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之上,林源正闭眼小憩,脑中想着一会儿见面该如何与淮阴侯交涉,他向来奉行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靖国公府虽然位列上柱国,地位超然,但在西京这个地方,扔块板砖都能砸着一名勋贵。他可不愿意托大,总得拉着一位才好。
听林叔说府上故交不少,但因为国公府本就不善交际,这么多年下来没被孤立出去,全凭历代国公拿命拼来的功劳。活的当真是位孤臣。
“少爷,侯府到了。”马车外传来于世的声音。
林源整了整衣服,弯腰走出马车。淮阴侯府的门子许是认识靖国公府的马车,转身通知管家,贵客来了。
林源下车刚走到门口,侯府中门大开,一位儒雅的中年人从府中走出,笑呵呵的看着林源道:“贵客登门,稀罕稀罕。”
见来人身着华丽,想来就是淮阴侯了,林源行礼道:“贤侄贸然拜访,还请叔伯海涵。”听了林源这话,淮阴侯一愣,林源这是执后辈里见他,却不是国公之礼,联想到那份拜帖,淮阴侯心下想着,可能不是简单的拜访。
“哈哈,客气客气,贤侄三箭定战局,京中谁人不知贤侄骁勇。”淮阴侯笑道:“快进,莫在门口闲聊了。”
侯府按规制建造,虽比国公府小一些,但内中景色确不是靖国公府可以比的,如今看来,国公府是真的很穷。
刚一落座,侍女就奉上茶水点心,淮阴侯传爵至张固这里已经有四代了,虽是军功起家,但却是勋贵中与文臣走得最近的,只因为张固是个奇人,年方十八,舍弃家业参加科考,竟然让其中了探花,若不是长兄病逝,凭着侯府人脉,如今怕是已经位列六部高位了。
“贤侄伤病可好些了?”张固问道。
“已经无碍,多谢叔伯挂念。”林源回道。随后两人便开始聊些家常,始终未切入正题,或是对靖国公府有些了解,张固起了话头问道:“贤侄,大战刚刚结束,庄子上又多了不少伤残之人吧。”
“确实如此,但总比丢了性命强些。”林源苦笑道。
“国公府仁义,自建国来,靖国公府便立下赡养因战致残之人,困境再大也未放弃过一人,这点勋贵当中无不钦佩。”张固说道:“但有利有弊,如今这却成了不小的负担。”
“说来惭愧,今日来此,便是为了此事。”林源说道。
“莫非是要借钱粮?贤侄客气了,这等小事还用得着你请自来?”张固说道。
林源摇摇头道:“不是来借钱粮,府上还能撑过去,但途耗钱粮治不了根本。侄儿也不敢违背家训,但总要为他们寻条出路的。”
张固听了林源的解释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先说说有何办法能让我帮上忙?”
林源从怀中拿出图纸递给张固,说道:“此物精巧,贤侄听说侯府有不少铁矿,但侯府更重要的确是手艺上好的匠人,不知这器物能否打造出来。”
张固看着手中的图纸,图画的比较详细,各个部位也有拆开的详解,仔细看了一阵,直到看完总图,也猜不出这东西有什么用。将图纸放下,张固想了想道:“东西确实复杂,尤其其中铁管,看你要求极高,但不是做不出来,只是费些功夫。却不知道这东西有何用处。”
林源听到东西能做出来,心下一喜,说道:“也不瞒叔伯,此物之后侄儿有大用,只是不知道叔伯有没有兴趣参上一股。”
张固有些好奇,问道:“这东西能赚大钱?”
林源点点头道:“拿东西离不开这件器物,叔伯若是信得过,可先打造出来,侄儿过几日便可让叔伯看到是何物。”
这就有些空手套白狼了,但张固确没有犹豫,点点头道:“过几日你来府上取就行,我这就吩咐下去让人去做。”
“多谢叔伯。”林源谢道。
谈判顺利的超过林源的预计,或是府上故交的缘故,并未在侯府多待,事情谈妥后,闲聊片刻后,林源便告辞离去。回京多日,今日办完手头的事后,这才想起归家后一直未去军部报道,这让他比较尴尬。
出了侯府,驾车朝军部赶去。刚刚走到兴化坊口,一阵骚乱扰醒了闭目小憩的林源,朝外望去,只见一队玄色劲服的军士朝兴化坊涌去,路上行人皆惊恐的躲向路边。
“兴化坊官员府邸云集,这队人马是要搞什么?”林源皱着眉问道。
“回禀少爷,说是奉旨办案,这帮人是刑部慎刑司的人马。”马车旁的于世说道。
“你认识?”林源有些好奇,慎刑司他知道一些,专职稽查大周官吏,虽在刑部名下,但还是多受宫中辖制。
“少爷,不难认的,玄色军服,除却玄甲军外,只有慎刑司的会穿。”于世回道。
“可知要去抓谁吗?”林源问道。
“不知,不过慎刑司出动,想来职位不低。”于世摇了摇头。
兴化坊曹府,曹淳是启德元年进士,步入官场后可以用平步青云来形容,不到十年从兵部一名小小的书吏升迁为如今的兵部侍郎这样的三品官,同科之中无出其右,可以说前途无量。
今日的曹府却显得有些冷清,虽无子嗣,但却静的可怕,阖府上下没有什么人烟。慎刑司将曹府团团围住,却并未冲进去,当先一人下马,手持帛书,高声道:“受命内阁,还请曹大人前去兵部回话。”
府上并未有什么回话,那人有些疑惑,上前推门,却见大门并未上锁,只轻轻一推便中门大开。皱了皱眉,一挥手,手下的人便随其进府。安静的环境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快步朝中堂走去,却见一身便服的曹淳正端坐在中堂内,身边叠放着官府。
为首之人冷哼道:“曹大人真是当真好定力,属下还未见过哪位大人这么难请。”
“尹大人好大的官威,不过五品官罢了。所为何事,在下自然清楚,至于去什么兵部当真多此一举。”曹淳轻抿了一口茶道:“这事确实是在下干的。”
尹秋嘲笑道:“下官虽然官小,但尚知道替君分忧,安邦定国。实在是难理解尔等这卖国行径。”
曹淳听了脸色一白,苦笑道:“在下确实对不起君父,万死难咎其责。”话音刚落,突然吐血,尹秋见状急忙上前,却见曹淳吃力的站起来,转身跪在地上行了一礼,方向正是皇宫。中堂陷入短暂的宁静,尹秋上前探了探鼻息,起身吩咐道:“将尸体带回去,顺查查府上还有没有活口。”随后回去复命。
启德十年秋,兵部爆发窝案,北征打量情报泄露,内阁牵头查探后,迁出兵部侍郎一人,军中将领数位,受贿北境王帐,出卖情报导致北征损失巨大,其中兵部侍郎曹淳服毒自尽,阖府上下一十八口全部自尽。
圣上震怒,兵部刘仁连降三级,停职留用。而跟案件有着千丝万缕的林源确开始了自己的赚钱大计,毕竟眼下的自己还是要向“钱”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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