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直复又挂起笑来,揽着夫人的肩头轻声细语:“夫人说的是,只不过如此行事太过危险,若是出现偏颇,今日婚事可怎么是好?”
房夫人嗔哼一声,似有不服,但还是不再多言。
远处花轿已近,骑在枣红大马上的房明煦玉面谦和,温文尔雅,气质不凡,沿街一路领着队伍,掷果潘郎颇有风华无限之姿。
众人不由的更羡慕起房家来。
得子如此,何愁家室不兴啊。
房家受皇恩眷顾,但说到底,还是自家争气,想当初房家两兄弟平平无奇,靠着沾光的本事,甚至颇有些骚名在外,但是现在,说起房家谁能不眼红。
这大概就是命好了,房遗爱不靠谱了半辈子,但人家生的好,上有老爹争气,下有侄子给力,就算被高阳公主甩了,那也是一块香喷喷的老腊肉,想要嫁女儿给他的人家更是不在少数,再说了,人家年纪虽然大了,可长相还是继承了老房家的优质基因,现在年纪上去了,比年轻时多了些沉稳儒雅,对小姐少妇们对吸引力,更胜从前。
房家挤满了来吃喜酒的宾客,甚至宫中也派人送来流水似的赏赐。
场面阔绰震撼,房家夫妇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坐在正堂之上,眼含热泪,看着下首的儿子和儿媳,激动不已。
司仪署的主管朗声唱礼,周围宾客前呼后拥想要往前凑,都被房家人小心拦着,这才没叫冲突了礼仪。
“礼成!”
一声高唱落下后,丫鬟们热火朝天的簇拥着新娘,连同喜婆一起往后院喜房去,贵眷们早就已经在外面等着了,新娘子进门后事情还多着,不像前头男宾们,已经可以落座吃酒。
小阳一直庆幸自己自小练武,天赋异禀,再加上后天足够努力,否则……今日光是这头上的东西,就足够让她脖子为此付出代价。
蒙着盖头看不见外面,但来来回回许多只脚,边上坐着的房明煦难得拘谨,笑声甚至透着几分害羞憨厚。
不知热闹了多久,房明煦起身出去陪客,一步三回头看了眼尚未揭开盖头的新娘,嘴角弧度缓缓漾开,房夫人派来的丫鬟催促了两声,这才又转身走出去。
小阳松了一口气后,手掌心摊开,里头是出门前杨晨塞给她的巧克力,怕她礼节繁重会饿着自己。
房杨两家结亲,长安足足热闹了三日,到了回门这天,杨家喜字未撤,照旧满门是红,喜气洋洋的等着新婚小夫妻回家。
房家马车还没在门口停稳,后院就出事了。
杨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年轻时又吃了苦头,落下的隐患在锦衣玉食的遮掩下数十年没有发作,可到底年岁上去了身体不如从前,病灶一点一点的出来也就罢了,偏偏这次是突然爆发,排山倒海根本毫无招架之力,一下子就便倒下了。
原本准备好好见见女儿女婿的,此时也都顾不上。
孙思邈准备去太医院巡视一圈,顺便指点一下尽尽自己名誉太医令的职责,这下也匆匆忙忙背着药箱子赶过去。
下了马车的小阳和房明煦一听出事,也都齐齐往后院去。
杨老夫人躺在病床上,杨家其余人都坐在外面焦急的等着。
“娘,怎么回事啊?”
李湘云悲戚的低声道:“老夫人今早起来的时候精神不错,说是想吃蛋糕了,我就让厨房去做,可才吃了两口就忽然身体不适,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杨雪搅了手里的帕子成一团,一言不发的坐着。
房明煦总算不是外男了,可头一次上门就遇上这事,也不好开口,只能跟自己媳妇一道老老实实坐着等。
孙思邈好一会才走来,神色不佳:“老夫人是中风了。”
“中风?!”
杨家人傻眼了,当即便鱼贯而去。
杨老夫人醒着,见这么多人进来艰难的说了什么,但没人听得懂,看的杨晨心里一酸。
“祖母你别怕,我们都在呢,孙老先生也在,有他在,没什么病治不好的。”
孙思邈嘴角一抽,盯着杨晨的后脑勺想给他一棍子。
怎么不说他能起死回生呢!
