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蒙正忙得焦头烂额，一众文官典吏都往他跟前凑，从早至晚，连喝口水都要被人盯着，他差点就犯抑郁症了。
“大人，杨公爷来找您了。”管家垂手而立，说话的声音不轻不重，传到章蒙耳朵里，还以为长孙无忌亲自上门来了，吓得他一个机灵瞬间清醒过来。
“你说谁来了？”
“是我来了！”杨晨手里摇着扇子，风流雅致，倒是有一股子文流的气，但下一秒他就破空了，“小蒙，你看起来跟纵欲过度一样。”
“……”章蒙挥挥手让管家去倒茶伺候，苦笑一声，“校长，您就别埋汰我了，我也不想啊，刚才狄仁杰还来找过我一趟，我差点没招架住，这案子落在我头上，实在是难受。”
杨晨微微颔首。
查长孙无忌，的确是很棘手，背后的势力群魔乱舞，被夹在中间的，不管怎么做，都不会好受。
在章蒙那里溜达完，杨晨就去找周言敬喝茶去了，直到日落西山，才又回了家。
程雅雅一直守在平板充电的地方。
“你怎么样了？”杨晨一脚迈进来，这几天过的太安逸了，果然还是这种日子最适合他。
程雅雅摇头：“没有任何进展。”随即目光落在平板上，上面充电的显示让她不得不沉下心来，按照这个速度，她都怀疑要充电半个月，不过好在不用全部充满，只要能维持正常通话就行，但就算是这样，也要不少时间。
杨晨在屋子里等了一会，就被丫鬟叫去吃晚饭去了。
这个时候天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带着凉意。
“太阳已经落山了，正巧这个时候就下雨了。”杨玟今天回了娘家，带了一车的东西，还有南边特有的笋干，特意从去厨房下汤，天上就下雨了。
翠嫂从厨房里拿出一把伞来，一边开伞一边道：“三小姐，您先回去等着，我这边做好了马上送过来。”
话音刚落，轰的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众人齐齐一惊，但是这么多年过来了，他们竟然也习惯了。
“准又是谁在乱折腾呢！”杨玟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正好瞅见杨文盛披着蓑衣往外跑，“文盛！都要吃晚饭了，你去哪里啊！”
今天僮僮回来，他说好跟长孙延一起去城外接的，没想到竟然就下去了。
听见杨玟在喊自己，杨文盛非但没慢下来，反而跑的更快了。
“文盛！这小子什么情况，跑这么快！”杨玟嘟囔了一会，想着反正也有人跟在他身边，就往饭厅里去了。
杨文盛跑了出去，长孙延的马车就在外面等着，长孙延掀起一个角，探出脑袋张望：“文盛，这边，这边！快上车！”放下车帘，踹了一脚外面驾马的车夫，“快让人进来！”
身上的蓑衣还披着，水流如注，文盛踩着马凳一跃而上，衣角被湿了一块，站在盖顶下，利索的将蓑衣解下：“长孙，僮僮哥应该要到驿站了，我们现在才赶过去，来得及接人吗？”将蓑衣递给一旁的仆从，自己钻了进去。
里面染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暖炉，驱散外面雨水带来的寒意，还有一个小几摆着，上头放着三盘水果，葡萄，哈密瓜，还有一叠小龙眼。
“应该来得及吧。”
“你也是，差那么一两天吗？明天再去不也行。”文盛捡起一颗龙眼往嘴里扔，“我已经想过了，我们可以把借来的丝，悄悄转卖给皇商！当然了，卖掉丝的消息肯定不能让人随随便便知道，要不然会挨骂的。”
“怕什么，他们敢说什么，我就让人去揍他们！”长孙延嚣张至极，朝着外面催促一声，马车马上动了，朝着驿站狂奔而去。
“你不能老是以权压人，这样哪里还有什么意思。”文盛伸出一根手指头晃了晃，“我们要做有追求的人，就算以权压人，也不能做的太明显。”
长孙延眨眨眼：“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到底压不压人？”
“咳，可以压，比如强迫他们借丝给我们，就像那个徽商，一看就是个奸诈小人，他要是不肯借，我们就威胁他，但是还还是要还的，这是道德底线问题，你说对吧？”
长孙延心说你这个道德底线也不是很高的样子。
“对，你说的对！兄弟，这次要是真的赚到钱了，我……我就跟你拜把子！你叫我一声大哥，我以后罩着你！”
文盛看了他一眼，按下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白嫩肥爪：“我比你大一点，你要叫我大哥才行。”
长孙延面上一红：“我看着比你大。”
