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打包好的烧饼,两个少年再次钻入雨幕中。
小贩拿着那锭沉甸甸的银子,转头就忙活起来,更带劲了。
这五十两银子可不少啊,几个月都赚不到,结果就做一百个烧饼就成了!
文盛将热腾腾的烧饼送去给杨雪,杨雪看他们俩头发湿漉漉的,心疼的命人去煮姜茶,又硬塞给他们一人一个,这才放他们下楼去了。
这间客栈住了不少人,来往行商大多因为雨势而不能出海赶路,明州城内的客栈几乎都住满了人。
这雨大的让人发愁,文盛和吕安年趴在二楼檐廊吃烧饼,低头便看见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低眉顺眼的站在一旁,边上那个八成是他爹,一脸愁容的叹着气。
吕安年捅了捅文盛的胳膊:“你看见没,那姑娘长得很不错呢,跟你家姐姐一样好看。”
“你少胡说八道,上回的教训这么快就忘了,小心这回被知道了还要被穿小鞋。”
上次他们俩嘀咕平安嫁人的事,事儿没少倒霉。
吕安年不以为然,觉得问题不大:“一个女孩子,你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应该越战越勇,要不然怎么上战场打仗?”
“那你可来错地方了。”文盛吃着烧饼,笑了声,“想打仗应该去边塞,乾州道的军队已经歇了,也不是,你去美洲也行,不过我听说那边的战火也停了……”
“我倒是想当兵。”
杨文盛看了他一眼,刚想说什么,底下的人群忽然躁动起来,一个湿漉漉的人从门外焦急的跑进来,进来就喊掌柜的。
掌柜的连忙走过去:“怎么样了?”
“我去看过了,码头那边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好像死了人,官府正处理着呢,这事不闹明白,那些船怕是都出不了海!”
话音落下,人群就炸锅了。
不是谁都有自己的船的,更不要说船队,他们大多数人出海做生意,都是租船一起走的,要是船都出不了海,他们就白来了。
路上花的功夫和钱财,全打水漂了。
“怎么会死了人呢,这下雨天谁会跑出去,是不是官府弄错了?”
“昨儿就不让租了,我道是怎么一回事呢,合着出人命了,真晦气!”
“这怎么办?没船我就白来了,我可是赶了半个月的路……”
楼下叽叽喳喳的,李湘云打发人出来问,才知道是码头出事死了人,眉头直皱,脸色不大好看。
杨文盛和吕安年趴在楼上听着这帮人说话,越听越觉得有意思。
“明州码头可是个大码头,死了人就不出船,损失可不小,当地官员竟然有这个魄力,死的会是谁?”
吕安年惊奇:“你怎么会这么想?”
杨文盛板起脸来:“死一个小老百姓,当地官员不可能兴师动众封锁码头的,明州码头可是个大码头,一年进项数十万两白银,这可比一座城两年的税收还要高,封一天码头,损失可不小,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当地官员不会这么做的,要我说,这死的这个人,定然身份不简单。”
吕安年张大了嘴巴:“你这书还真没白读,这都能猜出来,那……那你说会是谁?”
杨文盛想了想,摇头:“不清楚,明州最大的官员也不过是个节度使,节度使算是封疆大吏,但是没有持节的节度使也不算什么,我记得江南道节度使便是没有持节的,只是给了个名头而已。”
吕安年觉得自己从来都没听过这些,就算是他爹,也从来没告诉他这些东西过。
看着文盛的眼睛充满了求知欲,他甚至觉得,此时此刻的文盛,形象都高大起来。
“你说,会不会死的就是节度使啊?”
杨家来这里的时候,当官官员都迎接他们,当时他们就没见着节度使。
“谁知道呢,反正对我们没什么影响。”杨文盛刚吃完烧饼,刘谦走出来,“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呢?”
“刘叔,死人了!”杨文盛表情生动的做了个鬼脸,“下面的人热火朝天的聊着呢!”