杨晨给他使眼色,孙思邈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开口劝慰:“老夫人宽心,只要好好养着,定然会好转的。”
好转不等于一定会好,孙思邈保有余地的话谁都听明白了。
好在杨老夫人也不是格外贪恋寿数,艰难的微微点了下下颚,闭上眼睛养神。
从杨老夫人屋子里退出来,杨晨拱了拱手:“孙老先生还有事吧,我让人备马送您出去吧。”
孙思邈点点头,道:“按照我的方子吃药,等过几日再按摩按摩,想来会有帮助的。”
又吩咐杨家其他人各归其位,只留下李湘云和杨玟在这里照料,杨晨带着杨雪和房明煦他们俩就走了。
“今天是你回门的日子,原本应当全家团圆好好吃一顿饭,但是现在祖母病倒,家里也忙活起来了,你们俩别觉得委屈。”
“爹爹说的哪里话,我们吃过午饭也要走了,得早早收拾行李。”
杨雪心疼的拉着闺女:“你才刚成亲就要走……”怨念的看了杨晨一眼,道,“就不能多住一段时间吗?”
房明煦开口道:“我们也是想的,我爹娘也舍不得,不过好在这次也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去。”说着望向杨晨。
杨晨眉头微微一蹙,道:“我原本还打算让你们跟我一道去,家里就让三姐他们帮忙照看,可祖母病倒了,连我走不合适,你们更是走不了了。”
杨雪柔美的面庞隐隐显出几分哀戚来。
这些年聚少离多,换成谁心里都不会好过的。
“但我想,要不让湘云留在家中,你随我一道去吧。”
杨晨认真的说,毕竟小阳刚成亲,杨雪肯定不愿意母女再分开。
杨雪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摇摇头道:“不行,祖母病了,我不能走。”
杨晨知道是这个道理,但是又实在不忍心骨肉分离:“事急从权,也要活的变通,此事就这么定了,不过我们走的日子可以稍稍推迟些许,不着急。”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半个月后杨老夫人有些许好转,虽然不能如从前般活动自如,但吃饭走路不大成问题,杨雪这才和杨晨一道收拾起行李来。
十一月初,杨晨踏上了开船的路。
“公爷,咱们又要走了。”刘谦嘴里说着伤感的话,但实则兴冲冲的雀跃。
杨晨瞥了他一眼,道:“信不信我把轻尘赶下去?”
刘谦这回最兴奋,因为他老婆跟着他一块走了,虽然儿子不在,但是俗话说的好,爸妈是真爱,孩子是意外……
临走前,杨晨特意去寻了魏征,一是看看他之前的病怎么样了,二是拜托他替小武相看靠谱的婆家,然后让李治把她给嫁出去!
“爹。”房明煦面红耳赤,他还是有点不大习惯。
杨晨听的倒是舒服。
至少比文盛那小子叽叽喳喳的声音要好听多了。
“独孤长岸准备办婚事了,另外,兵部那边可能也要提前动手。驸马都尉昨天主动请缨了。”
杨晨眉毛一扬,原本长孙无忌就不支持直接带兵去干掉对方,以至于拖延到现在,可是最后的最后,还是走上这条路,杨晨嘿嘿一声轻笑:“长孙无忌这个老狐狸,他就是怕我功劳太盛,不然哪里用得着拖到我人走了。”
房明煦对大唐军队的装备很有信心,但是对长孙冲没什么信心。
长孙冲带兵,除了多了个领头人之外,还会顺带削减唐军战斗力。
但是……即便如此,碾压对方应当还是没有问题的,否则长孙无忌也不会放心自己儿子去捡这个功劳。
“那上官家的那桩婚事呢?”
杨晨默然不语。
带了上官单回去,结果没把人带回来。
有点丢面子。
杨晨道:“无妨,上官仪不会再蠢到真的跟独孤家扯上关系,陛下也会护着他们的,就算需要他们的婚事当遮掩拖延一下时间,本质上也不会造成什么大的伤害,等到事情过去了,她也就能自己选择了。”
选择究竟是当一个上官婉儿,还是当一个上官单。
船头甲板上寒风冽冽,小阳过来叫他们两个回去,船舱里头一回人这么齐。
杨雪和轻尘亲自下厨房做了吃食,摆在不算大的桌上满满当当,格外有满足感。
小阳苦哈哈的站在一旁,想挑一盘菜来炫耀一下自己的功绩,但奈何她只能参与削皮洗菜这等体力活,只能略表遗憾。
“夫君,那边是不是比长安要冷?”
杨晨想了想,道:“只要不出门,其实都差不多。”
杨雪从一开始的兴奋好奇,到现在开始焦虑起来,一会怕自己带的衣裳不够暖和,一会怕自己会水土不服,一会又怕吃不习惯。
实际上除了特产大不相同外,因为全是大唐移民过去的百姓,所以生活习惯饮食口味之类的也都跟大唐的一样。
“娘,我们到时候还要重新盖一个宅子,您可要帮帮忙才好。”房明煦讨好的给丈母家夹了一筷子肉。
他之前是跟房遗爱一起住的,成亲之后虽然也能一起,但是想着自己夫妇天天在跟前晃,难免自家小叔会想起自己悲惨的婚姻经历,所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就打算开府别住,这样一来也方便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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