“那只是体积上的，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别啊……算了，等赚到钱之后再说吧。”
马车抵达驿站门外，有吏员认出来是长孙府的马车，忙殷勤的打了伞上来接人。
噼里啪啦的雨越来越大，院子里有泥土被溅起，落在鞋背上便是一块污泥，文盛连忙往里跑，站在沿廊上，水珠连线般落下。
“好大的雨啊，天黑了都还在下。”
长孙延的衣服湿了不少，骂骂咧咧的走进来，一抬头，看见住在驿站的僮僮出来，面上瞬间挂上笑意：“僮哥！”
文盛转头，也看见他了。
“僮僮哥。”
僮僮皱眉，见他们一身狼狈，没好气的道：“你们下雨天的过来做什么？”
“来见你呗！快跟我们说说，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啊？”
僮僮只能先领着他们进屋，命人给他们煮姜汤之后，才道：“我马不停蹄去了两天，找了十几家有丝源的地方打听，知道他们的丝大部分都是供给了长安之地，这边商贾众多，外来的行商更多，比之沿海地区也不逞多让。”
“那最好不过了，这样一来就不必往南边跑了。”文盛笑着道。
僮僮点头，道：“河北道的丝价，和长安那个徽商说的一样，也是一两，有些少许便宜点，但是算上运输人力物力，却也差不多了。”
“原来如此，那……借丝了吗？”
“借了，但是只借到一万斤。”
“这也不少了！”文盛一拍桌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有货了。”
“货是有了，但是要怎么操作才能赚钱啊？”长孙延摸着下巴思索。
“我们卖给皇商！但是想要拉起价格来，必须要有大量的丝，僮僮哥，你借丝的时候，是多长时间，还的是银子，还是丝啊？”
“按照你说的，我签的是还丝。”僮僮从怀里掏出一份按着手印和签着名字的契约，道，“时间，是一个月。”
文盛和长孙延分别看了契约，有些可惜：“一个月，时间有点短了呢。我们得抓紧时间才行。”
“你什么意思？”长孙延搓着手，“我们要干什么，你快说！是不是要把那个徽商的丝全弄来啊？！”
“对！要问他要丝，但是看他的态度，是只卖不借的啊……”
“这简单，交给我！”长孙延拍着胸脯保证，“明天我就让他乖乖拿出来！”
僮僮看他们的样子，忍不住道：“会不会不太好，人家只是正经在做生意。”
“大不了我赚了钱，分他一部分嘛！”
僮僮这才没话说。
雨落的太大，两个人索性没有回去，各自派了人回去报信，就在驿站住下了。
第二天一早，雨水已经停了，空气清新，长孙延起床后就坐车走了。
“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办。”文盛说了一句，僮僮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主意了。”
这倒是真的。
长孙延没回自己家，而是径直往商业街上去了，身边跟着十几个长随小厮，都穿着长孙家的制服，一路上看见他们的人，都闪的远远的。
“这是谁家的？”
狄仁杰皱着眉头看着百米开外的一大帮人。
“回大人，好像是长孙府的小公子，他带着人往住宅区去了。”
“长孙延？”狄仁杰哂笑一声，他刚从火器营回来，手里掌握的证据足以让长孙无忌剥下一层皮来，他孙子还在这里招摇过市，当真是个纨绔子弟。
“大人，要盯着点吗？”
“不必了，一个公子哥还能闹出什么事情来，我们还是先去见陛下要紧。”
狄仁杰先去了一趟大理寺，随后跟刑部官员商议了案件进展，这才递了奏章往皇宫去，等到宫中传来消息，这才和几位同僚一道进了皇宫，其中，就有章蒙。
“狄兄，这次进宫，怕是要天下大变了。”
相比章蒙有些紧张，狄仁杰更淡定些。
“但这是我查出来的事实，无可辩驳。”
章蒙神色严肃，他也没想到，地雷的来源查来查去，会落在长孙无忌的头上，火器营又有内贼痕迹，这下两个案子都落在长孙无忌身上了，就算没有嫌疑，也少不得脱皮一次。
堂堂长孙府，三朝元老，陛下的亲舅舅，这足以引起朝堂震动了。
这一次，指不定有多少人要彻底睡不着了。
……
翌日，长孙延就带着人过来了，还有捆的严严实实的好几辆马车。
“一共三万斤，全部都在这里了！”
文盛嘴巴张大：“那人不是只有两万斤吗？你上哪多弄来的一万斤啊！”
“那小子胡说八道，他有三万斤库存的！被我打了一顿就全招了，明天还会有五万斤运过来的，是目前市面上全部的库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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