“师父,文盛说可能是节度使死了!”吕安年道。
“噗!”文盛瞪大眼睛,嘴里的烧饼屑喷出来一点,“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刚才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没这么说,你别乱传话,我只是分析了一下而已。”
刘谦不客气的一人给了一个暴栗:“出门在外管住嘴,这么多人,人多嘴杂,小心招惹祸事。”
吕安年嘴上说着知道了,心里却想着,谁敢惹他们,一瞥头,正好看见那个漂亮小姑娘抬头看他们,水灵灵的大眼睛无辜又好看,看的人心头痒痒。
杨文盛也看到了,有些惊讶,竟然能在这里看到长得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似乎是被人看的不好意思了,那姑娘慌忙低下头,坐在桌边不说话,默默的喝白水。
边上她爹正在凑热闹跟人说码头的事,也没看见自家姑娘脸红了,正聊的起劲。
“文盛,那姑娘真好看啊……”吕安年感慨道,“要是她能跟咱们一起走就好了。”
话刚说出口,他就惊着了,连忙捂住嘴巴。
但来不及了,杨文盛和刘谦都拿眼睛看他,眼神就不用说了,看的纨绔子弟吕安年难受的厉害。
“小小年纪就这么好色,回去,扎一个时辰的马步!”刘谦撂下一句话,扭头就下楼了。
死了人这种事,他还是要留神多打听的。
说来也怪,明州那些官员竟然没跟他们来报告此事。
“一个时辰的马步……”吕安年脸一垮,这一路上虽说是在马不停蹄的赶路,但是一有时间他就要锻炼,搞得他现在一听见要干什么,就浑身发毛。
“加油啊大兄弟,我先回去看会书。”文盛高高兴兴的走了。
客栈很热闹,刘谦下去喝茶的时候,左边耳朵跟右边耳朵就没闲着过。
各种八卦和闲言碎语都进来了。
尤其是码头死人一事,听的他心里直打鼓。
“死的是个男的,我听说是个大官,昨儿我就看见码头好几个长工被带走了。”
“可不是,死个老百姓,当官的才不会这么兴师动众,不会是有贼寇过来了吧?”
众人议论的声音因为这个猜测瞬间放大,七嘴八舌的。
水上的贼寇,在明州倒是不多见,但这不代表没有啊。
如果有水贼,那他们就更不能出海了,保不齐就被人干掉。
但不出海,他们时间和金钱就被浪费了,心里心疼的紧。
“但愿官府能赶紧破案,反正这几天也在下雨,不过要是雨停了还不开船……我就只能自己买船去了!”
自己的船队官府没禁,但是租船被禁,想要继续出海的人,只能想办法自己买船,但是买船的价格可不低,而且小船风险大。
能这么想的人,是要钱不要命。
但惜命的人总是更多一点。
“那要是遇上水贼,岂不是人财两空?为了那点钱把小命搭进去,不值当,要我说啊,还是等官府开放之后再出海吧,人多胆子还大点,要是真倒霉遇上水贼,我们还能搏一搏!”
这观点博得围观群众的大肆赞扬。
大多数的人,还是不愿意冒险的。
刘谦听了一会,就起身去找杨晨,跟他说了外面的事情后,问道:“公爷,我去一趟官府,问问情况吧。”
“去吧。”杨晨摆摆手,看着刘谦出去,忽然低头道,“不会还有人冲着你来吧?”
长孙无忌不是很确定,被杨晨这么一问,心里也存疑,但还是道:“应该不会吧。”
“那不然呢?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谁被人盯着……”
“可死的人又不是老夫!”
“这话说的,谁说针对你,就不能顺手把碍眼的人干掉了?我可没少被连累……”
长孙无忌不说话了,老脸一沉,开始思索起这个问题来,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可能。
所有人都觉得他死了,除了李治,根本没人会猜到他还活着。
就算是许敬宗,他也不会因为一个名头死了,实际上却远离长安政治中心的人,而派杀手来明州杀人。
“此时可能是明州官场有关,你且看着吧,你的人回来,可能都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杨晨不信邪,但等刘谦回来,说官府的人告诉他只是出了一件命案,其他却没多说时,他才信了。
“明州官场怕是要出现不小的地震,我们还是赶紧走吧,省的惹麻烦。”长孙无忌道。
“你还怕惹麻烦。”杨晨拍拍手站起来,“他们连内情都不敢说,自然是不想让我们知道,既然如此,麻烦会主动远离我们的,再说了,这雨这么大,这会出海就是自己找罪受,你那风湿腿还是趁着机会好好养养吧,到了海上,有你受的!刘谦,咱们走。”
“公爷,我发现一件事……”刘谦跟在屁股后面,一脸沉思的样子。
“什么事情啊?”
“我去官府的时候,里面不止刺史一个人,还有好几个官员,神色有些不太自然,看见我去,一个个都跑了,而且我还闻到一股血腥气。”
“府衙死人了?”杨晨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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