处山坡的背风口,远处城镇的星星点点的灯火照亮了他的眼眸。
他很久都没有收到来自吴江的消息了。
以之前的消息来看,郑芷和母亲嫂嫂她们生活的还不错。
最后一次收到的消息,是说柏子逸送了将军府女眷许多名贵的绸缎。
他之前寄出的所有家书,都没有收到过回信。起初,他是怀疑有人拦截了他的信。后来,他觉得只要知道郑芷母亲她们都好,也就可以了。
他时常会想,这个时候郑芷在做什么呢?
此刻她会不会和他仰望同一片星空?
吴江看到的星星,有没有萧关的那么多,那么亮?
萧关的星空通常美得十分震撼,它与生俱来的大气辽阔,常常让人油然而生一种豪迈感。
他有时候会想,如果在以后闲暇时,带郑芷来看这样辽阔的星空,她会不会高兴。
凌霄从怀中摸出了一方绢帕。绢帕上面的图案是夏日的荷塘中,一只灰色小鸭在活泼的戏水。
那日皇帝让他即刻启程离开吴江的时候,走得匆忙的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带,只有这一块绢帕,时时刻刻作为他的贴身之物陪伴着他,让他在这个陌生广阔的土地上有了一份寄托和牵挂。
郑芷,你会不会像我一样地想你呢?
......
凌霄在外待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慢慢走回营帐。
此时的夜已深。士兵们大都已经歇下。
他打开营帐的门,却看到一个陌生女子在内。
“你是谁?”凌霄警惕心起,他把手悄悄放在了随身携带的佩剑上。
那名女子转过身来,美艳的脸庞有着风情万种。
“将军,小女子是来伺候将军的。”女子声音娇媚。
“谁允许你进来的?出去!”凌霄喝道。
那名女子顿时委屈道:“是王将军让小女子来伺候您的。”
王培章?
凌霄眸光一沉,他状似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是王将军安排的,你叫什么名字?”
那名女子眼睛一亮,姿态更是妩媚,“小女子叫江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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