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锋没客气的接过弓。
弓入手有些出乎意料的沉重,弓身很长。
王伯当看着罗锋把玩着刚刚还属于他的弓,眼神有些不舍,“这是把长弓,筋角反曲,弓身是桑木柘木压制而成,牛骨制成的弓弥,用牛筋条扎捆,装箭的胡禄是桦树皮所制。”
他还告诉罗锋,长弓近射,短弓远射,角弓骑射。
他的这把弓类似于军中步兵用的长弓,射程近,但精度高。
“你拉几下试试。”
罗锋便伸手拉弦,反曲弓的拉力很强,但罗锋没感觉有多吃力,比较轻松的就拉开了,只不过他没有学过射箭,拉弓的手法不对。
但这更让王伯当吃惊了,因为一般人没学过拉弓,不懂得巧劲只知蛮拉,反而更加费力,可这把硬弓罗锋却轻松的就拉开了。
不得不佩服这家伙的蛮力。
“你可以试着射几箭。”
王伯当忍不住教导。
他简明扼要的讲述了一些开弓射箭的技巧,罗锋用心的听着,然后费了半天劲终于射出去一支箭,结果那支箭射的倒是蛮疾,可明明瞄准的正前方的柳树,结果箭却飞向了天上。
王伯当嘿嘿的笑了几声,看到罗锋射的这箭,他终于又找回了几分自信。
他取出背上的那把弓,放慢速度,一边拉弓张箭一边讲解动作要领,“注意我的手指,手指是关键,射箭的手式有好多种,一般比较常用的就几种,我先教你这种·······”
咻的一声,箭支射出,准确的命中了柳树。
“你按我刚才说的方法再来。”
罗锋努力的按着刚学的方法取箭张弓,终于又射出一箭。
箭支这次没飞向天空,但却又偏了好多。
“不错,第二箭就有这水准,看来你天生有射箭的天赋。”
王伯当觉得罗锋是个射箭的好苗子,忍不住仔细教导,罗锋倒也没嫌他罗嗦,人家愿教他自然愿学。
一箭又一箭,一遍又一遍。
当两壶箭五六十支箭支都射空时,他已经终于能够偏的不是那么离谱了,虽然依然一次都没有射中五十步外的大柳树干,可起码十步外的木靶已经能射中一二中了。
在王伯当这个老师看来,这个进步水平已经相当了得了。
“这把弓简易了点,要是用军中步弓来练,你进步肯定更快,可惜普通百姓不能持有劲弓强弩。”
王伯当的这把弓是简易版的步弓,比猎弓强些,但又不会涉嫌非法持有禁持兵器,算是打了点擦边球。
“你要是有空,以后每天来我这练弓,我教你,保你三个月内箭术小成。”王伯当现在看罗锋已经很有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了。
“那我就多谢三郎了。”
“你要不嫌弃,那就叫我一声三哥,我喊你一声五弟。”王伯当为人最爱交朋友,在长安几年,上至公卿贵族家的纨绔,下到贩夫走卒,只要合他胃口的人他都愿意结交。
短短半天相处,王伯当对罗锋的印象挺好,力气大,人聪明,而且说话也很得体,于是便有了结交之意。
罗锋当然更是求之不得,王伯当愿意跟他兄弟相称,他岂有不愿意的道理,而且这会功夫接触下来,这王三郎虽说是王老鬼的儿子,但人真的不错。
跟他比扳手腕,愿赌服输,相当干脆,这样的人性格都不会差到哪去。再一个他热心的教他射箭,毫无保留,这同样难得。
听罗锋说他过些天要去县衙当捕快,王伯当有些可惜的对他说,“其实你应当去长安,以你的聪明,若是能够进入国子监,拜那些大儒经师们为师,学习经典,再结交些长安的贵族公卿子弟,积些人脉,那么以后你自会有更好的前途,县衙捕快,连胥吏都算不上,沉沦其中,不免浪费你的天赋了。”
“长安,让人神往的地方,早晚我会去长安的,一定会,但不是现在。我家不比你家,我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呢,离不开。”
男儿当有志气,但罗锋也始终认为,人存在这个世上,首先得有家,或者说人奋斗的动力和目的都是为了家庭,若是先抛开了家,那么其它的就是舍本逐末。
他曾经在心里向那个罗五发过誓,既然他们合二为一,那他就会为他照顾好这个家,照顾好他的这些家人。
“有机会,我一定要去见见你那个表哥秦琼。”
王伯当问过秦琼的一些情况后,有些感叹的道,他没觉得罗锋是夸大了秦琼的武艺,他只是向往早点跟这样的一个好汉相会。
王伯当留罗锋吃饭。
这时天已经快黑了。
“糟了,跟你在这里学箭一下子忘记了时间,不知道杜大和辅三他们两个有没有被你们家给扔到山里喂狼去。”
罗锋一拍大腿,才想起来忘了正事。
“那个偷我家羊的辅三和杜大?”王伯当问,“如果你说的是他们俩个,倒不用担心,我刚才外出回来的时候,看见家中仆人正在鞭打他们,问清原由后,便让人放了他们俩个了。这两个小家伙倒也算是有情有义,情有可原,并不是那种好吃懒作的贼。”
“三郎你真是够豪爽大气。”罗锋竖起拇指称赞。
“这都是应当的,我这些年在外,一年难得回家一次,但也知道我父亲在乡里的名声不太好,其实我也不太赞同他的许多做法的。”王伯当笑着拍着罗锋的肩膀。
“嘿嘿,要是王大官人能跟三郎你这样,那就好了。”
王伯当道,“喊我三哥,留下来吃晚饭,今晚咱们哥俩同榻而眠,好好聊聊,三哥我这个人啊,最喜欢结交朋友,遇到投缘的更是了。”
“我也喜欢结交朋友,三哥这样豪爽大方的朋友我是交定了。不过今天我还得回去,我六弟跟杜大和辅三情同手足,心里一直惦记着他们呢,我要先带六弟去看看杜大他们,等明日我再来拜访三哥。”
王伯当一直把罗锋送到村口才回去。
一进院子,王老鬼便把他喊了过去。
“那个罗五毛都还没长齐,就算当了捕快,那也不值一提,你对他那般客气做什么?你在长安国子监也好几年了,难得回来一次还是得多去拜访下县中官员和乡中名望,跟个穷小子瞎混什么?”王老鬼教训道。
王伯当呵呵一笑,却是懒得理会这个父亲。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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